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班里的同学因为没有钱买小人书看，大家彼此交换着书看。一般大家都爱看武侠小说。

    但是有一个人从来不看小人书，那就是梁子谦。梁子谦看的是高尔基的三部曲自传体小说，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太高端了，没有同学愿意同他换书看。

    梁子谦是班里的神童，还是全班同学的偶像。谁都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考试总能拿第一名，不仅理科好，文科也强。这似乎不是用功就能达到的，只能用神童来形容。

    上了小学四年级，蒋杭秋忽然发现自己的作文写得好起来了。过去，萧老师总是给蒋杭秋的作文打六十分。蒋杭秋一直有点自卑。到了小学四年级，当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作文被费老师拿出来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的时候，她得拼命地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才能不让它流下来。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学习，生怕自己辜负了费老师的知遇之恩。

    秋季的下学期，市里筹备举办一次写作比赛。费老师向学校推荐了蒋杭秋，梁子谦和萧红去市里参加了写作比赛。与此同时，少年宫也在搞小学生绘画比赛。费老师从绘画老师那里得知蒋杭秋和梁子谦是班里画得最好的两个人，梁子谦过去还在西泠印社学习过书法。

    这天放学后，费老师把蒋杭秋和梁子谦叫到办公室。她说：“我爱人是搞美术的。“她顿了一下，唇边扬起一抹微笑，”他是一个很棒的画家。“蒋杭秋看到她眼睛里闪耀着自豪的神采。“我可以让他辅导你们学画画。学完画，我再辅导你们写作。“七十年代，老师给学生辅导都是免费的。大家谁都没有要收钱的概念。

    蒋杭秋听说可以学画画和写作，还能去费老师家，心里就乐开了花。说好每周六的下午四点开始后，两个人便一同离开了。因为回家的路是一样的，所以两个小人第一次走在了一起。蒋杭秋虽然和梁子谦同班。但是，两个人在学校里平时基本不讲话。在小学，男女同学之间本来就很少讲话，甚至同桌也不大讲话。再加上蒋杭秋是差学生，又被萧老师放在最后一排；而梁子谦是班长，各门学科都是第一名，并且坐在第一排，所以他们基本没搭界过。蒋杭秋一开始还有一点小别扭，不知道说些什么。梁子谦大约是因为蒋杭秋上一次曾帮助过他和奶奶，所以对蒋杭秋有一种亲近之感。他开始谈论起最近读到的国际新闻，后来不知怎么话题又转到天体黑洞等自然科学上去了。蒋杭秋听着听着来了兴趣。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与竞争，也是第一次听说黑洞。“真的是神童。“蒋杭秋心里感叹，”连关心的问题都和我们不一样。“她一下子觉得自己读的那些小人书像是下里巴人，而梁子谦让她看到了一个阳春白雪的境界。

    星期六的下午，蒋杭秋和梁子谦一起去费老师家学习画画和写作技巧。

    费老师的家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十分干净雅致。

    费老师的丈夫姓关，是文化局搞美术的。他个子高高的，身形笔挺颀长，脸也长得十分俊美。只是眼里表露出冷淡的神情。如果说费老师像春风，那他就像是寒流。

    费老师给蒋杭秋和梁子谦看他画的毛主席去安源的画像照片，说：“这幅画整个浙江省就只有他画的这一张。你们只看到照片，如果你看到原画，一定会非常震惊。那画好看极了。原画比真人还高。“她说着，比了一下关老师的头顶。

    听到妻子的夸赞，关老师并没有露出笑容。他叹道：“你们业余学画是可以的。千万别专业学画画。万一用的颜色不对，你的事业就完了“

    蒋杭秋和梁子谦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费老师有些尴尬地拉了丈夫一下，道：“他们还小呢。说这些干什么？“

    关老师看了一眼妻子，道：“我能教的只能从素描开始。你们要能耐得住寂寞，慢慢的从线条开始学。“

    这之后，蒋杭秋和梁子谦每个周六一起去学画和写作。

    这件事情，无论是费老师，或者蒋杭秋和梁子谦，谁都没有刻意地隐瞒。不久，同学们都知道了。

    一天放学后，曲悦悄悄地对蒋杭秋说：“你知道吗？现在同学都在说你和梁子谦在搞对像。“

    蒋杭秋愤怒得脸都涨红了，问道：“是谁这么说的？“说两个小学生谈恋爱，基本上等同于侮辱人格。更何况他们并没有谈恋爱。

    蒋杭秋是一个比较晚熟的女孩子。班里有些女同学都已经悄悄地在谈论喜欢哪个男生了。蒋杭秋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虽然觉得梁子谦确实眼界比较开阔，可是，一点没有其他的想法。

    曲悦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萧红传出来的。她不高兴费老师没有请她去。“

    蒋杭秋也不知道为什么费老师没请萧红去辅导。一个原因可能是只有蒋杭秋和梁子谦两个人去参加画画比赛，而费老师主要是让他们俩跟着关老师学画，顺便辅导写作。萧红并不画画，只是参加写作比赛。谁也没有规定老师必须辅导学生写作。

    有时候，一个人的积怨并不来自于不公平，而是觉得对方却没给自己想得到的。

    蒋杭秋回到家里，仍然是愤愤的。外婆看出她心情不好，便问了一句。蒋杭秋就把谣言的事情说给外婆听。

    外婆轻描淡写地说：“既然是谣言，你就暂时不用去管它。而你不要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了。“

    “我怎么惩罚我自己了？“蒋杭秋不解。

    “人家造谣的人就盼着你生气呢。你会不会让她如愿？“

    蒋杭秋大悟，”我才不生气呢。“

    “这就对了！你在比赛中能拿到好成绩，那就是最有力的回击。”

    “我懂了，外婆！”

    “懂了就好。吃年糕吗？”

    “吃，我要吃！”蒋杭秋快乐地奔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