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添丁
“沈哥哥看什么呢。”梅香嬉笑着伸手在沈自深的眼前晃了晃。
沈自深方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看向天边：“今日的晚霞甚是美丽。”
“到底美的是晚霞还是人呐。”梅香依旧笑盈盈的打趣，全然不顾一旁苏婉要吃人的眼神。
苏婉伸手过去便要打她，她一溜烟的躲到林绿韵的身后吐着舌头：“苏姐姐打我做什么。”
“你个小丫头，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苏婉追打着梅香。
梅香四处躲藏，林绿韵眼含笑意的看着两个女孩儿打闹，心里甚是欣慰。
沈自深看着苏婉打闹的身影，有一瞬的恍惚。
苏婉如今活泼开朗的样子和刚醒来温柔娴静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好像看见了叶苏的影子，真的是越来越像他刚认识叶苏的时候了。
刚结识叶苏的时候，那个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入先贤会。
听在场的人激烈交流，痛批在场的学子是迂腐文人，并就男子和女子的地位进行了辩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辩过她的。
沈自深便是其中一个，那时的他只觉得这个女子有胆识，敢于和世俗作斗争。
那些人说不过便开始攻击她，说她一个女子，竟然敢到学府圣地来，玷污了先贤会，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沈自深在后来又和叶苏有过几次辩论，每一次都被叶苏怼的哑口无言。
他实在是钦佩像叶苏这般的女子，也是叶苏改变了他对这个世道的看法，他开始意识到作为女性在这个时代的艰难和受到的压迫。
这也就使得他后来和叶苏成为了知交。
只是叶苏太自负了，自负于自己不同于这个世道的思想，所谓过慧者易夭过刚者易折用来形容叶苏再贴切不过了。
她的思想在这个世道是危险的，她妄想改变这一切，改变女子的地位。
可是这是一个男人统治下的社会，她一个人，无疑是蚨蝣撼树，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沈自深那个时候是为叶苏感到痛苦的，他们都深知利弊所在，却又无法改变。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叶苏，所以后来她用游历山川来麻痹自己。
直到遇见谢书意，那种无力感又再次折磨着叶苏，导致叶苏最后下定决心决定离开。
叶苏害怕了，在她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的时候，她害怕了。
她害怕她被同化，她害怕她变得不是她自己，所以她逃避了。
现在的苏婉，多像当初那个没有任何负担的叶苏啊。
但也只能说像，苏婉终究不是叶苏，苏婉就是苏婉。
沈自深摇摇头，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应该认清现实了，他不能把苏婉认做叶苏。
“十三姐姐，告诉你个惊天大消息。”众人正沉浸在晚霞中的时候，用过晚饭的苏姝又来到了青院。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苏姝吸引了过去，纷纷看向她，只见苏姝迈着急切的步伐跨入院子，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你慢点。”苏婉眼含笑意的起身起扶住苏姝。
这个丫头，真是被家里宠坏了，毛毛躁躁的。
苏姝坐下闷了一大口茶水，顺了顺气。
“不得了了，刚刚我在和母亲一起用晚饭，新进来那位院子里来人说是有了身孕。母亲这会子带着大夫过去了。”
苏姝口中的那位是苏长云才纳进门的十二姨娘胡云秋，那个年纪和苏婉差不多的十二姨娘。
听到这个消息苏婉的胸口莫名的抽了一下，心里又开始堵得慌，那个姨娘她回苏府后没见过几次。
只隐约记得不太爱笑，在那寥寥的几面之缘里，她老是看见那个年轻的姨娘眉头紧蹙，眼底总是流淌着淡淡的悲伤。
沈自深也表情凝重，他只觉这个世道真是荒唐。
“看来我们马上要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苏姝还在说着关于那个姨娘的事，全然不知道听到这事得几位都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那胡氏也是个苦命的人。”林绿韵听完不由得感叹。
“阿娘讲讲那个什么十二姨娘的事吧。”梅香来了兴趣，她似乎对终中原的很多东西都很感兴趣。
林绿韵宠溺的揉了揉梅香的头，便开始给梅香讲述起来。
那胡云秋本是苏庄上农户的女儿，容貌秀丽，只因家中父兄不争气，不干好自己的本职种地养活，欠下巨额赌债，将她卖身卖入苏府为妾。
可怜她大好的年华，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大的苏家老爷为妾。
林绿韵对胡云秋是同情的，每次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苏妩。
她的命运和苏妩实在是太像了，不同的是，苏家这次是故事里的加害者。
众人听完都唏嘘不已，为那个可怜的女子感到悲哀。
世间的悲惨大都如此相似，却又不一样，每个人都被各种不得已裹挟着，成为历史洪流下埋藏着的不能见光的累累白骨。
苏姝作为家中最小的姑娘，又是主母所出的嫡女，从小在宠爱中长大，她虽无法理解这一切，但是见多了家中姐姐们被迫的婚嫁之事，她也是有所体会的。
她是尊贵的苏家十四小姐，但她也是女子，不由得也和大家共情起来。
自从十二姨娘有了身孕之后，苏长云去她那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第一次看见苏长云出现在青院门口的时候，林绿韵是有些恍惚的。
从她帮助苏婉逃离苏府之后，苏长云已经快三年没有踏足过青院了，她诧异为何苏长云会突然来了兴致来青院看她，又想到可能是因为苏婉回来的缘故。
毕竟是他的女儿。
“绿韵，这些年你受苦了。”苏长云一见到林绿韵就关切道。
苏皖在一边白眼都翻上了天，寻思着他早干嘛去了。
“奴婢已经习惯了。”
林绿韵给苏长云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她并不想理会苏长云突然间的示好，也不太习惯。
她独自一人在青院被禁足冷落了三年，苏长云换掉了她院子里除了杜妈妈之外的全部女使。
最开始的时候下人们还把她当做主子看待。
后来渐渐地日子久了，苏长云也没再来过青院，下人们在这里看不到希望，便开始苛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