第28章 识破
羽斓本要从主院经过前往南厢房，但发现扶苏和戚俊在主院凉亭议事。便立马折返，从北厢房的侧门出，在院外再从南厢房的侧门进。
走在路上，遇见前来紫苑的沐蕴婻和付菡菻。
羽斓福身行礼，离去。
“站住。”
沐蕴婻喊道。
羽斓回头，并未上前。
沐蕴婻给身旁的婢女示意，婢女上前将羽斓拽到沐蕴婻的跟前。
“跪下。”
羽斓不明所以。但身为一国一君，向她下跪，自是不可能的。
“敢问小姐，奴婢所犯何事？”
沐蕴婻诧异，从昨日她就发现，这丫鬟没有半分奴才的样子，傲慢的姿态比她这个小姐还要威风。“本小姐让你跪，你便跪，哪有这么多废话。”
羽斓依旧高傲的站立，未有半分胆怯。
菡菻见状柔道。“蕴婻妹妹，你就不要为难她了，她是扶苏公子的丫鬟，这般怕会让公子不高兴。况且她也没有犯错。”
“付姐姐，你就是这般心慈人善，所以才会让这些个奴才目中无人，以下犯上”
沐蕴婻拉着付菡菻的手，继续说道。“今日妹妹就要让她看看，何为主，何为奴，来人啊。给我把她按在地上。本小姐就不信她今日还敢如此嚣张。”
“妹妹，要不算了，这在紫苑门口，本已是叨扰，还在院外责罚他的婢女…”付菡菻一副娇柔的模样，劝阻道。
“你想想昨日她的所为，此等不知廉耻，不敬主上的贱婢，今日我定要好好的修理她…姐姐莫要担心，一会三哥哥问起，都是我一人所为…”
付菡菻见她心意已决，便没有多言。只是那婢女的态度，让她也为之诧异，全身上下，无论从气质容貌确实没有半分奴才的卑微和恐惧。
“好大的小姐气派，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修理法。”
人未到，声先行，四夫人的大嗓门从围墙处传来。
沐蕴婻四处张望，见母亲从前方而来。
忙上前，挽着她的手臂。
“母亲…”
“你大小姐的做派是越发的有为有位了。怕是在二夫人身前待久了，以后为母的也尊称您一声大小姐了。”
因二夫人膝下无子，沐蕴婻嘴甜，喜欢粘人，深得二夫人的欢心。十岁时，沐云翔便做主将沐蕴婻过继了给二夫人。
“母亲哪里的话，这丫鬟太猖狂，目无家规，出言不逊，又不服从管教，女儿只是想着训斥一番，难道这也不可吗？”
沐蕴婻用手绢装腔作势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委屈的说道。
四夫人还来得急责骂，戚俊便从院内走出。
“当然不可。”
他看向羽斓，微微一笑，示意让她来到他的身后。
羽斓见状也走了过去。
一向都是她保护别人，这戚俊连着两次护着她，羽斓对他越发有好感了，也不像起初那般讨厌。
他将羽斓护在身后，霸气回应。“我记得我昨日便说过，羽小娘子是我心仪之人，若日后有人再敢刁难她，就是与本公子作对。”
戚俊眼神看向沐蕴婻，意有所指。
沐蕴婻知道他向来说话没个正形，再加上他豪放不羁、风趣幽默性格，都没有把他昨夜的话放在心上，以为他只是为了羽斓免受二夫人的责罚才那般说。
此刻他凛若冰霜、目不斜视的样子让人有些害怕。
付菡菻看戚俊一脸怒气，忙解释道。“蕴婻妹妹是逗着羽儿姑娘玩了，还望戚公子莫要生气。”
“这冷清的紫苑今日倒是热闹。”四夫人别过头，望向身后的四名婢女。“你们几人进去吧，好生伺候，要恪守家规，一切听从公子的安排。”
四名婢女齐声回应：是。便跟在大钟的身后步入紫苑。
今日紫苑的下人来她院中，扶苏想要寻几位乖巧伶俐的婢女，她本是心情极好的，还寻思着又可以好好的敲上扶苏一笔，不曾想见到女儿被养成这般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样子扰了她的兴致。
四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凌厉的看向沐蕴婻，说道。“都是晚辈，我就不在此处给你们添堵了。走啦，免得碍了你们的眼。”
沐蕴婻脸一红，知道母亲此话是针对她，收起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对着母亲的背影行礼柔声道。“母亲慢走。”
“你们来此作甚？”
戚俊示意让羽斓进去，自己挡在门口问道。
沐蕴婻方才那乖巧的模样已全然不在，抬头张眉努眼的看向戚俊。“这本就是我沐府，我来寻我三哥哥，不劳烦尊贵的戚大公子在此多管闲事。”
语毕，拉着付菡菻的手向院内走去，与之擦肩而过时，还狠狠的撞了一下戚俊，扮着鬼脸泄愤。
“三哥哥，三哥哥。”
进入院内，沐蕴婻就大声叫喊，四处寻找。
付菡菻则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眼珠子也四处张望。
阿德上前。“小姐，公子午休，若有事请告知小的，小的为您传达。”
“胡扯，戚俊也在院中，三哥哥怎么会午休，莫要诓我。”
说完，根本不顾阿德劝阻，拉着付菡菻就往主院走去。
戚俊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的身影，无奈的叹气。
“三哥哥，我就知道你在此处，阿德那小子还想诓骗于我。”
沐蕴婻发现扶苏的身影，兴高采烈的跑向凉亭。
“菡菻见过扶苏公子。”付菡菻行礼。
沐蕴婻是家中最小的妹妹，从小就是没脑子，一点也不像慕容家的儿女那般知书达礼，温文尔雅。但那活泼开朗的性子却很招长辈欢喜的。
“你知我喜清净，日后若无要紧事不要前来。”
付菡菻羞愧的低下头。
“哎呀，这不是付姐姐府中无人，我便求她留在沐府陪伴于我嘛。还可以向付姐姐多多学习，是吧，付姐姐。”沐蕴婻看向付菡菻。
付菡菻回应。“是的”
沐蕴婻继续说道“今日我们在书房学习时，被一个问题所困，想着这府中除了父亲，就你学识最高，这不，就前来问问。”
沐蕴婻倒是不客气的直接坐下，优哉游哉的吃着桌上的糕点。
看扶苏不信，沐蕴婻抬头望向付菡菻。“付姐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她冲着付菡菻眨了眨眼。
付菡菻会意的说道。“就是儒者则因明至诚，因诚致明，故天人合一”
两人一唱一和。
“两人未出阁的女子，一天往男子院中跑，不是应该在院中练琴棋书画,读书识赋诗修词，练习针线、刺绣什么的，本来品性就不端，就不怕以后被夫家嫌弃。”
戚俊在身后发声。
沐蕴婻咬紧牙，被气的火冒三丈。
回头怼到。“你说谁品行不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的就是你。”
付菡菻看着两人，每次一见面就会无端争吵，从不会让着谁。早已习惯，也不敢上前劝阻。每次上前劝阻两人都会将矛头对向她。
阿德识趣的将扶苏推走，留下两人激励的斗智斗勇。
付菡菻见扶苏即将离去，忙上前。
“扶苏公子，刚才的小女子的疑惑不知公子可否为其解答。”
扶苏看向她，何曾不知她的心思。
“姑娘无须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只会耽误你的青春，还不如尽早寻个好人家。”
付菡菻被一语道破，羞愧的低头，小声说道。
“公子也知道我只是想以此为借口寻得同你说话的机会，但从两年前我就心仪公子，此心不变，哪怕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公子，我也是万般乐意的。”
虽说她对扶苏的心思大家都知道，但这般亲自说出口还是第一次。
扶苏并未回应，让阿德将他推走。并职责阿德。“日后，不许任何女子到我紫苑中，蕴婻也不可。若谁放进来，定责不误。”
付菡菻听见扶苏的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虽然知道他患有腿疾，但不知为何，只要能看他一眼，心就能得到满足，听见他说话，就能让自己开心整日。
她无论家世、学识、相貌都是极好的，为何他就不愿意接受她呢。一直以来她认为只要她坚持就定能获得他的喜悦，但昨日看他对那丫鬟的与众不同，她知道，她的希望更加的渺小了。
眼中的泪水不停在转动，一直在克制自己悲伤的情绪，怕到时候在人前绷不住失了礼仪，急忙跑出院外。
付菡菻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想静静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偶然间，看到一男一女在林中私会的场景，而且那女子还是她熟悉的身影，她悄悄的靠近，隔了太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那女子的脸，她却是万不能忘的。
“今日听闻主子昨日遇险，而属下未能在身侧护主子周全，恳请主子责罚。”
崔珉昨日借府中举办寿宴，便趁机溜出去于蓉儿回合。
“帝州那边如何？”
“太子已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帝州还是催促，望主子早日归去。”
走吗？她确实该走了，她能在此处做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留念什么。
“准备一下吧，十日后若慕容云翔还未回府，我们便走吧。”五国刚刚得以收复，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她不能因个人的私欲弃天下而不顾。
崔珉闻言大喜，也不顾全规矩了，尽然当着主子的面呵呵的笑出了声。
羽斓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失仪，抿嘴不敢作出任何表情。
羽斓见他这般模样，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被她磨着这般，也是不易。嘴角上扬笑出了声。
“明日安排一下，我要出府一趟。”
与崔珉告别后，羽斓回到院中。
“羽儿姐姐，公子让你到书房。”
从辰时起来后，就没有见过扶苏，想到即将要见到他，不知为何突然好紧张。
轻轻的推开房门，扶苏背对房门而坐，如同第一次刘管事带她来时的场景。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你喜欢看书吗？”
他记得，她最喜欢看书，总是一个人静静的看书。
“喜欢。”
“你识得字？”
“小时候家中还算宽裕，先生教过。”
扶苏嘴角上扬，这丫头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日后不要睡在南偏房了。”
经他这么一说，羽斓才想起来她的房间被拆了。
“那我住在何处？”
此话一出，羽斓就愣住了。回想起清晨从他屋内起来的情景，满脸通红，手心也漫出汗水。难道是要我睡在他的床上？扶苏何时这般轻浮了。
看着她那俏皮不安的模样，扶苏笑了。
“不要想多了，就在我隔壁的厢房。”
看着扶苏的笑容，好久不曾见他这般笑了，最后一次还是鹤山狩猎，他笑着对她说，要求娶她。
羽斓羞涩的说道。“公子，这不合规矩，我怎有资格住在主院的厢房。”
主院的厢房一般都是院中女主人住的地方。
前日里他还冷冰冰的样子，和她也说不上几句话。为何从昨日开始，他不仅让她留宿，今日又住厢房。
慕容扶苏，她太不了解。
“那你是想住我屋？我倒是可以，只是…”
“扶苏公子…”
羽斓气的喊出…他那油嘴滑舌的模样，这不是现在的扶苏，是三年前的扶苏。
扶苏笑了笑。“你出去吧，阿德将房间全部都布置好了，你直接住进去就可以了。”
在位三年，面对众臣，面对宫中所有人，但凡别人一个眼神，她几乎都能冷静的看出别人的心思。
唯有他慕容扶苏，她看不透他。
羽斓准备关门走出。
扶苏说道。“你不打算将我也推出去吗？”
羽斓无奈。进屋推着他。
羽斓问道。“公子要去往何处？”
“你心里可好？”扶苏调侃道。
羽斓一怔，停住脚步，手颤抖。
这是扶苏，不是沐扶苏，是慕容扶苏。
“公子，你…”
羽斓紧张，她定是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或许扶苏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扶苏开心的哈哈大笑。“逗你玩的，今日从四夫人府中选了几个丫头，带我去瞧瞧。日后府中有什么事就让她们做吧。你日后就跟着我，我去往何处，你就在何处。”
羽斓默不作声。她好像已经被她看穿，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公子为何如此反常。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公子明示，你这般，让奴婢很可怕。”
“你忘了昨夜之事？你昨日喝醉了口口声声说爱慕我爱慕得不能呼吸，没有我你活不下去，你来到府中就是为了接近我。我被你的真情所打动，已经接受了你。”
羽斓闻声，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