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家宴
沈梦泽没说话,荣静徽同他说过。
荣平荣东的十万兵力不会以荣氏之名问世,使荣家冠上逆党之名。
荣家军要借尸还魂。
荣静徽要和陈明烨成婚的消息再一次被提上日程,荣静徽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像是犹豫着什么,缩在一处迟迟没有下决定。
今日黄公公带回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消息。
晴雪和霏雨听了高兴地抱在一起:“太好啦!二老爷三老爷终于要回京了!”
“只要二老爷三老爷一回京,谁也不敢再欺负咱们郡主了,咱们郡主有依靠了。”
两人在欢呼,荣静徽却没有半丝笑意。
“黄公公,你是说沈梦泽在朝上联合表哥还有其他人才让官家同意的?”
“千真万确。”
荣静徽又不说话了,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现在她又有些笑不出来。
沈梦泽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
想要二叔三叔的支持,还是自己手里的那块玉令。
她是犹豫不定的,沈梦泽精明通达,手中兵权本身就多,会因为自己手里那点兵权在朝上搭上自家吗。
她请求帮忙做的事,沈梦泽从来没有推辞过,仅仅是因为两个人是站在一边的盟友?
他看自己的目光,分明和其他人不一样。
荣静徽心脏突然绞痛,一时连呼吸都不畅。
晴雪吓坏了,郡主捂着胸口似乎格外痛苦,她连忙替她顺气:“郡主?您怎么了,奴婢去找太医来。”
“回来。”荣静徽虚唤道,霏雨担忧万分,“郡主,您哪里不舒服?”
荣静徽倒在榻上,平仰着呼吸。
怎么会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还去帮衬别人,明明自己都自顾不暇,沈梦泽能保全自身实属不易,她不能拖后腿,她要自己想办法另谋出路。
她方一出门便在拐角处遇到了不速之客。
“敏安妹妹怎么此刻才回来,叫人以为今夜要留宿靖王府了。”
陈明烨的声音没有刻意缩小,周围的太监听到了也假装没听到,飞快的从二人身边走远了。
陈明烨现在开始有些破罐子摔到底的架势了,竟敢口出狂言怕是不多一会儿公里就有些难听的话要流传出来了。
“四皇兄不知道祸从口出吗,敏安和世子殿下萍水相逢,形同陌路,兄长莫名给我扣的这顶帽子,实在承受不起。”荣静徽懒得再与他装,近日频频试探楼楚恒,发觉这人周密得很,像一只严防死守的铁桶,油盐不进,暂时找不到突破点,令荣静徽不胜其烦,陈明烨非得在这多事之秋来撩她一把火,让她气得想把手串扔在他脸上。
陈明烨最近在朝堂上看起来顺风顺水,实则沈梦泽背地里一点好处没给他留,仗着手中兵权多而肆意打压他手下的臣子,荣静徽对他来说是块肥肉,他怎么肯轻易罢手。
“妹妹风姿绰约,是个男人都会为妹妹倾心,兄长自然要看紧你。”陈明烨想着沈梦泽这次选妻估计只是个幌子,内地里和荣静徽达成的约定还不知道是什么,舒烟铃在鬼密阁问出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交情匪浅。
“有劳兄长挂心,敏安先回去了。”她刚要从他身边绕行,却被人一把拉过来,强硬带到偏远的树林里,一把推到树干上,硌得荣静徽差点痛呼出声。
陈明烨轻轻喘着气,眼光却流连于荣静徽脖颈之间:“敏安妹妹,你我才是同一种人啊,你为什么要去找沈梦泽,他是天之骄子,从来都活在太阳光底下,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贪图新鲜而已,你觉得他会娶一个蛇蝎女子回去做世子妃吗,到时候你只会被他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荣静徽舔着后槽牙巴不得马上破口大骂,踹了陈明烨一脚,没动弹?她开始东张西望,一方面希望来个人能让陈明烨这厮别那么肆无忌惮,一方面又恐怕陈明烨这话叫人听心里去日后引来更大的麻烦。
“四皇兄真是高看我,我与沈梦泽只是交浅言深,四皇兄这样动气是为了什么?我猜一下,会不会是四皇兄看中了我荣静徽手里的那点兵权。”
陈明烨仍旧摁着她,但却能感受出手腕部分难以控制的僵硬。
荣静徽这下不怕了,笑得大声:“原来是因为这个,四皇兄自己手上没权,想要娶我来给你自己增加夺嫡的筹码。”
她心中难掩诧异,一石激起千层浪,陈明烨早在几月前就对她有意思了,二叔三叔前十来日到的西京,在这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知二叔三叔还有这样一个后盾,那陈明烨是怎样知道的。
陈明烨被戳穿,脸上面色难看,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是要靠女人才能有那些许指望,荣静徽毫不留情地戳穿像是在大庭广众下掴他几个耳光还叫人难堪。
“既然不是那等子一往深情的人还装什么装,东西是祖辈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全权交给四皇兄,敏安也不是做贤妻的料,沈梦泽的婚事要由他自己决定,我亦如此,兄长还是少为我操心,多多用在政事上为宜,这样日后即便有了妻子,也不至于被人议论堂堂四殿下是靠着女人上位。”
荣静徽话说的越来越恶毒,及时住了口,理了理衣裳一把推开了陈明烨。
陈明烨幽暗的眼睛像是深若千丈的寒潭,要将网到的猎物一网打尽,他望着荣静徽的背影缓缓道出一句:“那就别怪兄长了。”
……
繁春盛景,花朝去了又春分,草如茵,柳烟新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
晴阳芳好,御花园内风传花信,雨濯春尘。陈砚清受裴贵妃邀,嘉林轩摆下曲水流觞宴,王公大臣,宗室子弟及公主郡主都聚在一起乐呵,也算是一顿皇亲国戚之间的家宴。
嘉林轩是个磅临上林苑的清爽之地,建在假山石边,泉眼流淌出的汩汩溪水绕着嘉林轩自上往下流动,更有静谧安宁之感。
俗话说正月观灯,二月踏青,三月赏桃,四月流觞。上次的踏青赏桃令众人受惊,裴贵妃特意办了次流觞家宴,将那些沾亲带故的世家都邀了出来。
沈家作为异姓王室,免不了和宫中哪位贵人就捎带点儿转折亲,裴贵妃此时伴在文德帝身旁,妃色宫袍,月牙白鞋履,金镶玉的一套头面衬得她端方柔和又妩媚娇俏,她为文德帝斟满了酒,目光却扫过台下。
沈梦泽坐在靖王妃一边,荔色素纹锦袍不过是将人修饰得更为风流俊美。对面的座椅上,裴锦儿自从落水后,在家疯了几日,后性子越发安静了些,与其说安静,其实是投鼠忌器把人的棱角磨得平了。
她痴痴地看向沈梦泽,又怕被人发觉,只好默默盯着桌上那盘蜜桔,用余光打量他。
裴贵妃看在眼里,心中有数,笑将文德帝手中的酒杯夺下:“陛下今日可不许喝多了,若是醉了保不齐就去哪个姐妹宫里,不来陪臣妾了。”
“你又胡闹。”嘴上说着胡闹,眉间却不见半分愠色,脉脉含情恩爱缱绻着呢,文德帝道,“朕记得你妹妹前些日子掉进湖里差点溺水了。”
她脸色不变,只僵了一下,又笑道:“是锦儿贪玩才不小心和郡主一起掉下湖里的,臣妾就锦儿一个妹妹,爹娘在家也是把她当宝贝疼,她要是有半点不好,臣妾也要伤心死了。”
她故意咬重了“郡主”二字,未料文德帝的反应并不大:“又瞎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说上次靖王妃办赛马会,连着敏安丫头也一起掉进去了?”
裴贵妃轻眨了一下眼睛:“对啊,这四周无人的,两个人怎么会好端端的落了水呢。”
文德帝想起荣静徽看上去是谦卑温顺的丫头,湖水冰冷,掉下去即便捞上来,人也吃不消。
他看向了宋公公,宋公公心领神会,即便俯身贴耳道:“郡主落水当时情况危急,靖王妃将郡主带回府中召集医馆大夫治疗,已无大恙了。”
文德帝嗯了一声:“什么时候回宫的。”
“两日前,因着非大事,太后也说勿惊动陛下,所以并未上报与您。”
文德帝挥了挥手,心不在焉让他退后。
裴希儿灵敏的眼珠闪过精光,她轻一摇晃文德帝的手臂,贴的近些:“臣妾觉着锦儿这样东逛西窜算怎么回事,今日芳宴天公作美,陛下何不如也为锦儿考虑考虑婚事。”
文德帝喝了一杯闷酒,缓缓开口:“你妹妹的婚事,自然应该你这个姐姐还有裴相与相夫人挂心,朕如何插手臣子家事。”
“你妹妹待字闺中,若没有心仪之人朕仓促之间赐婚,来日若是发现不合适后悔,岂不是朕之罪过,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妹妹还不着急。”
裴希儿不依,嗔怪道:“陛下金口玉言,择的婚事一定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小妹现在已经十七,再过两年这大好的青春都流逝了。陛下您得给锦儿寻一门好亲事,锦儿一直拿您当姐夫,姐夫给小姨子物色夫婿人选也是应当的嘛。那人一定要和锦儿家世相当,文才武略样样都精通,最好家中人口简单一点,再有一副好相貌便差不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