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还是不救？
齐小林一只手死死捂住口鼻，他感觉自己嗓子眼有些东西就要喷出来了，另一只手在温热的血肉之间摸爬。
他觉得自己手上粘的不是血，而是融钢铁的炼铁炉里的铁水，烫得他手直发红，心脏也收缩成一团。
翻下来，重新把已经昏迷的邓师傅背在身后。
他又有些不甘心的转身看了看那几人，然后迈出脚走了。
齐小林没走几步就越走越慢，脚上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四周的机器好像都朝着他围了过来，将他关在中间，他只觉得越来越挤，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呼吸也变得困难。
背上的邓师傅像一座山压着他，他觉得自己快被压倒了。
他抬起头，闭住眼定了定神，机器是不会围着他转的，邓师傅也不会变成山，那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是放心不下那几人罢了，他尝试着深呼吸，似乎要把身上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都排出去。
反复吸了几口气，还是没能摆脱这沉重的负担，他知道自己是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
人就是这样，正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个人都会那么一两个自己坚持的原则或信念。
齐小林咬紧牙关，似乎对自己很不满意，一脸懊恼的说。
“我不管了！”
他看向周围，好像在找东西，看到左边有一排长条形的储物柜，想了一下，就走过去。
运气还算不错，有几个储物柜没上锁，齐小林随意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些厂服和工具，大概是哪个工人的，他把邓师傅放下，靠着一旁的柜子，又将里面的东西都扔掉，留了衣服在里面做垫子。
然后把邓师傅放了进去，把门关上，门上有几道通风的缝隙，他也就不担心氧气不足了，为了防止邓师傅把门靠开，又找来一根铁丝，穿过门上两个挂锁的圆孔固定住。
还不放心似的，左右看了看，这才确定下来安全。
总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他呼出一口气，又用手去擦额头上本就没有的汗水。
好了，接下来又得去干件大事！
他刚才就看见柜子侧面立着几根钢管，估计是用来维修什么机器的。
这时顺手就拿了几根，自己用两根，多的就分给其他人，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们自己。
他抱着一堆钢管，不好翻过这尸山，索性就把钢管先甩过去，掉在对面地上劈里哐啷一顿响。
响声吸引了对面的怪物和人，朝着大门望去。
齐小林刚翻上来，就看见所有眼睛都盯着他，这让他浑身发毛，吓得脚一滑摔了下来。
刚好掉在几根钢管的中间，手一抓，拾起几根就往几人那边扔去，嘴里喊着。
“楞着干嘛，快捡着钢管打他啊！”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伸出一只手拿起身边的钢管，一下子变活了过来，仿佛浑身都充满力量，不要命的就往怪物头上招呼，那真是能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惜的是，那名瘦子被怪物啃去了半边脑袋，已经没了气息。
另一个肩膀受伤的青年人，加上失血过多，早已是强弩之末，还没来得及抓住钢管，就被怪物一口咬在了大动脉上，撕拉一下扯了一大块肉，血液如泉水般喷射，溅湿了一大片地方。
青年还不肯放弃似的，瞪着双眼，努力的向着钢管伸出手指，可没动弹几下，就在离钢管只有一指的距离停下了，他也死了。
齐小林红了眼，他最是看不得别人死在他面前，并且是以这么悲惨的方式死掉，一股血气直冲大脑，他捡起手边的钢管，冲向那杀死青年的怪物，高高的举起钢管，失去理智般挥下。
“磅！”的一声，响彻了整个车间！
其余几人和怪物都被惊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时，那怪物的额头分成了两半，钢管竟然陷入了脑袋里。
齐小林再去拔出钢管时，怎样都拔不出来，他又捡起青年手边的钢管，双手紧握，又是重重一击打在怪物的侧脸上，直接把怪物打飞出去。
一开始，齐小林内心是极度恐慌和害怕，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另一个人下这样的死手，从小到大，他没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更别说杀人了，而且身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他所坚守的永远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要是别的事，他不怕，就比如他可以在发狂的起重机下，救出驾驶员，也可以穿越单轨吊救人，可是在工厂大门发生血腥暴动事件后，他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他不知道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凶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看见青年那为了活下去挣扎，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眼看救命稻草就在手边，可永远也抓不住了。
齐小林觉得是自己的错，他认为直接要是能早点回来，就一定不会出这样的事。
因此，他对自己很愤怒，也对杀了青年的怪物愤怒，所以才如此歇斯底里，怪物被打飞出去还没停手，又提着钢管照着头狠狠打了几下，钢管碰着钢管，钢管碰着脑袋，发出梆梆既清脆，又与嗡嗡的沉闷声夹在一起。
直到那怪物动了几下之后再也不动了，齐小林才停下来。
其他人虽然也往怪物头上敲打，可始终是被按在地上，劲用不出，即使打上去，也只是把怪物的脸打向一边，不至于咬到他们。
这毕竟不是个办法，时间一久体力也就不支，有人已经把钢管横着抵在怪物嘴里，双手死死撑着。
嘴里惊恐的在求救。
“快来救我，我撑不住了，求你了。”
齐小林提着那支血淋淋的钢管，走过来，对着怪物的后脑，毫不留情的就挥了下去，打得怪物双眼一下子就突出来，再一棍，后脑勺直接打了一大坑，当场流出白色的脑浆。
下面那中年人也趁这个机会，右手抽出怪物口中的钢管，朝着脑门打过去，怪物就像被踢的皮球一样，向一旁倒下，抽抽了几下似乎还想站起来，但终于还是没动了。
中年人人见得救了，躺在地上，胸口夸张的一上一下喘着粗气，像是离开了水好久的鱼，大大的张着嘴。
齐小林原本想拉起他来，一同去救其他两人，但看着样子事不太可能了，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当他提着钢管向另外两人走去，后面突然传来一阵低吼声！
那几只怪物已经追到了！
这下齐小林的火气上忽然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从脚底到头顶都冰了下来。
他能打过这两只怪物，完全是因为偷袭的关系才能得手，要是和他们正面发生冲突，齐小林心里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况且对面还是四个。
地上那中年人循着声音扭过头，也看到了这四个人，他刚刚经历了生死一劫，心里还抱着警戒，再说上一秒才和怪物如此亲密，脸和脸隔了不到十公分，连对方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此时怎么会看不出那四个人的异样呢。
他一眼就看出那四人也是怪物，吓得他身体像弹簧一样，瞬间跳了起来，他刚准备跑，或许事因为齐小林刚救他一命，就这样跑了不大地道。
于是过去拉着齐小林肩膀，急切的说。
“快走吧兄弟，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齐小林看了看地上两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很是纠结。
眼下的情况确实如中年人所说，不跑就是一条死路，现在跑还来得及。
在齐小林踌躇的时候，地上那两人也听见了杯酒那人的话，此时都被气翻了。
一边用着全身力量对抗怪物，一边涨红了脸，用着恶毒的话语去咒骂他。
“你这狗日的，你他妈得救了就不管其他人是吧，狗东西不得好死！”
“王八蛋，劳资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儿去，劳资就是死了，也绝不会放过你……”
但那人只是沉着脸瞪眼看着他们，也不说一句话。
二人骂了几句后，又转眼用着渴求的眼神来看齐小林，说。
“兄弟，救我，我们出去后你要什么，我全给你，好吗？”
另一人也连忙补充说。
“对，这位朋友，出去后你要我命都行，我不想死在这鬼东西手上。”
那四只怪物到了很近的位置了，中年人更加惶恐了，捏齐小林肩膀的那只手用了用力，见他还是不动，又催促他。
“快走啊兄弟，救不了他们这又不是你的错。”
齐小林还是不动，中年人看了看他，有些无奈，放下了手，说。
“兄弟，我已经叫你走了，是你自己不走，等下别怨我。”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跑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麻利的翻过尸山，啪啪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走了。
齐小林右手像是要捏爆钢管似的，死死握住，那四只怪物沉重的吼声就在他背后。
他终于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