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诬陷
宫刑房,是皇后执掌后宫专门审问、处置犯错的嫔妃、宫女、太监的地方,内设很多恶毒的刑具。
汶闲被两个宫女拽着双手,一把推倒在地。
里面光线极暗,没有窗户,十分潮湿。她的面前是一张冰冷的案板,左右侧分别挂满了刑具。
在宫中多年,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却未曾见过,也未曾来过。这也是一个有进无出之地。
汶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来此处。
今日宫中的主子都去皇庙祈福了,她从内务府领了这个月的月银,还有一些新进贡的布匹,正寻思着下个月羽斓的生日准备为她裁制新衣。
未曾想一入门便看见皇后宫中身边几个心腹不怀好意的站在院中。
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领事的嬷嬷厉声道“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
两个宫女,一路将汶闲拽至宫刑房,途中汶闲询问她所犯何事,一行人像是聋哑一般,不作回答。
几人将她拖至此处后,关上门便离开了。汶闲,汶闲心中有些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
领头是李管事,随同皇后一起进宫的乳母。
当初在陛下身边伺候时,第一次遇见此人,就觉得此人不好对付,从她的面相就能看出她十分凶狠,极少有人看见她的表情变化,为人十分恶毒,那犀利的眼神,好似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如今掌管皇宫中所有的宫女,宫女们听见她的名字无不害怕。
皇后对此人十分信任,宫中多年,两人双剑合璧伤天害理之事没少干。
李管事坐在汶闲前方,恶狠狠的说道“谁给你胆子?竟然敢行小人禁术祸害众位皇子?”
汶闲一脸无辜,她从七岁便入宫,最初跟在太后身边伺候,后太后见她聪玲,便被在九岁时将她同昂才叫去陪伴在墨帝身侧,直到墨帝南巡,回来时带回一女子,并嘱咐她定要细心照料。
如今已经三十一岁了,半生的时间都是在宫中度过,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汶闲答道“管事大人,奴婢多年来一直在英琚宫,极少外出,连众位皇子的模样也认不全,万万不会有谋害他们的心思,还望管事大人明鉴。”
李管事怒道“还想狡辩,人证物证皆在,休得在此狡辩”
李管事将十来个插着密密麻麻细针的人偶扔在了汶闲的面前。
汶闲见状,被那些人偶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一向胆小如鼠她,何曾见过这些东西。
“来人啊,把人给我带上来。”李管事接着说。
不一会,一个已用过刑的宫女衣衫不整,满身血迹被的拖至汶闲身侧。
那人颤抖的跪在一旁。
李管事严厉说道“你把事情经过如实招来,若有半分不实,定让你在尝尝水刑的滋味。”
汶闲好奇的望着那人。
“是是是,奴婢一定如实交待。”
那名宫女转头望向汶闲。
此人的脸虽然被打得有些红肿,但汶闲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是布衣局的宫女,近年来一直在她那里领取布匹。
那宫女继续说道“是她,就是她,从腊八之日后,她隔三差五便在我们布衣局寻一些碎布,我想着他们英琚宫同冷宫无异,许是平日里十分拮据便好心将不用的碎布破布给了她。”
她停顿了一下,吞咽口水的声音十分的大,后又小声说道“直到有一日,我发现她来的太过频繁,便觉得事出蹊跷,一路尾随她到了英琚宫,偶然发现她居然是用这些碎布制作这些人偶。”
说完,她急忙跪爬在地上“李管事,奴婢可什么都不知情啊,若是知道她在我这里寻得这些布料是为了行大不敬之事,奴婢是万万不能给她的。”
李管事冷言道“那你为何知情却不及早上报。”
“女婢不敢,这些布料是奴婢给她的,奴婢怕事后受其牵连,只能将此事隐瞒下来,但奴婢对陛下、皇后忠心恳恳,哪里瞒得住事。此后,夜不能寐,成日胡言乱语,才被同班的领事套了话去。奴婢冤枉啊”
宫女急忙跪在李管事跟前,说道“李管事若是不信,可到她屋内搜寻一番,她在我处领的碎布极多,定还有剩余的。”
汶闲被这一波操作吓得愣住了,此人虽然有过交集,但她所说之事全然子虚乌有,她都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编造一出这样的谎言来陷害于她。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公主身边,与公主在宫中形同透明,不知为何突然会招来横祸。
李管事毫不留情,一脚将她踢开。“用不着你提醒,我已经派人去她宫中寻来了。虽此事你不是主谋,但你也脱不了关系,来人啊,将此贱婢拖出去仗打五十。”
宫女听闻连忙求饶“李管事,李管事,奴婢还有一些要禀告,还望李管事开恩。”
李管事听闻,急忙制止欲将她拖出去行刑的宫女。
“慢着,让她说。”李管事恶狠狠的道“最好莫要诓骗我。”
宫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前些日子,奴婢发现她和以往不一样了,走路也神气了许多,奴婢便问她何事近日如此高兴。”
宫女指着汶闲说道。“她给奴婢说,她家主子得佛神跪拜,还说什么从古至今从历代君王何曾受过佛神如此大礼,她家主子怕是要一飞冲天,扬名万世,怕是陛下见了也要对她家主子毕恭毕敬好生候着。”
汶闲一听,心头不仅一紧。佛神跪拜过羽斓,为何羽斓从未向她提及过,难道佛神知道羽斓的身份不一般。
她算是明白了,今日的种种,她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羽斓才是他们要陷害的人。
宫中一直严厉禁止行诡道之术,何况是诅咒皇子的禁术,这个罪名,她担不起,羽斓更是担不起。
眼下陛下和昂才对她早日没有记忆,偌大的皇宫,没有一个能相助之人,难道她和羽斓便是要因此事而惨死?
汶闲急忙解释道“李管事,奴婢与这宫女虽是有过交集,但她所说之事,纯碎子虚乌有,奴婢可是一点也不知晓,还望管事明察。”
“你还想狡辩,我已派人到你房中搜出物证,如今人证也在,难不成我还冤枉你了不成?”
冤枉没冤枉你心里没数吗?
这个罪,认了定然不是行的,不认,怕是要连累羽斓,认了羽斓也定脱不了干系。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味的解释……
已经过去五个时辰。
汶闲已被折磨得满身是伤,大汗淋漓。
汗水流入伤口,滋滋的疼。
“快说,是何人能指使你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的?”
李管事挽起衣袖,手持鞭条。
该用的刑罚都用了,汶闲一直在为自己申辩,绝不认罪。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是被小人诬陷的。”
汶闲奄奄一息道。
“还不认罪,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李管事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汶闲的身上。
汶闲被疼的啊啊啊直叫。
“快说,是不是你家主子指使你的,快说。”
汶闲听闻,竟笑出了声。
汶闲知道,他们不会无故的对她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宫女费如此大的周章,一切都是想把所有的事情推给羽斓。
突然回想起十三年前,羽斓出生时,陛下在惊慌中曾说过,佛神说的是天子,为何会是一个女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诸如此类的言语回荡在汶闲的脑海。
难道羽斓是天定的天子?那日还以为是陛下胡言乱语,现在回想起,也不无可能。
灵夫人,还有灵夫人的朋友,皆不是凡夫俗子,她早就该想到,羽斓又作为仙人的后代,又怎么可能平凡一生呢。
“管事大人怕是说笑了,我家主子才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娃,一天只爱看书作画,连看见耗子都害怕的哇哇直哭的小女娃,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管事见与她多说无益,气急得说道。
“来人啊,把前些时日准备的铁针拿来,将着贱婢的指甲一个一个的我撬开,看她说是不说。”
一名宫女双手拖着一个木板,里面放着各种型号的铁针。
两人按住汶闲的双手,将她的手指放下事先准备好的短凳上。
铁针扎进汶闲的指甲壳,一使劲,一指甲壳便于肉体分离。
汶闲大叫一声,直接被痛得晕死过去。
此时,皇后程氏进来。
用丝绢捂着鼻,轻声询问道。“嬷嬷,她招来了吗?”
屋内的众人急忙行礼,李管事上前。
回道“回禀娘娘,这奴才的嘴硬的很,改用的都用了,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皇后程氏躺在血泊里的汶闲,嫌弃的说道。“看来,嬷嬷的力度还不够啊。”
李管事忙行礼致歉,屋内的其余宫女纷纷下跪。“是老奴无能,明日,定能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明日本宫就等着嬷嬷的好消息。”
皇后转身离开。
她其实很不解,明明大皇子的生母萧妃仗着自己的孩儿是长子,一直对她欢儿的皇位窥视依旧,父亲却置之不理,反而大费周章派人来让其定要处死毫无反抗之力的墨羽澜。
难道就因为佛神的那一跪?或许世人都对佛神敬畏不已,但是她从小到大,只信自己,无人可惧。
“娘娘,这里风大,小心着凉。我们回宫吧?”
皇后程氏出来后,站在湖边,久久不曾离去。
一旁的太监关心问道。
“今日,庆龙殿何人侍寝?”
“无人侍寝,翻牌的宫人前去时,陛下说今日奏章繁多,乏了,就住在庆龙殿。”
“陛下可用晚膳?”
“已经用过了。”
“让膳房做一碗陛下最爱的莲子汤,本宫给陛下送去。”
“奴才这就去办。”
庆龙殿。
看着殿内还点着烛光,皇后程氏有些心疼。
未经传唤,直接推门进入,走上前,来到墨帝身侧。
“陛下,莫要再看了,当心眼睛又疼了。我给您做了你最爱喝的莲子汤…”
墨帝一看来人,便不觉得意外,对于他这个皇后,一向如此,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他。
墨帝敷衍的说道“有劳皇后了。”
他不情愿的端起莲子汤慢慢喝着。
皇后程氏将芊芊细手搭上墨帝的肩上,温柔的为其荣捏。
好一番夫妻恩爱的模样。
“陛下,欢儿已经十四岁了,近些日子在慕容先生时常夸赞他,才华横溢是难得的逸群之才。”
见墨帝未回应,皇后程氏继续说道。
“陛下,欢儿素来是最有孝道的,身为人子看着自己的父皇日理万机,每日难过至极,想着尽快长大为您分担。依臣妾看,何全了他一番赤子之心,如何?”
“那皇后你说如何全了他的赤子之心?朕提前让贤?归隐山林,做个自由自在的太上皇如何?”墨帝笑着讽刺道。
皇后程氏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后退俯身行礼。
“臣妾口误,还望陛下赎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他能为您分担一些事物,以免您操劳过度,伤了身子,臣妾只是心疼陛下,何故……”
她矫揉造作的拿着丝绢擦拭着眼泪。
“臣妾只是看着陛下日夜辛苦,众多姐妹也不争气,不讨陛下欢喜,让陛下近日皆是一人独居庆龙殿,只是作为女子担忧夫君的身体……陛下何故冤枉臣妾用心。”
她不停的重复自己的无辜,自己的辛苦,越发的哭厉害了。
墨帝本以为她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已被昂才清楚干净,看来,定是没有,不然她不可能知道自己所有的行踪。
“别哭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皇后替朕打理后宫多年,一直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皇后辛苦了。欢儿近日的长进,朕自是看在眼里。待过些时日,也是时候让他熟悉朝中大小事宜了。”
皇后程氏依旧抽泣着,擦着眼泪。
墨帝低头,继续拿起桌上的公文。说道“朕还有些公文要看,看色已晚,皇后早些回宫休息吧,莫要伤了身子。”
还未等皇后回应,殿外传来昂才的声音。“陛下,禹王殿下有事求见”
“皇后,禹王要与朕商议赈灾事宜,您先下去吧。”
皇后俯身请安后,便退下了。
自从生了欢儿以后,十四年,他在她宫中留宿不足十晚,但凡是他宠幸的嫔妃,皆被她一一除去,她对他的一片真心,却换不来半分怜悯。
她现在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夫君已经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了,她只望自己的孩儿能早日登上皇位。
为了她的孩子,她什么事都敢做,也什么都愿意是做,但凡有触及太子利益的事情,总会被她清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