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元宵
“殷州?”荣静徽的二叔三叔不也在殷州。
“那两个人什么时候能到。”
从殷州到西京快马加鞭也要小十日的马程,更何况还是在皇城司手底下偷梁换柱,李代桃僵,顾子破算了算时间:“十五之前一定能到。”
沈梦泽点了点头,他正要退下,沈梦泽突然道:“等等。”
顾子破停下脚步,等待沈梦泽说话。
他俊脸闪过一丝挣扎,僵硬道:“让皇城里的人多留意荣静徽,别叫她出事。”
“啊?”顾子破不理解什么叫别出事,他一拍脑袋认真道,“属下一定叫他们护好郡主周全。”
重华宫。
来往给陈明烨送的新年贺礼堆了一桌子,他仍阴沉个脸,今晚算是把他这么久的计划给搅得碎碎的,不仅损了荣静徽一个有力的妻室,更重要的是荣静徽身后的兵权。
反复回想今晚的事,陈明烨越觉沈梦泽还是图谋不轨。
他是从哪里打听出玉令的出处,不然为何接近荣静徽。
他吐出一口浊气,半倚在木椅上,揉着太阳穴。
陈明冀最近是越来越在朝堂上得脸了,不,他一直都是那个最得意的人,天时地利人和让他占尽了便宜。投生在皇后的肚子里是正儿八经的皇位继承人。
那他呢,就这样眼巴巴看他把皇位纳入掌中,什么也不做?
“荣静徽。”陈明烨恶狠狠叫着这个名字。
随后身后的人突然靠了过来,轻柔手指搭在他太阳穴上,不轻不重揉了起来。
他一睁眼,舒了一口气,语气仍旧生硬:“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舒烟铃搂着他脖子,熟练钻进他怀里:“怎么不高兴了,又是因为那个小郡主?”
他苦笑一声:“叫她发现了,搞不好这次真把她推到三哥的阵营里去了。”
舒烟铃想了想,道:“我替你去杀了她。”
陈明烨一手环着她的腰,摇了摇头:“她死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更何况皇宫里还有一半沈家军,你想杀荣静徽怎么可能。”
“那怎么办,我不想看你皱着眉头的样子。”舒烟铃低头亲了他一口,又道“裴四海不是想把他女儿许给你?你为何非得盯着荣静徽,裴锦儿那个废物草包应当要比荣静徽简单好拿捏得多。”
“你娶了裴锦儿,裴贵妃在后宫里应当还会再助你几分。”
陈明烨躁郁的情绪平复下一些,摇头道:“下下之策。”
舒烟铃就不乐意了,一把推开他站起来,蛮横坐在他面前的红木桌上:“你到底是娶媳妇还是娶破军卫,你的意思是没了荣静徽你还不行了,你非她不可了。”
陈明烨深吸一口气:“烟铃,你是想让裴锦儿过门后,随便把她弄死你再顶上,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别打这个主意。”
舒烟铃冷笑:“我怎么敢擅自行动,您四殿下可是我的贵人呢,烟铃自然有分寸。”
她拍了拍裙子,语气出奇的冷:“之前说的事情还要照常办吗。”
“当然。等了这些时日就是在等沈梦泽主动出击,就按着原计划来。”
正月十五元宵上佳节,万民出游。
晴雪进殿,瞧见荣静徽单趴在窗边望向宫门口,她连忙上去给荣静徽披上披风:“郡主怎么开了窗,外面那么寒的风,要是受凉了怎么办。”
“我在看宫门外,想等的人一直等不到。”荣静徽扒拉着手指数了数,今日已经是十五了,沈梦泽还未有消息。
接荣平荣东来西京绝非易事,她也不好意思催沈梦泽,方才去过祈明殿祭拜先皇,又给荣远荣夫人上过香,她又靠着窗出神。
“也罢,晴雪把我的琴拿来。”
纤纤玉指拨琴弦,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悠扬的琴声,陈砚清闻声赶来,霏雨正在浇花,看到陈砚清连忙行礼:“公主殿下是来找郡主的吗,郡主正在内寝殿。”
陈砚清笑眯眯往屋内探看一眼,霏雨将人迎进来,还未见到陈砚清的人影儿,荣静徽听到她打趣声:“这年过得好没意思,还是敏安这里有意趣。”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示意她坐下:“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我一定又是要我陪你去游玩。”
果真猜的不错,陈砚清解去披风,殿内银骨炭充足,披风上的毛毛挂着的雪花早已化成晶莹水珠,远远看上去还剔透映光。
“就知道你懂我,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啊,今儿是十五,我们今晚可以出去逛花灯会,不仅有喷火表演,听说今年还有舞狮,舞得生龙活虎可带劲了。”陈砚清真是一刻都呆不住,但凡有这样的好事她一定会叫上荣静徽。
她面上带着向往,恨不得立刻到晚上坐着马车从朱雀大街一路东游,不仅有万民叩拜还有圆月可赏,比除夕初一还要热闹几分。
“敏安,你一定会去吧,我请你吃糖葫芦。”
荣静徽点头:“你哪回出去我不陪着你,不过以往咱们都是穿着常服出去,这次可是驾着车马队出皇城,总该有人护着你的安全,陛下有没有说派谁来保护你?”
陈砚清捻了一块玫瑰酥吃,酥饼香得很,她喝了一大口茶水含糊不清道:“我哥也要去,我哥手底下的人多的很,随便谁都行,而且这里是西京城谁敢在天子脚下动手脚,那疯了才是。”
荣静徽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滤掉茶叶渣子,她头不抬道:“这次要出去同游的勋贵应该不少,我听说大公主二公主也要去出游,只是不知道还有谁家的公子姑娘要同游。”
她收了琴,不紧不慢道:“人多一些玩得才尽兴。”
陈砚清还真仔细想了想:“四哥好像不来,书校也不来,齐大人要去,礼遥要去,裴锦儿估计也去,嘿这个裴锦儿莫不是瞧上我表哥了,上次除夕宫宴她就缠着我表哥,现如今我表哥去哪她就去哪,初十那天西京城的公子哥儿都去靶场切磋,裴锦儿听说表哥也去,她也巴巴的跟过去了,那么多老爷们杵在那,就她一个姑娘,我都替她尴尬。”
荣静徽迟疑道:“原来裴锦儿是真的喜欢沈梦泽,她眼光还真是……别具一格。”
陈砚清觉得这世界上堪嫁的就是他哥和表哥了,都不是她吹,光是相貌,这两个哥哥真是丝毫不逊色于对方,薛子英有点腼腆,薛盏白玩心太重,两个人还需要再历练。
荣静徽觉得舌尖的茶味变得寡淡无味,连问道:“这次裴姑娘去朱雀大街游花灯会,也是因为沈世子在场吧。”
陈砚清一摇头:“不好说。”
荣静徽喝茶动作一顿。
陈砚清托着下巴叹气:“他越来越忙了,最近都不知道忙什么,次次去姨母府上他都不在,真是郎大不中留啊,也不知讨好谁家姑娘去了,每天见不着人影。”
那看来事情确实很棘手。
荣静徽叹气,见到二叔三叔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陈砚清吃完点心,忙推搡着荣静徽到妆桌前:“敏安你快打扮,等天一黑我们就马上出发,慢一刻都是辜负。”
荣静徽:“……”
夜幕已降,大齐国泰民安,平日的时候街上便是琳琅满目,摩肩接踵,到了夜班时分还有鬼市,更别提上元佳节,处处充满着未消散的年味,妇孺老人相携一起涌上街头,未婚的男男女女早在街上把臂同游,尽享浪漫。
商人举着稻草杆上面插着糖葫芦,山里红裹着糖浆,灯光下似琉璃般纯净。
摊贩更是忙活,大铁锅中咕噜咕噜煮着酱骨,客官高声一喊,小二便取出白瓷海碗,从锅底捞出一块卤得冒着油光的腱子肉,撒把葱花热油一泼,高唤声客官慢用,直接将热闹喧嚣的烟火气推到高峰。
而街道两边的酒楼茶馆更是热闹已极,瓦舍里戏子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富贵人家的男子更是迷恋在钗环粉蝶中沉迷得不能自已,莺莺燕燕相伴,琵琶声阵阵。
这才是人间。
荣静徽撩起马车帘,往外探看,讶道:“虽然年年都出来,但还是会被震惊到,这人未免太多,岁月如梭,自打我记事以来,西京城就是这样热闹,十几年之间一丝变化都没有。”
“敏安,我们今天可要玩的尽兴才好,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把整个摊子都给你盘下来。”
荣静徽穿了一件海棠红百鸟裙,金孔雀步摇,过年这样的喜庆些,也显得姑娘年轻面容姣好。
陈砚清冲外面喊了一声:“停车,就在这里下车。”
陈砚清还约的万国公家的孙女万礼遥,有了小姐妹疯起来更肆无忌惮了,东瞧瞧西望望。
陈明冀今天终于放下了公事,他倒是没什么玩的兴致,只是跟着陈砚清身后看着她而已。
陈砚清像只放出了笼的兔子,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在糖葫芦摊前道:“这个我也要,还有那个糖人也给我包起来。”
高屋楼宇间皆用彩绳挂着红绿蓝色的灯笼,长长朱雀街,几乎点亮半个西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