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八岁（下）
四人说笑着往商场四楼的淮扬菜馆走去，楚泽也插不上话，就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
虽然早已过了饭点，但餐馆中食客的数量仍没有要减少的意思。钱嘉瑶嫌大厅太吵，毫不犹豫地就向服务员要求了一个包厢。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楚泽，他却赶忙摆手，示意让女士们点菜。钱嘉瑶倒也不客气，边翻阅着菜单边报起菜名：
“蟹粉狮子头，白袍虾仁，松鼠鳜鱼，樱桃肉也来一份，还有平桥豆腐，盐水鸭一定要尝尝，主食要八宝饭还是扬州炒饭呢……”
陆怡瞥了眼菜单，就没有一道菜低于五十块的！虽然她知道钱嘉瑶这么点菜，大有准备请客的意思。但身为今天的主角，人家又是大老远跑来金陵为自己庆生，于情于理都不该让她付钱。也只得咬咬牙，心中恳求这位千金手下留情。
“瑶瑶，先点这么多吧，不要浪费了，”沐晴劝道。
“那就先这么多吧，不够再加。”钱嘉瑶说着，将菜单还给服务员。服务员给几人倒上茶水，随后笑盈盈地离开了。
等菜过程中，姑娘们又继续聊着这些天的见闻和八卦。楚泽将脑袋凑过去，也听的是津津有味。
突然，不知四人聊起什么，声音突然变小。楚泽愈发好奇，又把脖子往那边伸了伸。
“坐过来一起聊呀！”严希忽的抬起头，其余三人也纷纷抬起头，盯着他看。望着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问道。
楚泽挠了挠头，尴尬不已。眼珠子一转，赶忙开脱道：“我听说万达这边有家奶茶很不错，我去买几杯来给大家尝尝。”
“我不喝，我减肥。”严希秒答。
“我也不太想喝。”沐晴也笑着拒绝。
“我也不喝，我戒糖最近。”钱嘉瑶紧跟着回道。
“给我带一杯吧，小杯就好。”见状，陆怡解围道。
楚泽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后便准备离开包厢，不想钱嘉瑶却忽然叫住他。
“你干脆买几瓶酒来，咱们喝点吧。”
“你确定？”楚泽有些难以置信。
“昂，怎么？瞧不起我？”
“就咱俩喝？你可别说我欺负你一个女生。”
“我也喝。”严希仍旧不喜欢废话。
“行，买几瓶？”
“哎呀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看着买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要我告诉你买啥牌子到哪去买吗？”钱嘉瑶的性子依旧急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泽也不再废话，扭头离开包厢。
餐馆的上菜效率还是很高的，刚下单十分钟左右，服务员就端上来一盘盐水鸭。即使大伙儿还没吃晚饭，但有八卦聊却也都不觉得饿。严希和钱嘉瑶分享着她俩的大学生活以及和男友的趣事，沐晴和陆怡则是吐槽着上班时遇到的奇葩顾客，没有人去关注那盘盐水鸭。
直到楚泽回来，大家才停止唠嗑。他先从购物袋中取出一杯热奶茶放到陆怡手边。随后又摆出两沓罐装啤酒和几袋花生米牛肉干这类的小零食，显然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先说好，喝醉了我可不负责。”楚泽坐下喝了口水，说道。
“你怕是不知道我的酒量。”钱嘉瑶满脸不屑，说着她撕开一罐啤酒，正准备喝，却被沐晴制止。
“等上菜了吃些东西垫垫再喝吧，空着肚子喝酒不太好。”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以示赞成，钱嘉瑶这才放下酒罐，给了楚泽一个“先放你一马”的眼神。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这些菜的味道的确都很不错。除了平桥豆腐，陆怡都很爱吃。尤其是八宝饭，软糯香甜，让她想起了家乡的味道。
因为饥饿，再加上菜量并不算大，点的菜很快便吃的差不多了。喝酒的三人也都做好准备，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咱们光喝酒也没意思，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钱嘉瑶提议，她拿起一支未使用过的调羹，继续道，“勺柄转到谁谁就接受挑战，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都可以，如果不想回答某个问题，就喝一杯酒，如果不想做冒险，就喝三杯，如何？”
“我一个男人还怕你不成？”楚泽毫不示弱，严希也点头同意。
“小陆，晴子你俩也来，以茶代酒就行，人多才好玩嘛。”
一旁正瞪着双大眼睛抱着奶茶吸的陆怡有些没反应过来，准备好看好戏的沐晴也是措手不及。架不住三人盛情，两人也只好加入。
三人面前各放好一个玻璃杯后，游戏正式开始。众人的目光紧跟着旋转的调羹，包厢里静的只剩下心跳声。
第一个幸运儿很快便诞生了，是游戏的发起人——钱嘉瑶。
“哈哈哈哈，好一个自食其果。”楚泽笑道。
“我们几个这么久的闺蜜，早就没什么秘密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就算是便宜你的。”钱嘉瑶有些不服气，谁知道她的运气这么好！
“慢，我还真有个想问的。”严希却突然打断。
“咱俩都一个学校的你还有啥想问的？”
“咳咳，你和他……那啥了吗？”
在场人无不瞳孔放大，钱嘉瑶更是被自己刚咽下的口水呛了个半死。谁能想到，平日里文静高冷的女学霸，竟然开口便是尺度如此之大的问题！
钱嘉瑶缓了缓，默默的将自己身前的杯子倒满，随后一饮而尽。虽然这是拒绝回答的选择，但这行为已然让大家知道了答案。
“下一轮下一轮。”钱嘉瑶为了转移注意力，急不可耐地又转起了调羹。
这一次中枪的是陆怡。
“我来问我来问！”钱嘉瑶一脸坏笑，“小陆啊，你有喜欢的男孩子不？说真心话哦……”
“没有。”陆怡和她四目相对，没有丝毫回避，回答的也是干净利落。
沐晴下意识撇了一眼楚泽，他正低头用筷子搅拌着碗中的花生米，无从得知他的神色。
见陆怡如此坦诚，也无人怀疑，游戏继续进行。
这一次，轮到楚泽。
“小老楚，你有女朋友或者心仪的女孩子不？”
“有，但她还不是我女朋友。”楚泽回答的很笃定，没有一秒的犹豫。
“是吗？谁呀。”钱嘉瑶的八卦之火瞬间被点燃。
“你这算第二个问题了吧？”沐晴吐槽道，她注意道陆怡的脸色有些难看。
楚泽也没再作声，他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也是一口喝尽。
“你不是回答了吗？干嘛还喝？”严希有些不解。
“不算在游戏里，这杯酒我只是单纯的想喝。”
“行吧行吧，那咱继续。”
随着调羹的转速不断减缓，下一个倒霉蛋也即将出炉。只见勺柄转过严希，沐晴，陆怡，最后不偏不斜，直指楚泽。
“哈哈哈，这是要中奖的节奏啊！”钱嘉瑶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正当她想接着刚才的问题继续问时，严希又一次打断。
“楚泽，你一个大男人，来一次大冒险，不过分吧？”
“来呗，你们提吧。”楚泽答应的很爽快。
“给你心仪的那个女生打电话。”
楚泽又一次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的杯中注满啤酒，深吸一口气后，仰头一口消灭。
姑娘们都觉得他会按照规则再喝一杯来抵消这次的大冒险，但他却停住了，没有再继续倒酒的意思。
只见他缓缓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只是点击几下屏幕，他却好似用尽了毕生的气力与胆魄。
随着拨号键的按下，一阵手机铃声在包厢内响起……
原本还算轻松愉快的氛围顷刻间烟消云散，严希和钱嘉瑶的目光如鹰，来回几次扫过包厢，尝试着找到手机铃声的来源。沐晴则是紧闭双眼，妄图逃避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事到如今，陆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将手机拿出放在桌上，任由来电铃声肆无忌惮的响着。
“卧槽！楚泽，你小子真……“钱嘉瑶不禁爆了粗口。
严希也是捂住嘴巴，惊锝说不出话来。
铃声就这么响了一阵后，最终在“对方正忙，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中自动挂断。
楚泽走出包厢，片刻当他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手上多了一个绿油油的抹茶生日大蛋糕。
他将蛋糕放到餐桌中央，又喊来服务员撤走了多余的空盘。待服务员离开后，包厢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真的喜欢我们家陆怡？”钱嘉瑶对此仍就表示难以置信。
楚泽直视着众人，他的沉默便是此刻最好的回答。
几人的目光随即又转投向陆怡，她也是沉默，就好像此刻的所有人都丧失了语言能力。
“好了，大冒险我也做了。刚给咱们的寿星订了一个蛋糕，大家都别愣着，来一起插蜡烛。”楚泽说着，自顾自地将蛋糕盒打开，从配件包里取出蜡烛，开始逐一往上插。
其余人依旧僵在原地，目光仍在陆怡和楚泽身上来回切换，她们都在等着陆怡的表态。
见几人无动于衷，楚泽只得独自插好了十八根蜡烛。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他关掉包厢的灯，借助手机的照明将蜡烛一根根点燃。
“陆怡，许个愿吧！”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蜡烛燃尽，歌曲唱完，仍旧无人回应。
他又重新打开灯，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盒递到陆怡面前。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几人纷纷凑上前，一只棕色的小鹿挂件就静静地躺在盒中，就像此刻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陆怡那般。
这个挂件除了严希和钱嘉瑶以外，其余三人都认识——这就是上次楚泽连带着大白兔奶糖一起送出去的那个。
“够了！”陆怡一把夺过盒子，将其中的小鹿拽出，狠狠砸在地上。可怜的小鹿瞬间头身分离，陆怡却还不解气，冲其跺了几脚后才罢休。
她显然已经红了眼，又是一个箭步上前，把那还插着蜡烛的蛋糕与小鹿丢在一起。一切都被绿色瞬间吞没，只有那两只隐约露出的鹿角，证明着这片并非草原的绿色下面埋葬着一只生灵。
“上次就明确告诉过你，我对你没感觉，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陆怡有些哽咽，眼眶中也闪烁着一抹斑驳。
“本来好好的生日，全被你毁了！”
丢下这句话后，陆怡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包厢。
沐晴第一个反应过来，顾不上许多，赶忙追去。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震惊的三人和一地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