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故人重逢
光明市人民医院。
暴雨洗刷后的夜晚,竟升起了一轮明月。
昏迷的姜澈醒来,发现床边趴着一个女人,柔顺的长发自然垂下,月光透过窗户环绕在她周身,描绘出梦幻般的光辉。
姜澈怔愣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是她
年少的回忆涌现脑海。
他有些头昏脑涨,想动身起来,腹部的伤口牵扯,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不禁痛出声,“嘶……”
突然的声响惊动了睡梦中的安喜乐。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哟,你醒了。”
看了下手表,“我去,已经十一点半了。”
这段时日一直精神紧绷,本来只是想眯一小会儿,竟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安喜乐笑意吟吟地说,“医生给你缝合好了伤口,所幸没有伤到内脏,不过你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安喜乐望见姜澈被推进抢救室时,心中忐忑不安,联想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以为他已九死一生。
没想到,做完手术才四个小时,他就醒了。
连医生都感叹道,“小伙子真是身体素质过硬!”
“你怎么还在这”姜澈冷冰冰的语气,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安喜乐心道:他喵的,我也不想啊!
本以为把人送到医院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却被赶鸭子上架般,莫名其妙当了监护人,签了手术同意书,还交了医药费。
我是不想走吗?我是心疼我的医药费!
安喜乐不怒反笑,“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诶!”
姜澈一顿,他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抱歉。”声音有些嘶哑。
稀奇,安喜乐本以为这个冰山男不会搭理她,竟然道歉了。
她本来就没和他计较,走到一旁,给他倒了杯温开水,柔声道:“你嗓子哑了,先喝点水。”
姜澈接过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安喜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由于喝得太急,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过锁骨,打湿了衣襟。
安喜乐连忙给他递了张纸巾,“把水擦一下,不然会着凉的。”
姜澈的视线停留在她光洁的手臂上。
白白嫩嫩的手臂上,有一道约7公分长的疤痕,如一条蜈蚣般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我是病人,我动不了,你帮我擦。”姜澈面无表情。
安喜乐狐疑地看着他,也是,手上打着点滴,确实不太方便。
好人做到底。
她目光专注,轻轻将他衣襟上的水擦干。
在擦脖子上的水时,安喜乐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喉结,引来一阵闷哼。
姜澈突然抓住她的手。
安喜乐以为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头没尾的,姜澈哑声问道,“疼吗?”
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安喜乐手臂上的疤痕,目光紧紧盯着,像是透过这道伤疤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这疤都结了好多年了,怎么会疼
安喜乐瞬间起鸡皮,抽出手臂,跳起来说,“小伙子,21世纪了,可不兴救人一命,以身相许的戏码了!”
姜澈愣了下,然后突然笑出声,又一只手捂住肚子。
明亮的笑容驱散了几分阴郁的气质,月光下的青年,看着有几分眼熟。
安喜乐担忧道,“别笑了!等下伤口要开线了!”
姜澈的目光不曾从她身上偏移半分,一字一顿道,“你手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这道疤
安喜乐仔细回想,好久远了,得追溯到她的高中时代。
“高中时候,见义勇为,这道伤疤是骑士的象征。”安喜乐微微仰起下巴,有些骄傲地说。
刹那间,灵光一闪,安喜乐恍然大悟。
难怪总觉得这小子眼熟。
安喜乐重新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姜澈的眉眼和身形,虽然五官变得更加英气,身形更加硬朗,但还是渐渐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重合。
这不就是她救的“公主”吗?啊不,见义勇为的对象嘛。
高二那年,姜澈还是被一群混混堵在巷子里的小可怜。
安喜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不对,拔脚相助。
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警方到来,安喜乐与一群混混周旋,让小可怜先跑,而一名持刀的歹徒趁乱划伤了她的手臂。
然而,最气人的是,自那以后,安喜乐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可怜。
后来,安喜乐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个小可怜自己也是一个小混混。
她当时还记恨了好久:小没良心的!亏她一直给他带吃的!
安喜乐正愁气没处撒,恶狠狠道,“虽说是老熟人了,该还我的医药费,一分也不能少!”
姜澈只觉得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他抬了抬眼,淡定道,“最近没钱,先欠着。”
泼痞!无赖!
安喜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想把他扔出去的暴躁情绪。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手机给我。”
安喜乐疑惑,“干嘛?”
“加个联系方式,先还你一部分医药费。”
安喜乐把自己的手机递上。
姜澈看着小兔子手机壳,心想,还真是符合她的气质。
“微信到账,05元”清脆的女声播报响起。
安喜乐看着好友列表里与姜澈的对话框。
好消息是,他转了钱。
坏消息是,只有5毛。
叔可忍,婶不可忍!
安喜乐愤怒的小鸟上头,一时间也没管对方还是个病患。
对着他的脑袋瓜就弹了一个脑瓜崩儿。
“姜澈!!!你逗我玩儿呢!医药费5万,按你这5毛一次的进度,你是要还到我进棺材吗?!”
忽然,姜澈一阵咳嗽,捂住肚子,脸上肉眼可见冒出冷汗。
安喜乐慌了神,不至于吧,她只弹了个脑瓜崩儿,这么脆弱!
她立即按了护士铃。
护士过来,给他的伤口换了药,姜澈的面色逐渐缓和。
姜澈缓过劲来,以为安喜乐会继续追究。
然而,护士走后,空气却出奇的安静,只余两人的呼吸,在深夜,清晰可闻。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姜澈出声打破了平静。
“你身上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安喜乐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刚才护士给他换药时,安喜乐本想回避,却瞄到了他背上密密麻麻遍布的疤痕,新旧交替,有深有浅,纵横交错,就如织了一张网般。
姜澈闭上了眼睛,并没有正面回答。
“都过去了。”
在他看不见光的日子里,向日葵依然茁壮成长。
能够再生羁绊,重见光明,已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