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舞剑
宴长鸣无比深情道:“沈梦泽是不是也喜欢你啊?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劲,我不就摸了你几下,他差点把我这里的肋骨打断,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背着我有了首尾,还要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
“宴长鸣,即便你做了皇帝,你骨子里也还是卑贱,你的命是一条烂命,你是个贱种。”
荣静徽从来不喜欢在言语上攻击别人,这样除了嘴上一时痛快什么也得不到,但她今天就是想要羞辱他,拿他最在乎的东西羞辱他,把他的尊严踩碎,在泥淖里狠狠践踏。
荣静徽微微一笑,“你永远也比不上沈梦泽,就算你拼了命也抓不到他一点影子,这是你这辈子的命运,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宴长鸣眼眶红了,他哈哈大笑几声,捂着胸口道:“说得这么狠啊,没关系,我爱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荣静徽眼见再说下去也是无用功,也担心再刺激下去这个人会不会真的彻底变成疯子,她嗤笑一声:“那你就是这样麻痹你自己的?真可怜。”
荣静徽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觉告诉她宴长鸣不可能只是单纯过来找她恶心她几句,宴长鸣还会继续骚扰她,宴长鸣变了,变得更冷静理智,这样的人更是她的威胁。
荣静徽四处走着,恍然看到树林后一抹舞动的的身影,情不自禁走上去看得真切起来。
安宜珊许久不见裴锦儿了,两人见面之后安宜珊便去把傅燕也一起找来。其余的姑娘都是盛装打扮,裴锦儿刚下了马车,便见沈梦泽在树林后舞剑。
裴锦儿悄悄靠近树林后。
少年的肩膀不算很宽阔,所以舞起剑来更显身段俊美,将英武与柔和融在一起,只能看到他束着高马尾流苏发带在风中微动。
桃花树下,他剑锋所过之处花瓣翩翩落下,剑锋萧寒,雪白剑光映出他唇畔的微笑,似乎可以看到他身上肆意挥洒的骄狂傲气,只是在平日里都收敛了,此刻少年桀骜尽数展现,似乎可以看出他在沙场上傲骨铮铮策马驰天下的模样。
沈梦泽当初卓功显著,也曾是如此得意回京,站在城楼上,他就在皇城的正中间,金阳也洒满他一身,一双含情丹凤眼中流淌着勾魂夺魄的曼丽,让人情不自禁陷入,阵阵花雨掉落下来,他才将将停下来,不在意似的轻笑一声。
裴锦儿看得失魂,沈梦泽是天之骄子,想要做什么都那么轻易,活得最是风光,假如他喜欢谁,一定会更加热烈真诚,就像九月里最沉醉的玫瑰甜酒,让人心甘情愿腻在里面。
她拨开乱枝,提着裙装往桃林里走,方走了几步,听到有人鼓掌。
她一愣,原来另一边还有人。
荣静徽欣赏完世子舞剑,中肯道:“沈梦泽不愧是沈梦泽,随便舞两下就这样好看,但是你叫我过来应该不止是为了欣赏你的骄人之姿,还有什么话要讲。”
沈梦泽冲她伸手:“热死了,借你的手绢擦擦汗。”
她默不作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纱。
沈梦泽顿了顿还是接过来,道:“还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前两天太忙了没有时间告诉你,现在告诉你也不晚。”
荣静徽正想着是什么样的事,沈梦泽的话犹是一记惊雷乍现:“官家想要召荣平荣东回京。”
她身子一抖,随即忍不住笑了,满眼期待看着沈梦泽:“果真?”
荣静徽笑起来杏眼弯弯,好似夏夜里的繁星,沈梦泽也笑了,说:“”官家提起几个月之后会有两年一次的邻国朝贡,匈奴不足为惧,但是同样西北塞外的还有北乌国,他们的王登基已经有二十多年,有勇有谋还有野心,他们隐隐透露出想要和我们大齐和亲,表面和亲,实则是在咄咄备战,想要在大齐割出一块肥肉出去。”
“太平安稳的日子过久了自然会有魑魅魍魉兴风作浪,但是这和我二叔他们回京有什么关联吗。”
沈梦泽将剑锋插入草地,手拄着剑柄,手指勾勾绕绕着剑柄上的红穗道:“北乌兵强马壮,祖先也都是苗疆人,又善于下蛊。他们精明得很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他们的王上想要通过这次朝贡宴来试一试大齐,官家想要在朝贡宴之前找到几位熟悉西北荒漠作战的老将,今日早朝多番商讨,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推举出一位大臣。”
荣静徽渐渐担忧起来,北乌国是个什么情况她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一听到下蛊心就悬起来了,她马上说道:“所以他才想要我二叔三叔回京,可是回了京就能留下来吗,这里暗流汹涌他们留下来也是在身在危险中。”
桃花的花瓣落了一片,在凌空中飘了许久,荣静徽便秉着呼吸,直到花落了地才缓缓舒气,下一刻沈梦泽做了一个动作使她又不敢放肆的呼吸。
他的一只手拷在她纤肩上,无意间连距离都拉近了许多。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她觉得肩膀处热的发烫,连带着脸上也烧着,僵着身子努力盯着一旁的桃花树,去可以集中注意力好来忽略肩上灼热的温度、疯狂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过了许久他才摩挲几下,恋恋不舍强忍着收回手,那些花好像落在她心上,荣静徽肩上一空乍然竟还觉得空落落不习惯,她艰难看向他,只觉得火辣辣的目光灼的人眼底发涩。
分明是盛春,怎么觉出了夏日的炙热。
目光交汇的一刻,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让人神魂颠倒。
半晌,沈梦泽错开目光,盯着地上沾上沙土的桃花瓣,语气是出奇的温柔:“我绝不会让他们有危险,你相信我。”
荣静徽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嘴边:“我……”信你二字未说出口,一旁传出异响,荣静徽像是察觉出周围的危险,立刻就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裴锦儿跌坐在地上,也不管她好看昂贵的骑装被弄污,捂着嘴倒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竟然流下一行泪。
沈梦泽转向看着荣静徽,她仿佛如梦初醒,眼光立刻变得警觉起来,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你先走,我要留在这。”
他抓紧她的手,抓得生疼,道:“我去附近守着。”
裴锦儿见沈梦泽提剑从她身边经过,一个眼神不肯分给她,她不甘心抓住他袖子:“你是在羞辱我吗,沈梦泽,我哪里比不上她?”
沈梦泽和荣静徽方才互相凝视,自己溺在对方的眼中,距离渐渐拉近,或许自己没有发觉出什么不妥,但是裴锦儿却看得一清二楚,沈梦泽几次抬起又放下的手,和蠢蠢欲动的眼神像把锋刀将裴锦儿伤得彻底,让她觉出深深的无力感,她喜欢的人眼里全然没有她。
“你喜欢她什么?”
她眼中哀伤明显,沈梦泽却说:“你和她没法比。”
“我不信,你喜欢她?她哪里比我吸引你,长相?举止?谈吐?”裴锦儿心都碎了,死死拽着他的袖子道,“你还是现实一点,以她的家世,根本没有办法给你助力,你现在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自毁前程。”
“你该担心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裴锦儿听得云里雾里,她不解,为何要担心她自己?
沈梦泽说的一知半解,抽开袖子在树林尽头消失了踪影。
裴锦儿打了个激灵,往另一端奔去。
她穿着轻捷的骑装,飞快的追上前面的人,她掰过那人的肩膀,那人惊慌失措往后倒,差点跌坐在松软如茵的绿草上,不过好在周围马上要到尽头的花树的粗壮的树干挡住了她的去路,让裴锦儿成功在清澈的湖边堵到了她。
湖边是赛马场的另一头,几位公子已经策着好马绕着场道跑了一圈又一圈,傅熹最善马术,在一众公子哥儿里显得格外英姿飒爽,齐佑宁先注意到了这边,示意仆从将自己的马牵住,他轻巧的翻身下马,却见湖边已经开始起了争执。
荣静徽摆手笑道:“锦儿姑娘,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聊,你大可以不必这样凶神恶煞的看着我。”
裴锦儿一张姣美的脸庞猛地凑近,轻声道:“你想要攀上沈家的这根大树,对你来说难如登天,还是乖乖的待在太后身边,说不定以后还能安稳地过一辈子,小心过犹不及给自己带来灾祸。”
她逼得太近,荣静徽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盛丽的阳光在湖面上打着光圈,即便是一粒小的沙石惊扰了它都会带起一层波动的涟漪。
“原来锦儿姑娘是误会了,我和世子殿下之间——什么都没有。”
荣静徽偏头一笑,像是已经得到手的胜利,带着一丝得意地炫耀。
裴锦儿本就不是那种“忍”的姑娘,看到荣静徽此样,心中那点忍耐冷静的弦砰的一声绷断了似的,她大声道:“荣静徽,你不要逼我,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往荣静徽身后看了一眼,后面是幽深不可见底的湖面,她心中像是骤然生猛兽,把手爪放在荣静徽肩侧,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