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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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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明冀这才打起了些精神,做洗耳恭听状:“父皇请说。”

    文德帝指关节扣扣折子,发出响声,那花册子上染得水墨仙鹤:“陇西那边最近不太平,殷州刺史最近上报的请安折子里提起一件棘手之事,破军卫又重出于世了,活动在陇西西樵山附近,他们这一伙人不知道是杂兵还是什么强盗团伙,隔几年就蹦出来扰乱民心,朕已经下令发兵围剿,不想余孽未清反而更向四处逃窜。”

    “难道有人豢养私兵?”陈明冀默道。

    豢养私兵招兵买马,还要三不五时地操练兵马,养着一支军队需要百万之资,谁有本事谁有能耐能在不惊动朝廷的情况下捞的那么大一笔银子。

    国库现在充裕非常,一半来自于税收,一半就来自于舶来贸易,还有其他的小国年年进贡的岁币,想要养一支军队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父皇若是觉得剿灭不妥,何不招安,以招安的名义把那些杂兵收回来,至于养兵的人——图谋不轨意图造反,当抄家灭族。”陈明冀讲出的话令人心惊胆战,一双桃花眼中毫不见温度,这也正中文德帝下怀,文德帝岂非不知收为己用远比赶尽杀绝要有利得多,他说:“不好使,连个头目都没有,也不知这军队是为谁效命的,传说这军队的将士各个孔武有力,身量庞大又体质悍人,他们认令不认人。”

    陈明冀眼中乍现光彩:“何令?”

    “三块玉令,越穿越邪乎,有些怪力乱神,其中一块已经流落进京了。朕原本将这事交给地方官员,可荣平荣东二人自从被朕贬去了殷州做刺史,不再沾染朝堂上的兵权,人也开始懈怠了,对于强敌竟毫无招架之力,得亏这破军卫不是流氓倭寇,否则一举攻城他们岂非要将黄河四周的城池全给丢了。”

    文德帝越说越生气,随手扔了近在手边的茶杯,碎了茶盏,一声脆响后,宋公公偷偷看了一眼,见是文德帝掷的茶盏,心中舒了一口气,他猫着腰出来,叫来自己的徒弟:“月子,过来。”

    月子忙低头哈腰殷切过来,脆生生喊了一句:“师父。”

    “去,去把贵妃娘娘请过来,官家又和人置气呢,你们手底下的人当差可都要把脑袋提溜在手心上伺候,一会儿三殿下离了,赶紧抽空找人把那里面的碎茶杯给拾掇喽,这要是扎着官家龙体一分半毫,咱们都得跟着没命,知道不。”

    “徒弟晓得了,这也真怪啊,三殿下就算是没有四殿下温润达理,这怎么也不至于次次来都惹官家不高兴啊,三殿下虽然是有些离经叛道,对官家也是绝顶的恭敬啊,怎么四殿下和官家就父慈子孝,三殿下和官家就鸡飞狗跳,三殿下还是嫡出的。”

    宋公公听他说完这番话恨不得将他嘴都缝起来,拿着拂尘便是抽他,嘴里凶恶地叫着:“疯了你,小兔崽子,这宫里面是天底下第一要命的地方,你还敢议论起官家来了,我怎么说来着,啊?谨言慎行!平时对你的耳提面命你丫的小兔崽子给老子当狗屁放了,该打!该打!”

    他压低着声音抽训着徒弟,月子嗷嗷叫:“师父,师父,月子错了,以后保管嘴上有个把门的。”

    “可别怪咱家没和你说,”宋公公鬓间发丝有了几缕白发,白面无须的脸庞上还有因着动肝火而生出的腮红,此刻怒目圆睁有几分骇人,“三殿下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殿下,官家子嗣不茂,三殿下金尊玉贵,你若是再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明儿个我亲自拔了你的舌头!”

    月子含泪应承了下来,紫宸殿内,陈明冀望着一地碎瓷,弯腰将大块的茶瓷简单拾了起来,搁置在一边。

    “父皇息怒,既然父皇以为荣平荣东已是废子,是否可以考虑将他们调回西京,免得在外耽误正事。”

    回京。

    文德帝想起,当年荣远还在,荣氏血脉三兄弟各个英勇善战,荣远擅攻,曾经从各国手中都抢回不少城池土地,他荣远一生都驻扎在北疆的鹅毛大雪里,带着士兵以风为歌,以雪为饮,将北疆那片最要紧最易攻的一片荒原拉起了一条步守卫森严的战线,从此北疆秦川秦关一直都激荡着神武将军的威名,荣远已经远去,可荣平荣东还在,当初威名赫赫的卫家军分明可以延续下去,但那时楼家,晏家,裴家同时弹劾上谏他兄弟二人心怀不轨,致使荣远死后,他们兄弟二人推脱无能自请外派,从中央朝廷中主动脱身,躲开了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在殷州那穷苦之地一呆就是十年。

    是真的一颓再颓无能了吗,还是韬光养晦准备再干一番大事。

    “朕……”文德帝是宁可失掉一位千古名将都不愿意养虎为患,他目光逐渐坚毅,“荣氏一族都是桀骜骄狂之人,既然他们自己不中用,朕也不费心再将他们接回来。”既然是无能,那就让荣姓一族人彻底淡出大齐的官场。

    陈明冀怎能看不出他的顾忌:“若是父皇写调令传他们回京,荣家人必定会对父皇感激涕零,效犬马之劳为父皇尽忠。”

    文德帝仿若意志丝毫不受动摇:“朕心已决。”

    荣远的死是他一意孤行,若是被荣平荣东兄弟二人知道中了帝王制衡朝野权力的计谋,恐怕会揭竿起义,闹出大乱子。

    如此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文德帝抬头看向窗外,乌云欲遮,不见其光。

    “你给朕找,找出那三块玉令,万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宋公公抖着拂尘进殿,微微一滞,眼神躲闪道:“官家,沈世子在殿外呢。”

    “哦,正好,朕也想见他。”文德帝透够了气,回主位上坐正身子,“让他进来。”

    沈梦泽听见宫人宣召,步子刚刚往前迈了一小步,宋公公轻轻拦住他的肩膀,扬着下巴冲他示意:“世子爷,进大殿可不兴带着些家伙,刀枪剑戟无言伤着您自个儿可不好。”

    这是规矩,无皇帝特旨任何人不能带着匕首刀剑进殿,沈梦泽盯着宋公公看了半天,宋公公心中叫苦不迭,头皮发麻,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沈梦泽一笑:“那就有劳公公帮我看管。”

    语罢,他怀里的宝石柄匕首扔给了他,宋公公差点没接住,唏嘘一声,又道:“您快请,三殿下和官家都等着您哪。”

    “微臣参见陛下。”

    文德帝呵呵笑了几声,伸手示意:“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你,朕平日甚少关心朝堂之外的事,靖王平日除了上朝,就是躲在他的王府里喝茶下棋,这等风雅趣事也不带着朕,朕上一次见你还是两年前,如今也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了,此次建功立业,靖王不知有多欣慰。”

    他说着,却见沈梦泽踌躇一下,肃容道:“陛下,请恕微臣擅自出京之罪。”

    “哈哈哈,自古功名属少年。危机当头你能挺身而出朕已十分欣慰,虽然有些鲁莽,但朕也理解,这次且先饶过你,再有下一次朕可要生气了。”文德帝起身,站在两位年轻人面前,陈明冀比沈梦泽还要高出一点点,两人打了个机锋,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些不明所以。

    文德帝轻咳一声,小声道:“亲卫的信可曾送到了?”

    沈梦泽点头,呈上密函。

    文德帝摇头:“李恪跟了朕十余年,事发之后朕怒不可遏将人关进了御史台狱,后来让你在北疆打探匈奴突然南下的原因,可有打听到啊。”

    沈梦泽:“……”他奔赴到北疆一带时,匈奴人杀红了眼,守卫兵虽然入过军队编制,到底只是驻守军,边疆一直安然无恙,上阵杀敌的本领自然没有中原的部队厉害,匈奴人入侵了边疆小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续三次最凶猛的进攻,他们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来的,若真是李恪通敌,通风报信,匈奴也不至于像是要鱼死网破一般。

    他斟酌着,道:“不像是李恪的手笔,以微臣愚见,匈奴此次进犯像是无头苍蝇毫无头绪,而官家给微臣的书信,布防精敏,安排周当,一定是熟悉北疆地势的人或者精于钻研的人才能默的出来,李恪从未去过北疆苦寒之地,又怎么会默得出。何况匈奴人如果真的知道书信上的内容,不至于惨败毫无还手之力。”

    文德帝神色高深莫测:“你是说李恪是被人栽赃了?”

    陈明冀原本低头不语,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儿臣不知李恪为人,但是朝中诸大人的弹劾总是没有错的,阳奉阴违私敛财物,这些罪名一朝被揭开,他也难辞其咎。”

    文德帝点点头:“李恪这头刚出事,中丞齐家就上表揭他的老底,看来齐家是早就和李恪不对付了。但是若真有人栽赃,还是早早揪出来为好,依沈梦泽之意,有个人在暗处想故意搅乱这趟浑水,他想要李恪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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