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撮合
荣静徽执意回宫，沈梦泽怎么拦都拦不住，后来干脆也不拦了，她还是要回到那个精致的笼子里，让顾子破跟在后面。
白日喧闹的大街游人食客络绎不绝，农夫想要牵一头驴车穿梭都是难事，何况是宽敞的马车，荣静徽看了一眼街上摩肩接踵的百姓，便揉着额头让马夫换条人少的街。
车夫犹豫道：“可是郡主，旁边的小街太偏，官兵很少在那里巡逻。”
霏雨知晓荣静徽心意，于是高声道：“郡主说走小道快些，你是听不懂吗，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有人行刺？耽误了回宫时辰唯你是问。”
车夫只好牵着马绳临时换了地方，小街上真是人烟稀少，偶尔会有个小童抱着柴火溜进巷口深处，很少听得到人声，寂静如夜。
马车四角绑着象征身份的银铃，荣静徽裹紧披风闭目养神中，马车骤然一停，荣静徽身子往前一倾又被晴雪霏雨二人一人一边拉住，她警觉地睁开眼。
晴雪和霏雨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握紧了荣静徽的手。
“郡主，郡主这……”
车夫哆嗦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马车帘被一股劲风带起来掀到马车盖上，荣静徽这才看到原来周围多了几个穿着布衣的草莽汉子，打扮得虽然普通，可是手里明晃晃冒着寒光的弯刃却丝毫不含糊。
估摸着会有二十几个人，将马车死死围住。
荣静徽张口道：“我似乎并不认识阁下，为何要拔剑相向呢。”
中间满脸横肉的黑汉轻蔑道：“郡主殿下，你还是自己下来吧，咱们手底下可没个轻重。”
荣静徽一早就在候着：“久候多时了，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黑汉举起弯刃，蓄势待发：“郡主殿下，下辈子再投个好胎吧！”
其余人正欲扑向马车，忽然黑汉痛闷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的弯刃一下子掉在地上，冷兵器的金属质感格外响耳，黑汉后背上插了一根拳头粗的铁戟，重重倒在了地上。其余杀手还未看清他是如何死的，身躯被一根钢叉彻底贯穿，连声音都发不出便气绝身亡。
“留两个。”荣静徽喝道。
于是四周跳出几人强行将杀手嘴里塞上粗布，强行捆着拖走，就连其余的尸体也处理得干干净净，寂寥的小街上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由远及近的黑布衫男子舒了一口气，恭敬对马车上的人行了一礼，荣静徽锁紧眉头，语气却比腊月寒潭还要刺骨寒冷：“钟叔，审出来幕后主使再杀了，丢回相府，自己的狗没有拴住就自己埋，不必告诉二叔三叔。”
钟易掷地有声道：“是！”
于是长街小巷口的马车在停留一会儿之后又重新出发，抵达了皇城。
荣静徽回到昭鸾殿，黄公公早就点上了沁人心脾的醉人海棠香，荣静徽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褥之间，闻着被子上的味道，又觉得疲惫不堪，昏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映入眼帘是一张熟悉的脸，太后拄着龙头杖，坐在圆凳上。
荣静徽挣扎着要起来：“怎么太后来了不早早叫我，白让太后在这里干坐，一群糊涂东西。”
太后连忙让她躺下：“你身子都没有好全，还管这些做什么快躺下。”
荣静徽面色愧疚：“是敏安的错，本来应该病好了先去给太后请安，怎么能劳动您老人家来回走动呢。”
太后拍拍她小脑袋瓜：“你还说嘴，哀家在宫里听说你掉进湖里，差点坐都坐不稳了，你说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样不叫我省心，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出个什么事，你要叫哀家怎么办。”
荣静徽鼻头一酸，泪水扑簌簌下来：“敏安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太后了。”
太后心疼地搂着她，当心肝宝贝一样哄着，黄公公小眼一眯，立刻带着众多人退了下去。
荣静徽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方方止住，太后轻拍着她后背：“烨儿听说你溺水之后着急的不行，差点就要直奔靖王府去找你了，五丫头也在宫里急得团团转，还是烨儿最重情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出事他多惦记着你是不是啊。”
她点头，小脸上因为哭泣显得鼻头红红，格外招人怜爱点头：“是。”
太后摸着她顺滑乌黑的青丝，心中一动：“现在正是阳春三月，你这风寒再过个把月就好了，到时候哀家亲自下懿旨，给你们两个赐婚，以后烨儿分了王府，离皇宫还近，想哀家了可以随时来看哀家。”
荣静徽身体明显一僵：“不，敏安不嫁人，敏安宁愿终身不嫁也要在太后身边侍奉太后终了，天底下没有再比太后身边更安全更温暖的地方了，太后现在也要嫌弃敏安了吗，要撵敏安出宫吗？”
太后没有再像以前似的开导她，反而装作没听到一样：“哀家会按公主仪制，给你备办好嫁妆，你要是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哀家这才没辜负你父母啊。回头再给你拨几个丫鬟，你现在就该开始准备嫁妆了。”
大齐的姑娘成亲之前，娘家都会准备一套锦被锦罩，最好是嫁娘自己绣的，官家的小姐们一般会找绣娘提前三个月绣出来，样式繁多，大多是紧着吉利吉祥的花纹来绣，但是有一样是要自己绣的，就是给未来夫君亲自绣一条腰带。
“可是太后……”
“好了，你不舍得哀家，哀家也不舍得你，但是要真是耽误你一辈子，哀家不就成了罪人？此事就这样定了，等过半个月先请人换过庚帖，然后哀家再和皇帝提及此事，你先休息着，哀家先回了。”
荣静徽目送着太后蹒跚着步子，离开内室。
方嬷嬷看到荣静徽指甲死死扣住床边，心里又有些后怕，她只要让荣静徽嫁给四殿下，荣静徽离了宫，难不成还会将手伸进后宫？
她得意离开昭鸾殿。
回到寿康宫，太后又是早早睡了下去，方嬷嬷刚准备回自己的厢房歇下，一掀开被子看见铺子里塞着一个木盒。
借着灯火，她将信将疑打开瞬间三魂不见七魄，将东西丢了出去，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一阵绝望袭上心头。
木盒里放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右手，她认得！那是她儿子的手啊！
因为赌钱被她男人剁掉一只小拇指，现在整只手都在这儿！
这一看就是刚剁下来的，鲜血还在往外流淌，手已经乌青发灰令她头皮发麻。
她迟钝半晌，继续在被子里找着，终于发现一张字条，看完字条她才懂什么叫真的认命。
她真的怕了，荣静徽她是什么罗刹女转世，怎么可以这样狠。
一张雪白字条，赫然写道：嬷嬷不听话，虽然有点生气，但是还是送给嬷嬷一个小礼物。下次嬷嬷想要左手吗。
方嬷嬷终于忍不住，心中如刀绞般痛不欲生。
顾子破一脸晦气地回来，真倒霉，跟着郡主好好地被一个大胡子男人抓住，虽然交手半天，五五开但是寡不敌众啊，看见了什么鬼玩意。
为首的叫钟易，他知道自己是沈梦泽的人并没有为难，把他带到了城中一处宅子。
剩下的两个杀手手筋腿筋被挑断，绑在木桩子上奄奄一息，钟易泼了一碗酒，两个人醒来以后口齿不清争先恐后招道：“是夫人，相夫人让我们来的，我们只是拿人钱财做应尽的事，小的们知错了，爷爷饶我们一命吧。饶了小的吧！”
钟易点了点头，让人把他俩放了下来，连个杀手还未来得及喜悦，钟易的一手匕首封喉彻底叫他们魂归西天。
钟易拍了拍顾子破的肩：“小伙子来帮个忙，我们都是粗老爷们没你年轻，你帮我们把这两个家伙扔进相府后院就可以走了。”
顾子破吃瘪，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自认倒霉将人从墙上踹进相府的后大院，他刚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就听到里面的丫鬟扔了木托盘，连茶水壶都打碎了，爆发出一阵长长的惊叫声。
沈梦泽听他说了这许多，只问道：“她在宫里还好？”
“嗯，太后去过一趟昭鸾殿，五公主去过一次，再没有人去过昭鸾殿。至于郡主有没有别的计划属下就不得而知了，郡主管理宫务很严，不允许有宫人随便嚼舌根，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好，把我的人看紧一点，省得被人钻空子。”
顾子破领命，弯腰抱拳时看见沈梦泽腰带上挂了个藤萝紫色的香囊，绣工精巧一看就是个女儿家的玩意儿，顾子破悚然，像是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沈梦泽赶他，“我还有事，退下。”
“殿下，这个。”顾子破指了指，尴尬道，“是不是太过明显。”
沈梦泽取下荷包，那是时隔几月，荷包里早已没了香味，但沈梦泽还是会时不时嗅一嗅，总觉得有股莫名的味道勾着他，让他离不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