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世纪的分别
看着申千绪伸出的手，伊凌本能地向后避开——除了苏原惠还没人能摸伊凌的脸。
申千绪见状也只能缩回了手，脸上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失望感。
“……你所认识的‘伊凌’……和我长的完全一样吗？”
“我昏迷了五年，现在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那个男人的模样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我只能在一百多个宇宙中一直寻找着这个可能的存在……”申千绪坐了回去。
“只是……这个世界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我冥冥之中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伊凌是和我印象中的那个男人最像的，当我了解到你们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时，我很震惊，游历过这么多宇宙第一次遇见如此先进的平行宇宙……我动摇了，试图帮你们度过这个难关，阻止你们的毁灭。”
说到这里，申千绪叹了一口气。
“可惜你们的科技能力还远不能阻止我们毁灭你们，当我看到你们的防御设施时我崩溃了……你们没法避开这场浩劫，而我也只能带着遗憾回去……”
伊凌默默地站了起来，一把把低着头的申千绪拉起来，按着她的肩膀——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的神情是那么憎恨但又无奈。
“申千绪……你听着，你说的……如果是真的，我拜托你一定要回去和你们的那帮人再求求情……不对……你们把文明当作什么了！一个世界是说毁灭就能毁灭的吗！简直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你们……不能这样……”
伊凌的语气从不可置信逐渐转为无端的愤怒，如此庞大的信息让他自信的心瞬间崩塌。
伊凌看着眼前的申千绪仍然无动于衷，甚至连伊凌也不敢直视，眼睛瞥向一旁，他直接双手甩开申千绪，直冲向大门试图出去告发这一切。
但房间的大门似乎已经失灵，任凭伊凌怎么刷卡也撼动不了分毫。
“已经晚了。现在就算你和所有人说明情况，这个世界被毁灭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
话音刚落，伊凌似失控般地冲向申千绪直接把她按倒在地面，随着一声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后，伊凌的右手重重地打在了申千绪的右脸上，她沉闷地咳出一口鲜血吐到了一边……本想抓住伊凌右臂的她却选择了放弃，一道红印深深地刻印在申千绪皙白的面庞上，纵然如此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下一刻，刚准备挥下的左手被伊凌自己的右手按住了，一道泪水不争气地沿着下巴滴落在身下申千绪的大衣上。
“你恨我吗……”
申千绪用手拭去了伊凌鼻翼旁的眼泪。
“你恨我就继续打我吧。对不起，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我这次很幸运，没有被你扬言要杀了我。”
伊凌睁大了双眼，口中不断喘着粗气，左手死死地按着自己搏动的胸膛，鼻翼两侧不禁扭出了一道道皱纹。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伊凌。
那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低语——
“你在做什么无意义的蠢事？”
“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烙下灵魂深处的血印……”
……
看着眼前头发披散又双眼微眯的申千绪，还有她右脸血红的印记，瞬间清醒了起来。
“是啊……我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就按你说的，像其他的‘我’一样要把你杀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伊凌缓缓从申千绪身上移开，重重地坐在地上。
申千绪默默地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瘫在地上的伊凌，眼眸渐渐地低落下来，忧伤瞬间又爬满了她的脊背。
“这个世界的伊凌，最后是精神崩溃的结果么……”
申千绪见证过其他“伊凌”最后的结果，也许只有这次让她感到别样的悲伤……
“你说的毁灭，大概是多久之后……”
申千绪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逐步走向低着头瘫坐着的伊凌——她没有选择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伊凌，请你抬头看着我。”
伊凌似木偶般缓缓地抬起头，只见闪亮的白光下申千绪的身影向他再次伸出手，伊凌下意识地伸手接受了她的意愿。
在伊凌起身的那一刻，一股暖流扑向了伊凌的心怀，此时此刻，伊凌缓缓有了感知，意识也渐渐集中在了自己的胸前
——
那双富有金属质感但又柔然的手从后面环绕开来，紧紧地镶嵌在伊凌的背上。乌黑的长发搭散在伊凌的大腿两侧，自己的双臂内侧不知何时也环绕着温暖的手臂，微低头便能看到那皙白的垂直面庞，还有泛红的一边印记……
“你这是……在干什么……”
伊凌被申千绪突如其来的拥抱冲昏了头脑，但意识却在提醒伊凌的双手也环抱起申千绪的后背。
就在这一刻，伊凌的意识逐渐发现，周围的事物已经开始愈发的模糊，再渐渐得变得扭曲，甚至刚才自己说出的话此刻回想，却是一种空灵的声响。
再看向怀抱里的申千绪，她的身影也逐渐模糊开来，自己的手臂也开始幻成虚影。
伊凌正要开口，申千绪慢慢地松开了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此刻，申千绪的眼眸中散发出无奈又不舍的深情，伊凌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能伸手去触摸她，他想触摸到申千绪的心，触摸到申千绪此时那眼神中散发出的深情……
“现在我们还是实体，可以触摸到对方的……但，如果你想了解我的心，那对于你来说，时间还是不够……”
申千绪一语道破了伊凌的心思，面对伊凌又伸出的手，她选择了紧紧地握住，紧紧地回应着这个素不相识却又异常熟悉的男人的手，看着伊凌忧愁的面容逐渐变得模糊，她的心此刻迸发出这么多年来游历百余世界，见证自己所想之人最后离去的感情
——
一股股清流渐渐地满溢出她微眯的双眸，清澈的瞳孔不断流溢着数不清的情感，一串串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滑落在她的大衣上，不知不觉她握着伊凌的双手逐渐抵向了自己的额头，那股热泪便蘸洒在伊凌的手上。但申千绪没有抽泣，只是任由泪水涌出，但伊凌能微微地感觉到她在颤抖……
“为什么……又在哭……”
一切发生的都那么突然，伊凌亦不知所措，只能由大脑自行发挥言辞。
“我早先就开始怀疑‘大清扫’的意义何在了……我们对不起这些毁于我们之手的世界，我却只能在世界消亡时看着……看着我寻找的人一次次绝望在我的眼前……平行法则——究竟带给了我们什么……”
申千绪的声音中略带有一丝的哭腔。
她最后抬起头，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着伊凌的双手，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
“愿我们在宇宙的另一边还能相遇，是时候该说再见了……如果奇迹真的会发生的话，请你带着你的疑问向宇宙前进吧……”
……
世界毁灭之时，正是此刻么？
意识被完全地抹杀，实体被完全地粉碎，彻底化为尘埃。
如果奇迹会发生的话，如果我还活着，我还会记得那个叫做“申千绪”的人吗？
或者说……
“我”还会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