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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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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望着水缸中将要融掉的冰,想到了什么,不禁叹气:“庄稼枯死了,待秋时估计又要多许多灾民了,皇帝选秀这事一推再推,得等到朝贡结束,那便得——再等上两三个月,哎,打去年皇帝就说要纳妃,半年多,愣是没一点动静。”

    方嬷嬷打了个哈欠,给太后镇上冰镇糯米酒,笑着宽解道:“太后你就别忙活后宫的事儿了,依老奴看哪,官家春秋鼎盛,江山后继有人,您还是少操心那等杂事,咱们多养养身子,日后世常上山逛庙,听曲看灯,您是最该享福的人哩。”

    太后灰白的弯眉一皱:“你倒会叫我享受,我现如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有人要打我这老太婆的脸,再全抛出去不管,再过些时日,岂不是要让人轰出宮去了?”

    她越说越不满,后宫里人人都乐意去奉承掌握实权的人,太后这尊佛除了贡着,什么用的没有。

    方嬷嬷忙替她顺了顺背:“怎么?这后宫谁不是对太后毕恭毕敬,连那文武百官都要向您行大礼,先皇与您是结发夫妻,官家又是您亲生儿子,这后宫还有谁敢算计怠慢了您去?”

    “哀家总觉得力不从心,裴贵妃在后宫里胡作非为,哀家纳进宫的才人美人都叫她打死的打死,毒杀的毒杀,皇帝知道了,竟也投说出个什么不好来。”

    裴贵妃手腕多,上次流觞宴之后,将后宫那些年轻的女子全都料理了一遍,妃子们现在根本不敢出自己的宫门,生怕遭了她毒手。

    “这个丫头,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四哥儿那么好一个孩子,就是不要,好,她自己作的,到时候可别哭着求哀家。”

    此刻的太后或许忘了,她当初正是因为陈明烨逊色陈明冀多矣,才要将这两个人搓在一起,不知不觉间,陈明烨在她心目中倒像个香饽饽,反而是荣静徽烂泥扶不上墙吃了好大一个亏似的。

    她嘴里念叨的白眼狼,在宫墙边静候,从朝阳等到夕阳,一直在院墙门口徘徊,连午膳都是在庭院里吃的,在亭子里铺了一桌,慢悠悠吃了一个时辰,人还是不到。

    索性将躺椅搬到廊下,盖了一条小薄毯眯着眼打起盹来。

    廊下有风,这一睡可倒好,错过一个下午的时光。

    她睡得快醒了,忽然觉得鼻尖一痒,仿佛有什么东西靠近她脸,她一睁眼,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她连忙坐起来去推他:“你这是干吗?”

    沈梦泽一伸手,一顶绿荷叶罩在她头上,又从她身后,变出一朵荷花。

    “你去青玉湖了?”

    沈梦泽不置可否,不过也可以猜出来,青玉湖的一湖芙渠菡萏,夏日盛开时,绝对是京城一绝。

    “我听你侍女说,你等了我一天?”

    荣静徽刚要反驳,一看周围人都被晴雪霏雨带走了,四周无旁人,她也不矜持了:没错,世子爷很忙嘛,让人白晾一天?”

    沈梦泽有些匪气地坐在她对面,黄昏在他身后像是加了一层光圈,让他显得格外不真实,人前总是一副风流少年的派头,顽劣的模样令人恨得牙痒,战场上又披荆斩棘,成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世子殿下,而他安静下来时,用那双漂亮不像话的丹凤眼注视着人,又让人难以抵抗甘愿沉醉其中。

    他说了:“来拿点东西。”

    他望向藤椅一旁的小桌,上面放置着荣静徽拿他的婚书还有她的庚帖。

    “你这是想好了,准备嫁给我了?”他挑眉道。

    荣静徽坐在躺椅上,点了点头。

    沈梦泽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状

    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甚至不太明朗,但毕竟比四岁的孩子大一些,有些深刻的印象不会磨灭,

    年幼的荣静徽看着像小只的猫猫,用好奇,纯真,敏感的内心感知这个世界的是非善恶,而当时周围着吵嚷着要让荣静徽做小媳妇的孩子并不知道媳妇是什么,就像争夺玩具一样,个顶个娇贵的少爷打起架来,能带给小女孩的只有无助恐惧。

    穿紫色小裙子的小女孩在地板上哭得伤心,沈梦泽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妹妹可能是找不着娘了。

    他站在她身后喊了她好几声,发现她压根没听见,他这才下身子捂住她耳朵把她拉起来,小姑娘肉呼呼的,拉起来很吃力,转过来时才发现她小脸哭得通红,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 滚落下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丫头蠢兮兮地摇头,嘴又瘪下去:“我要找我娘。”

    “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才能带你去找你娘。”

    她还是摇头,哭得更丑了:“我要找娘。”

    她嚎啕大哭声亏得被孩子打架声挡住,否则这哭声震天动地,十里外都能听到。

    “你再不说——我可走了。”他装作要走。

    “哇啊,你带我去找娘。”荣静徽不愧为将门虎女,这哭声比寻常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还大。他不耐地转过身却愣住。

    她哭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却有一种莫名的可爱,丑萌丑萌的小屁孩,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衣角,憋屈着小红嘴唇嘤嘤抽泣:“哥哥,你带我去找我娘。”

    那种懵懂的幼童眼神,澄澈如一泓清泉,揉不下世间任何的污垢和肮脏,这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孩子就是纯白无暇的纸,见过彩虹就是多彩斑斓;落入尘埃便难以修复。

    正是见过曾经纯良的荣静徽,等再见时,刑部大牢里,亭亭玉立的少女惊慌失措,神情即便掩饰得再好,神韵却骗不了人,僵硬又麻木,死寂又沉静,活生生没了这个年纪女孩子都有的灵动生机。

    有一层厚厚的茧将她过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在复仇时才会燃起一把熊熊大火,将周围的人和自己都燃烧殆尽。

    荣静徽看他嘴角噙着笑,不禁问道:“在想些什么?”

    他面上一笑,似是怀念起来,目光却钉在她身上:“想你小时候,你都不知道你以前嘴有多甜,张口闭口喊哥哥,我都要回家了你还拉着我不让我走。”

    她打心里是不太相信的,她现在可独立多了,和人讲话有接触都拿捏在一个恰当的距离,但是小时候她是什么德行这谁知道,目前能记得的又在她身边的好像也只有沈梦泽了。

    她往前微微一凑:“我以前很粘人?”

    “那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除了我之外还黏没黏过别人。”沈梦泽打开了荣静徽的那份庚帖,她单人份的,男方的名字还未提上,回去请人一合八字,肯定和他是天作之合,上佳姻缘。

    “虽然成婚是你情我愿,但是也更关乎我们两家以后在朝中互为势力,官家对荣家态度暧昧不清,二叔三叔也在玉明关,现在不好打扰他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改天把咱俩的事告诉表哥和二婶三婶,你父母那边也知道这件事吗。”荣静徽道。

    “知道。”

    事情进展速度比沈梦泽想的要快,荣平荣东还在玉明关,现在和他们商量光是书信传递就要耽误不少时日,所以他和荣静徽的婚事要及早在皇帝面前提起,过了明路,让所有人都知道荣静徽是沈梦泽即将要娶的对象,那些对她抱有期望的人,动了主意的人都彻底死心。

    荣静徽没话了,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明明是一辈子的大事,她不想太过严肃,也不想沦为儿戏。她开始冥思苦想,不如尝试着换一种心态,换一种视角来和沈梦泽相处。

    沈梦泽见她无话可说,托腮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一树合欢摇下几片粉色轻羽,落在她发上。

    “我们成婚了就是夫妻了,在此之前有没有什么话要与夫君我讲?”他抬手轻轻将她肩上的花瓣捻掉。

    荣静徽思索一阵,肯定道:“有。”

    沈梦泽亮晶晶的目光盯着她,一副你快讲你快讲的样子:“我们成婚是从两个人变成一家人,不是我成为你的人,我想要做的事可以和你商量,你要做什么事情也要和我讲,破军卫是父辈们的心血,我没有资格干涉,作为后人我只有延续下去的资格,没本事据为己有供你驱策。不过你如果需要沈家,二叔三叔一定会帮你,至少一定会让你满意。”

    “你说了这样多。”他思绪翻飞,默了一默:“就没有对我有什么要求?”

    嗯?这样的事还需要一笔一笔说出来?这夫妻做的还有个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觉得规划那样多都不如亲自实践,都是第一次成亲,我们是不是应该像其他的情人一样,恩爱两不疑?”

    荣静徽郝然:“那你想怎样?”

    “我以为郡主身为西京城贵女的表率,和我配一对,咱们两个怎么样都得算是模范夫妻,人前人后不都得如胶似漆吗,可是你现在——”沈梦泽一下子抓紧她的手,徐徐道“好像没有那个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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