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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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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天监算出归宁省亲的吉时在三日后。

    太子妃归宁前的那一夜,陆霜云正在书室中安坐练字。

    候在一旁研墨伺候的正是元喜。

    这差事是秋露开口问的,听了是谁在讨活计,陆霜云笑笑,便吩咐将人提成一等宫女,调做侧殿书室的笔墨宫人。

    有些事情,要想取之,必得先予之。

    室内安静,只有毛笔挥舞在白页上的沙沙沙声,久了,催地人发困,只想打盹。

    再一次晃神,就见良娣正面容带笑地盯着自己。

    元喜一惊,连忙跪地请罪。

    陆霜云叫她起来,着手收整纸张,“原是我练字晚了,搅了你的安生觉。”

    主子是个和善性子,元喜知道。庆幸这会儿晚了,没叫掌事姑姑知道,不然又是一顿银钱罚。

    她上前帮着收捡,见良娣特意从诸多书册中翻出一本,疑惑地问道,“良娣是还要看书嘛?”

    陆霜云摇摇头,只是盯着书扉露出温柔的笑来,像是陷入哪一段回忆一般,“这书我背地熟练,用不着看。只是想起同太子的一段往事罢了。”

    太子?往事?

    元喜:“良娣早前便与太子相识嘛?”

    陆霜云点点头,“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也不知太子还记得不记得。”

    说起往事,她面上带了害羞,“那时我年幼顽皮,非要扮做哥哥的书童进宫,来听听翰林先生是如何讲书的。不巧碰上内侍们欺负一个孩童,便救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那日被欺负的原是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

    元喜入宫年份不长,自然不知道现在这位太子的出身。

    听有内侍竟然敢欺负皇子,心说真是嚣张,也不怕死。

    又听良娣继续回忆,“那一日,我假装是翰林的书童,将内侍们喝去,当时怀里抱着的便是这一本《说文解字》。所以便一直带在身边。”

    哦原是有这样的前情呀。

    元喜发出一声感叹,“如此说来,您与太子才是最最好的情缘呢。书本上不是说了嘛,英雄救美人,美人总是要以身相许的。这一回换到您身上,是美人救英雄,英雄爱浓情深。”

    陆霜云脸上适时飞红,羞答答地斥她莫要笑话自己。

    /

    这一夜回到屋中,同屋的双福听到动静,迷糊着发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侧殿的灯烛已经熄了好久了。

    黑暗中元喜声音中莫名带着雀跃,“睡不着,出去上恭了。”

    双福:“早些睡吧,明日还得早起清扫,迎陆家夫人入宫呢。”

    “知道了,就睡。”

    /

    一晃眼,三日已过。

    这一日宫门大开,太子卤簿仪仗喧嚣地铺了大半个坊,从旭阳门出,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门口才安静下来。

    只沉寂了一会儿,转眼又有外臣家眷的马车停在宫门前。

    这是东宫三位良娣的娘家入宫来探望了。

    早有各宫的内侍等在宫门前,问清楚谁是谁家,彼此接应着往里走。

    云良娣与慧良娣乃同住一宫,素日关系亲密,连带着接应两家的宫人都客气,彼此引见各自的家属。

    宫人:“两位良娣都是和善的主儿,素日待我们这些奴才也好。能应了接夫人进宫的差事,真是奴才们的好福气呢。”

    两位夫人称呼‘公公客气。’

    内侍也不见生,“这一位是云良娣的母亲,陆夫人。这一位是慧良娣的母亲,左夫人。二位一路上可互相照应着。”

    两位夫人彼此对视,齐齐温和一笑,互相见礼。

    都不贸贸然开口。

    过了甬道,内侍先探头看一眼,回身嘱咐,“前面不远处就是通训门了,这里时常有内城的贵人们过,两位夫人记得,遇着什么贵人了,别轻易好奇。”

    内侍转而一想,这两位都是朝中大臣的正妻,一同出席的宴会必然是数不清的,礼数规矩是不必担心的。

    正这么想着,却闻身后传来一阵呜咽声,内侍回头看去,认出是尉氏夫人,也不知怎么敢在这当口上哭了。

    他不敢迟疑,生怕被连累,急忙带着两位夫人向前。

    一路上不免步子赶了些,终究是把那一行甩开了,眼看前头就是宜秋宫了,松了一口气,“夫人们莫怪,在宫里行事须得谨慎些。”

    “这是自然。”

    “理该如此。”

    终于将人送到实处,内侍得了两大袋子的小金珠,高兴地蹲在墙角数,一抬眼正好瞧见有一穿深绿衣衫的内侍揉着眼从门前过。

    他招招手把人叫过来,“方才是你接尉氏夫人进宫的怎么?不知道通训门前不得喧哗?”

    小内侍哭红了双眼,左脸上还隐约能看见个巴掌印,“奴说了。说了可别在那地方哭。可谁知尉夫人是哪门子的豹子胆,别的地界不说话,我方一说那里有贵人过,她就号丧起来。”

    连带着他没讨上赏不说,回来还叫大掌事扇了一巴掌。

    内侍眼睛打转,从小布袋里取了四五个拇指大小的金珠递过去,“瞧你没出息的样。这点事儿有什么哭的?诺,这金珠是方才云良娣赏的,爷爷大方,分你几个。”

    小内侍眼神一亮,笑嘻嘻地接过,珍爱地摸来摸去。

    内侍拉他坐好,“你说这尉夫人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嫌命长,不然怎么专门找死?”

    小内侍也是恨得嘴里呲牙花,“我们宫里的掌事说尉家是农户出身,五年前那宗事儿,如今的尉家大人杀了一个叛将,有了军功,这才封了五品的骠骑。”

    可惜飞上枝头的麻雀成不了凤凰,骨子里还是轻贱,一副泼皮样。

    早前听了她家女儿摔了腿,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料是想在宫里厉害地方闹一闹,落个好处吧。

    议论了这一宗,两个内监齐齐嗤笑出声。

    送小内侍走前,他道:“我听内宫里的同乡说了,今日下晌未时一刻,新封的如妃娘娘要打门前过,去宝佛庙里呢,你仔细着些,别叫那位夫人冲撞了。”

    小内侍同他对视一眼,恭敬地应下。

    /

    栖琅阁

    一番见礼厮见,陆霜云情绪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说不来是怨还是敬,又还是思念,上一世自己被人利用,陆家迫不得已走上太子党,最后被皇帝以结党的罪名,判了满门抄斩。

    那时她因为身在内宫,连安葬父母,磕个孝顺头都做不到,整夜发梦盗汗,一直到一月才好些。

    这一世的自己依旧无法逆转地入了宫,还是成了太子的宠妾,只想做个清臣的父亲,不知是何想法。

    陆母看着上首的女子如今满头珠翠,一身气度,眼神沉静锐利,同样,不知该说些什么。

    记忆中的女儿总是不敢与人对视,说话跟个蚊子哼哼似的,虽然教地规矩多,却总是没有那份大家子气。

    她有时候心疼孩子,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没用,扶不上墙。可如今看到女儿如愿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又心酸心疼。

    说来,都是她这个做娘的造孽呀!

    她是喜欢庄家的那个孩子的。

    懂事理规矩,前程锦绣,最关键的是不像她的丈夫一样死板固执,是个知冷热的心肠。

    当年她嫁的是个穷书生,苦了半辈子,才过上官家夫人的好日子。

    她不想叫女儿受这样的苦,拼着脸面,非要一个官身,才肯答允亲事。

    可错堪命运,一朝梦醒,自内宫的旨意已经传到陆家。

    再把心肠悔地挖出来,也无济于事。

    几日前杏榜一出,庄家的孩子做了探花。

    听得消息后,她在屋中枯坐了半宿。

    丈夫怨她,怪她势利眼,怪她误了女儿前程,更是拉地陆家下了是非场。

    她也怨自己,梁上有白练,她险些一凳子,吊死了事。

    又想起让自己进宫的事情,这才作罢。

    不知何时已经是淌出了眼泪,陆母急忙擦拭,生怕叫人看去,“这是来时风沙迷了眼睛。”

    陆霜云示意秋露,等屋中只剩她们母女,她像在家中时一样,凑在母亲膝前,悄声问道:“父亲责怪您了吧?”

    陆母怜爱地摸摸女儿的细发,摇摇头,想起她看不见,又开口:“没有。他不曾说什么。”

    陆霜云嗤了一下,跟在闺中时候被父亲责骂后一样,手指下意识地抠着母亲鞋面的绣样,“母亲,我看见你哭了。”

    这一句话后,陆母再忍不住,抱着她呜呜哭泣,“是为娘的错,是为娘的该死,误了你终身”

    屋中有妇人哭声传了好久。

    陆霜云任由她哭出声,知道母亲这是憋闷了许久,权当做是发泄吧。

    发泄了,有了理智,才好说话。

    她递了一杯茶水过去,看她接下喝了,平静道:“母亲,我已然是东宫良娣,这辈子都离不了天家妇的名号。”

    陆母看向女儿,瞧着她面上一点鲜活气都不见,跟个假面人似的,叫人害怕。

    她已然回到上首,手中拿着《女训》,说得话却惊天动地,大逆不道,“母亲,父亲总是教我忍耐。可我如今不想忍了。从前是忍,后来是争。人的命不是忍来的,是争来的,您说,对吗?”

    陆夫人怔怔地点头。

    陆霜云道:“父亲以儒家训传家,迂腐又可笑。柔顺一词常常用作夸赞女子,这是为何?难不成我们都是被驯化的家畜嘛?”

    这是在教她反自己的丈夫嘛?

    陆夫人陷入茫然。

    “我不愿做温驯的宠物,我要当人,要去争、去抢、去夺。”她眼神逐渐锐利,“既然天下不容女子去争,那我便驯化男人,去帮我夺我要的权、利、位。”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凶戾,直直同陆母对视,黑亮的眼神带着不可小视和反驳的气势,“母亲,我希望你也能做这样的人。”

    /

    东宫·茗烟阁

    尉夫人叉着腰来来回回将屋子打量了好几遭,手里摸金碰银的,一脸羡慕,“乖乖女儿呀,真是了不得了。这要是回了咱们东头村,说着这宫里的景象,岂不是得吓死那些人?”

    内殿中宫人们因为她一口的土方言,俱低头捂着嘴发笑。

    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在笑话自己,尉夫人挥挥帕子,将宫女们齐齐赶出去,“去去去,我们母女说话,你们楞个外人在做啥?走!快走!”

    她调回头,重新靠在床边的拦上,从兜袋来抓了一把瓜子,噼里啪啦地嗑了起来,“燕儿呀,你瞧瞧你,怎么把自己作成这样?没出息!”

    没出息,没出息,就会骂她没出息。

    尉春燕歪着半个身子,探手将茶杯取过来,“说我没出息,那怎么不把春泥送进宫来?”

    春泥是她爹得了官位纳的姨娘,从头前夫君那里带回来的孩子。

    在家里是继庶女的身份。

    说起她,就要想起她那妖妖怪怪的娘。

    尉夫人啐了一口,“呸,她个贱货,还想进宫做皇上的儿媳妇?仔细命客死她!”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头顶顶尉春燕的脑袋,“还当你进了宫里,给老娘长脸,叫你爹那没心肝的看看我。谁知你跟个小石子儿一样,咚地落了湖,连个波浪都瞧不见影。”

    以前女儿在时,能说会道,且叫那对贱人母女好看。

    女儿一走了,她这个嘴笨的,总是说不过人家,哭又没人家哭的好看,输了好几个来回。

    真是气煞了。

    尉春燕何尝不想在宫里站得稳当,只是如今

    她看看自己的伤腿,气馁地叹口气。

    “娘,你说咱们家以前是养马的,我学了那么多马上的花样,好不容易碰上机会,结果那马无端地就疯了,是不是这宫里的风水不好?”

    尉夫人吊起眉梢,打断她,“哎这话可不能说。皇家是天上官,那福气是咱们受不住。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怪了。这样,你把那日骑马摔伤的事情同我说道说道,我替你掌个耳朵。”

    尉春燕一一说尽,没有一处省略。

    听完全程,尉夫人拍掌低呼,“你个傻妮儿,这哪里是马疯了,是你叫人家算计了。我估摸着就是那太子妃下的黑手。你呀,花上点银钱,瞧瞧价打听,看看上马前是不是有人靠近过那黑马。保不准呀,就知道真凶是谁了!”

    此前,她可是从未往恶处去想。

    听了母亲的一番话,顿时心惊。

    母女二人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地说了半晌。

    这一日一直到日中留了饭,三位入宫探望良娣的外命妇才不舍地离去。

    宜秋宫门前

    左佳慧泪珠爬了满脸,拽着左夫人的手掌不愿意松开,到宫人一直在催了,这才悻悻着松手。

    只是临了,想起印在心里的事儿,一直没机会开口,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凑在阿娘耳朵边悄声,“阿娘,秦家哥哥还好吗?”

    还记得她嘛?

    左夫人心跳一顿,手猛地握在女儿的腕上,外人看去一副母女不舍惜别的样子,“慧慧,忘了他吧。你若是一直惦念他,就是在要阿娘的命!”

    这话以前就说过,想来是吓不到女儿,她又补上一句,“也是在要他的命!记住了没?”

    左佳慧小鸡啄米似的一连串点头,泪珠子跟雨珠一般扬撒,这一次的眼泪中还带了太多外人不知的思念和绝望。

    终于,内侍带着她们走地远了。

    两人伴着,沉默着往回走。

    左佳慧苦闷地憋了一句话,“我阿娘叫我快些同太子欢好,可我不愿意。你愿意吗?”

    一想,她都已经欢好过了,自然是愿意的。

    陆霜云不知她所思,“我也不愿意。”

    咦?这倒是奇了。

    自己不愿意是心里有人,她不愿意又是为何?

    可惜这种话,不能问出口。

    左佳慧感慨地长叹一声,“岁月催人老,咱们两正是一对苦鸳鸯呀!”

    叫她这么插诨打科,方才凝在心间的愁绪忽地散去,一时起了兴致,叫了人来,在院中摆上颜料,二人开始绘上了丹青。

    另一侧的尉春燕叫人扶着出了宫门,眼巴巴瞅着她娘,“内监们都小气记仇,这一回出去了人家说什么,阿娘您就做什么,若是再像先头那样起鬼心思,下次我就不叫你进宫了。”

    尉夫人看着挑担里一盒盒璀璨宝贝,哪里敢说个不字,忙不迭地点头。

    临要走了,又挤在尉春燕跟前,“你可得给老娘争气些。太子尊贵,你多说好话,早些生个男胎,好多拿些赏赐回来,也不枉为娘养你一场。”

    “晓得了,晓得了,走吧,路上且安生些。”

    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尉春燕才着人搀着自己回宫。

    贴身宫女翠柳将满地的瓜子屑收拾了,悄声道:“良娣,您娘家夫人倒是个实诚性子。”

    尉春燕:“你们怕是心里都在笑话我阿娘呢,对吧?”

    翠柳忙说不敢。

    “我阿娘是乡下人,不像城里人心肠弯弯绕,说话是有些粗俗,爱金子宝贝。可她只我一个孩子,打心底里疼我。”

    翠柳:“夫人是个好人,看您和她说话,倒是叫我想起我娘来了。”

    尉春燕笑了笑,顺口问起翠柳的身世。

    心里却哼:她娘是兴城正五品官将的正室夫人,一个奴才的娘也配同她母亲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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