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1章
阿文想去梅园酒店,把张包的钱送给雪梅,一看时间这么早,想着雪梅可能还在睡觉,就试着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阿文就回去睡了。
中午时分,阿文才醒来,脑子里空空的,想了半天不知干什么才好,忽然想起答应天湖镇钱书记写篇文章的,就分别跟长毛和猴子挂了电话。
长毛在电话里啧啧有声,说他画了一组龙岩洞的钢笔速写,整整八幅,说是龙岩八景。分别是“天湖夕照、天湖晚渡、天湖帆影、天湖晨耕以及龙岩秋月、龙岩樵歌、龙岩岚光、龙岩渔照”,还说如果你配上七律五绝什么的,一定是珠联璧合,黑山一绝了。又说《黑山日报》已发了一幅,答应连续发出来。
阿文想这长毛也够精的,果然出手不凡。长毛这个人,玩是玩,但不荒废专业,也是难得的人才。
猴子的情况不太好,他制作的龙岩专题片,台长看了说主题不突出,没有多大意义,可能要枪毙。猴子气瞽瞽地说台长懂个球,一个洞有什么主题好突出的,洞要是突出,那不成条卵了。阿文听了笑了起来,劝猴子不要放弃,要不然对不起钱书记的热情款待,更对不起陪他的小姐七上八下哟。猴子听了也笑,说正在想办法,不行就搞个配乐风光片,只可惜钱书记的光辉形象不能上镜头了。
阿文同意猴子的想法,说钱书记主要是宣传那个洞,当然提醒猴子不要理解为小姐的洞啰,龙岩洞宣传了,开发了,那还不是间接宣传了钱书记和天湖镇吗?
打完电话,开了一阵玩笑,阿文也来了情绪,他决定写篇《龙岩洞记》。
他到书柜找来《古文鉴赏辞典》,认认真真读了元结的《石溪记》、白居易的《三游洞记》和柳宗元的《永州八记》,读了之后就琢磨他们是怎么写的?联想起龙岩洞,觉得龙岩洞不怎么好写,按照老套路又难以出新意。但是,答应了人家,又是不能不写。于是,就坐在桌前呆呆地想,满脑子尽是天湖泛舟,小姐嬉笑的镜头,当然,这些是不能写进游记的,最多只能改头换面,把小姐换成朋友或者钱书记,村干部什么的。
最后,阿文决定从龙岩洞的神话传说入手。传说龙岩村以前是没有龙岩洞的,龙岩村在没有龙岩洞之前饱受水旱两灾。天旱时,龙岩村颗粒无收。天涝时,龙岩村一片汪洋。因为,龙岩村是个盆地。雨季时,龙岩畈上几条山垅的水全部汇聚龙岩畈,水排不出去,龙岩畈就成了沼泽地。天旱时,上游无水下来,村民们只能翻过龙岩山背去外面挑水抗旱。尽管龙岩村自然条件恶劣,但龙岩村人民风淳朴,吃苦耐劳,不怨天不怨地,忍辱负重。
说是有一年,东海龙王的儿子奉命前来龙岩村施雨,小龙看见村民们老老少少肩挑背驮挑水抗旱,很是感动,但他想试一下龙岩村人的心,看到底诚不诚。于是,他变化成一美女坐在龙岩山背上,正好村里的光棍汉阿根挑水上来,小龙上前说道:“汉子哥,给点水我喝好不好?我渴死了。”
阿根头也不抬,说你喝就喝吧。小龙原以为他不同意,或者讲什么条件的,没想到阿根这么直爽。小龙一口就喝干了阿根的两桶水。阿根也没说什么,又返身下坡去挑,等阿根再挑水上来,小龙还要喝,阿根又给她喝了,小龙反反复复喝了阿根的八担水,阿根没讲一句怨言。小龙还想试阿根,故意卖弄风情的百般妩媚地挑逗阿根,说是要以身相许,报答阿根的施水之恩。阿根虽说是光棍汉,三十多岁未沾女色,但他不为情所动,并严厉指责小龙厚颜无耻,小龙这才识了龙岩村人的品德。于是,他舍生取义,穿山而过,硬是在龙岩山钻出一条连接天湖的洞来,自己就死在了洞里。
从此,龙岩村旱涝双丰收,成了富裕村。天旱时,天湖的水倒流进来,天涝时,龙岩村的水水泄天湖。后来龙岩村的人为了纪念小龙,便将此洞取名为龙岩洞,逢年过节都要祭祀,光棍汉阿根的故事世世代代相传……
阿文写得很顺畅,一口气写了近三千字的篇幅。这时,雪梅打来电话,说是要过来玩,阿文同意了,并叫她带点吃的,说他饿死了。
雪梅没到之前,阿文修改了一遍,删减了一些多余的废话,然后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一项重大使命似的,精神抖擞地等着雪梅。
雪梅打扮得很漂亮,穿了件乳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化了淡妆,头发松松地披着,乌黑发亮像黑缎子一般。阿文上去接了,发现雪梅似乎没戴乳罩,两粒褐黑色的坚挺乳头依稀可见,他的心一下子就怦怦乱跳起来。
雪梅说:“我的大作家,你真是废寝忘食啊,我不来你准备又饿一餐?”
阿文接过塑料袋,嬉皮笑脸地说:“我知道有人心疼我,我的命好啊。”
雪梅歇了一口气,说:“德性!这世界上啊,就我生得贱。”
阿文打开塑料袋,说:“别,别,我阿文从内心谢谢你,真的,你别理解错了。”
“算了吧,别贫嘴了,快吃吧,都几点了。”
阿文把盒子一一打开,一看有油炸花生米、爆炒螺蛳肉、酱卤鸡爪、凉拌毛豆,还有煎饺、烙饼,高兴得直搓手:“哈——正对我的口味,可惜没有酒。”
雪梅要去买,阿文忙叫她坐了,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买酒去了。
雪梅坐在床边看阿文刚才写的《龙岩洞记》,一会儿,阿文跑回来了,他一边打开酒瓶,一边问雪梅喝不喝?雪梅问他:
“你去过龙岩村?”
“是啊,上次就是去龙岩村,怎么?你熟悉龙岩村?”
雪梅没说话,脸微微地红了。阿文只顾倒酒,没注意雪梅的表情变化。
“你不陪我喝点?”
“白酒我可喝不了多少,啤酒还可以对付一下。”
“那我去买?”阿文站起来问道。
“算了,累着你我可不愿意。”
阿文听了,心头又一热,拉着雪梅就并肩坐下了。雪梅跟阿文喝了几杯,脸越发红了,红润润的像化了浓妆,阿文看了觉得她真美。
雪梅不再喝了,只看阿文喝酒,她说:
“你们这些文人啦,可真是的。”
阿文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问道:“怎么啊?”
“不不,我是说,我也说不清楚的。”雪梅好像是心事重重的,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阿文抿了一口,嘴里“啧啧”地咂巴着,很有滋味的,他说:
“我们啦,就这德性。高兴了呢?觉得这世界到处是鲜花。不得意呢?就诅咒这世上的一切。文人的眼睛和嘴呀,全都靠这高兴与不高兴支配着。你还别说,文人的眼睛可毒了,什么也躲不过的。当然啦,这也是文人的价值所在,文人的价值就在于他的眼睛会不会发现世上的美和丑。其实吧,文人无缚鸡之力,但好多人怕呢,好多人巴结呢。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认识你时,那个请我客的高建吗?市征稽处的。”
雪梅点了点头。
“那小子。”阿文吃了一粒花生米,又说:“那小子其实就那德性,整天带着那帮土匪吃香喝辣的,说句不好听的,跟旧社会的土匪真没两样,今天敲这个,明日卡那个,可是,这小子不糊涂呢,也知道舆论的重要性,也知道为自己贴金抹粉,歌功颂德。其实,向上爬靠我们这帮玩笔杆子的没多大作用,找我去写文章,我心里清楚得很。但是,你可别小看那篇文章,领导看了就不一样了,一是领导知道他做了事,二是知道高建背后有一帮文人支持着呢。所以说,我们文人还是有作用的。要不然,他肯花钱请我写文章?”
雪梅听了一笑说:“你呀,高兴得太早了。”
阿文问:“怎么啊?”
“你说得没错,就是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告诉你吧,高建并未高升,而是哪个祝胖子当了副局长。”
“什么?祝……祝胖子当了副局长?”阿文大吃一惊。
“我骗你干嘛?今天中午祝胖子在店里请客呢,好几桌呢。”
“妈的!”阿文骂了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骂人,这时他才知道高建为什么没跟自己打电话,原来是这么回事。
“当然啦,你那篇文章还是起了作用,只是说高建没有把握好,我听说祝胖子就是靠你的文章大做文章,这背后的故事我就不清楚了。”
阿文觉得不舒服,心想祝胖子也不够意思,当了副局长请客起码也要请我呀。阿文决定放弃找高建要那钱了,好在他现在有钱用,只是可惜白送了伍本报五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