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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雷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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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那是什么?”

    大殿外的众死神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直冲领域而去。

    其他人不明白那是什么,孟闲川可是清楚得很。

    海月:“等等,那上面坐着的,是不是岁离?”

    大家定睛一看,白中带黄的小t恤,飞扬的头发,可不就是岁离嘛!

    韩小五:“卧槽,他要干嘛?”

    “他不会是……”亚斐斯话没有说完,因为岁离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猜想。

    飞到一半,领域的结界拦住了岁离,他只能停在半空中徘徊。

    众人心想他应该会回来的时候,岁离做了一个震惊全场的举动。

    只见他将车收好,随后念了句咒,下一秒,他的身体内的鬼气便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岁离!你tm疯了?!”

    楼上的玺渊已经顾不上谦谦君子的形象了,他真想破口大骂,最好能把他骂回来。

    然而岁离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释放鬼气。

    暗蓝色的鬼气源源不断飞往领域中间的塔西漠身上,直到塔西漠的身体再也吞不下他的鬼气,岁离知道,时机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连接着他跟塔西漠的鬼气犹如一座小桥,是两人唯一的牵绊,也是开启神罚领域的钥匙。

    由于塔西漠的体内有岁离的鬼气,导致神罚领域无法区分谁才是真正的受罚者,这个时候,岁离就能顶替而上。

    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头也不回的栽进了满是乌云的领域内。

    身后,玺渊气得青筋暴起,孟闲川双眼含泪,整张脸都涨红了,双手死死抓着木围栏,恨不得翻过来把他拉回来。

    其余死神们也是瞪大眼睛望着他,但这些,岁离都没有看到。

    就在此时,沉睡在黑云中的最后一道天雷终于劈了下来。

    宛如远古恶龙,闪着灼眼的光,张开了深渊一般的巨口,咆哮着向岁离冲来。

    “轰隆!”

    天雷一丝不偏,完完整整,全部劈在了岁离的身上。

    霎那间,世界安静了。

    天空沉默,大地哀鸣,流淌的忘川停滞不前,就连那颗血银杏,也彻底定格了。

    岁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跟他以前遭受的神罚差不多,但是为什么全身都没知觉了呢?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见万千事物,耳畔间只有雷劈下来时骨头炸裂的声音。

    你别说,还挺脆。

    他想勾起唇来安慰自己没事,但怎么也动不了,好像那个器官不是他的一样。

    他闭上了眼,好像看见了光,也许是雷,但他分不清了。

    他的身体如同流星一般从半空中坠落,华丽却窒息。

    “岁离!”

    “师父!”

    所有人都乱了套,通红的眼眶,因咬紧牙关而发白的唇,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

    玺渊最先赶到领域内,恰好接住了岁离坠落的身体,等他双手碰到他的身躯时,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的身体,彻底坏死了。

    塔西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手臂跟大腿上还能看见烧黑了的骨头,更不要提肉身了。

    “带着他跟我来。”

    亚斐斯点头,动作迅速地抱起同样昏迷的塔西漠,一步一步跟在玺渊身后。

    孟闲川就走在玺渊身边,能清楚地看见岁离的身体状况,他的全身爬满了黑色的雷痕,如同诡秘的图腾。

    最严重的是岁离的胸膛,这里是他释放鬼气的地方,自然也是天雷劈得最深的地方。

    直接劈穿了他的身体,形成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黑色红色融合得不分彼此,像一副色彩浓重的油画。

    孟闲川走过来时的每一步,都感觉不到地面的接触,好像步步都踩了空。

    他轻轻握住了岁离垂在一边的手,好冰,比冰块都还要冰,直接冰到了他的心里。

    来到幽冥殿,玺渊赶紧将他放到床上,塔西漠就躺在他的旁边。

    一次神罚,两人重伤,玺渊又气又难受。

    “我会给他俩疗伤,小孟留下来帮我,青涟,你去把鹤先生请来,其余死神,你们去城外摘一些还是花苞的噬骨蝶来。”

    “是!”所有人应好,很快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孟闲川的视线一直停在岁离身上从未移开过,声音低沉哽咽,“城主,我能做些什么?”

    玺渊念了句咒,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白色的空间,将岁离完全隔开了。

    “我之前说过,你个鬼气是治愈为主的,并且岁离不排斥你的鬼气,接下来你只管对他输送鬼气就好了,剩下的我来。”

    “好。”

    说干就干,孟闲川抬起手,嘴唇轻启,金黄色的鬼气宛如阳光,纷纷投进岁离的身体。

    玺渊也在这时念咒准备修复岁离的身体,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岁离不仅不排斥孟闲川的鬼气,甚至还在打开身体迎接他。

    这个认知令玺渊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孟闲川几眼,看样子他是真的担心岁离,玺渊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专心为岁离治疗。

    孟闲川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大批量的输出鬼气,渐渐便感觉力不从心。

    突然,孟闲川感觉自己体内的鬼气正在飞速向外输出,或者说,是被岁离吸走的。

    连玺渊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岁离再不排斥,也不会这么饥渴吧!

    “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治疗不能中途停下,本来按照玺渊的计划,孟闲川的鬼气是足以撑到治疗结束之后的,可谁也没想到,岁离会主动吸走他的鬼气,导致现在有点供应不上了。

    岁离胸口的血窟窿已经在慢慢愈合了,身上被雷劈后留下的黑色痕迹也在缓缓褪去。

    孟闲川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他一直想帮助岁离,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为他输送鬼气。

    眼看最后的一点伤口完全合上,孟闲川跟玺渊同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你的鬼气会在他的体内自主治疗,等所有器官都恢复了,他就能醒过来了。”

    提心吊胆这么久,孟闲川终于露出了笑容。

    玺渊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孟闲川一头栽了下去。

    他赶忙将他扶起,看来是精神紧绷太久了,又释放了那么多鬼气,突然放松导致的昏迷。

    正在这时,青涟带着以为仙风道骨的老人走了进来,“鹤先生到了。”

    被称为鹤先生的老人朝玺渊鞠了个躬,玺渊连忙摆手,示意他先为塔西漠治疗。

    其他死神们也紧随其后归来,提着一个小篮子,装的全是刚长出花苞的噬骨蝶。

    “塔西漠就交给先生了,我先把岁离带到里面去休息。”

    玺渊微微躬身,随后又叫来亚斐斯,“把孟闲川也带进去,他体力消耗太大昏过去了。”

    “好。”

    海月还在担心岁离的情况,“阿离已经没事了吗?”

    “嗯,休息几天就能醒过来的,你们几个多注意塔西漠的情况,有问题立马告诉我。”

    “是。”

    这件事至此,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此时窗外黑云散去,繁星点点,月亮也比往常还要干净皎洁,仿佛之前的灾难只不过是一场玩笑。

    屋内,孟闲川跟岁离并肩躺在床上,月光洒在两人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块银白色的面纱,和谐唯美。

    看上去平淡的背后,两个人却在同一梦境。

    孟闲川的周围被一片黑暗包裹,他正疑惑这是什么地方时,突然看见了岁离。

    不过他好像没有看见他,或者说他好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黑暗之中。

    孟闲川想喊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去拉他,手也从他的体内穿了过去。

    原来岁离不是看不见,只是单纯地看不见他。

    意识到这点,孟闲川既失落又难过,他只好跟在岁离身后,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脸,跟现实中一样苍白。

    他还记得岁离被雷劈中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呼吸都是困难的,紧接着,巨大的疼痛淹没了他。

    这是第一次,孟闲川为一个家人之外的人心痛欲绝。

    戴在他脖子上的玉珠岁离一直没有要回去,他也没有提醒他,私心想把这个东西留在自己身边。

    雷劈中的那一刻,孟闲川感觉到玉珠狠狠震了一下,那时他才意识到,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岁离当成了家人。

    梦里的岁离还在向前走,孟闲川紧紧跟着他,下一秒,他看见了一个小木屋。

    显然岁离也看见了,他面无表情抬脚走了进去,又是这个梦,他已经连续三次梦到这个木屋了。

    小小的岁离就躺在那张木桌上,岁离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只能站在一旁一遍遍重温从前的噩梦。

    孟闲川不一样,他看到小男孩的那一秒就认出那个岁离的小时候,所以,这个梦是他小时候发生的事?

    带着疑惑,孟闲川安静看下去。

    男人还是那句话,装够一百只鬼就放他下去。

    孟闲川忽然想起岁离用自己身体当容器的事,原来,他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桌上的小岁离抽搐不停,全身发紫,嘴唇也异常的黑,孟闲川看得眼眶通红,青筋暴起。

    他能看出来,那两个人是他的父母,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这种事!

    孟闲川悲愤难耐,这只是他看到的冰山一角,那埋藏在海底的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曾见过的呢?

    岁离站在角落里,身体也隐在黑暗中,仿佛他只是一抹影子。

    忽然,岁离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他握了握拳,能感受一股力量在体内奔涌。

    他能碰到木屋了。

    认识到这一点,岁离勾起嘴角,大步踏出黑暗,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别说男人,就连孟闲川也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扫了一圈,小男孩被这一幕吓得不敢动弹。

    一直坐在一旁喝茶的女人失声尖叫,倒在地上的男人想站起来反抗,很快就被岁离打趴下了。

    岁离的每一拳都带着泄恨般的暴戾,打得男人面目全非。

    孟闲川从未见过如此狠厉的岁离,往常他就算是遇到危险,也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不会在意。

    可现在,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戾气,眼里满是厌恶与痛恨。

    男人被他打得晕了过去,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男人的。

    岁离若无其事站起身,走到客厅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起手来。

    距离他最近的女人全身都在颤抖,眼角挂着泪珠,茶水撒了一地。

    “你是阿离吧……我、我是妈妈啊,你不会伤害妈妈的,对吗?”

    岁离冷笑一声,“妈妈?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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