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贫民窟
2007年11月1日，早上6点17分。
还在睡梦中的王九丁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
因为实在太困，接通电话后王九丁甚至话都不想讲，等待着对方说话，短短几秒钟他差点又睡了过去。
“喂？小兔崽子，又睡死了啊？”
李天兵的声音让王九丁精神一振，睡意全无，他连忙睁开眼问道：“师父，又出事了？”
“嗯，快收拾一下，马上到你楼下了。”
王九丁匆忙的穿好衣服，潦草地洗漱后就直奔楼下。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王九丁站在楼下，冷风阵阵拂过，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不禁感叹，等驾照下来了买个摩托车，每天吹着这冷风，不把他皮肤给吹裂。
很快李天兵的车就到了，王九丁上车后立马问道：“师父，又怎么了啊？”
“说是东河路的李家堆死人了，今早上被早起上班的人发现，听说死的很惨。”
“现在的人戾气怎么这么重啊？潼瑶才过去多久，现在又来了。”王九丁叹息道。
李天兵眉头紧锁，说道：“你知道李家堆吗？”
“听过，但是没去过，师父，这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吗？”王九丁看向李天兵，有些疑惑道。
“李家堆在旺阳很多人的口中还有个不好听的名字——贫民窟。”李天兵缓缓说道，“那里的房子破烂且密集性很大，大多数的住民都是乡下和外地来的打工人，人员结构复杂，且是一个落后且缺乏管理的地带。”
王九丁听到后沉默不语，他隐隐感觉到这次的案件可能也并不会简单。
七点十分，王九丁和李天兵到达了李家堆外，因为通往李家堆的路口狭窄，车辆根本开不进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王九丁看向这房屋紧紧相连几乎密不透风的居民区，心中不由产生一种沉闷感。
这些楼房很是老旧，墙壁已经发黑，每层楼都大约有十多家住户，楼层中晾满了衣物以及摆放着各类杂物，显得混乱不堪。
“这地方得住了上万人吧？”王九丁不由惊讶道。
“差不多，警车救护车都开不进去，并且里面地形复杂且混乱不堪，没有监控，各类人群来来往往，侦办难度很大的。”
说罢，李天兵和王九丁走进了李家堆内。
各个楼栋间的巷子很窄，大约就只能刚好通过两个人，很难想象要是这里发生了火灾或地震，这里的居民们该怎样逃离。
而小巷中丢满了垃圾，四处散发着腐臭味，老鼠和蟑螂窜来窜去，显然这里应该没有专门的垃圾丢弃处与清理的人，而一些懒惰的人就将垃圾随意丢弃在路边。
王九丁走在小巷中，他捏住鼻子，感觉脚底黏黏的，他真无法想象这里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活环境。
“妈的，32幢在哪里啊？这一点标识都没有啊。不知道谁建设的这个地方，脑袋真是有病。”李天兵看着前面的三条分叉路口不由骂道。
王九丁也昏了，每经过一栋楼房都会有几条分叉口，这里就跟一个迷宫一样。
“老子真的服了，手机也没信号。”
李天兵原本想给同事打一个电话询问位置，但拿出手机后他就绝望了，他曾经也只是听说过李家堆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进来过，他现在算是真切体会到了，这里就好像与现代社会隔绝开了一般。
王九丁转过头，好在他们走得还并不深入，还能找到进来的位置，他很难想象一个小孩要是误入了这个地方或者住在里面玩耍时走丢了，该怎样找到回家的路。
好在这时候有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王九丁连忙上前问道：“你好，请问下35号楼该怎么走？”
被问之人好像并不知道他所在的居民区发生了凶杀案，十分淡定的说道：“从这里一直向前，然后右转，然后左转，再然后走中间那条道，然后……”
王九丁直接听傻眼了，这路指的他头昏脑涨，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人居然还真找得到路。
“你们入口进错了，这个入口离35幢远的很。”显然那人也知道指路是指不明白了，随即说道。
“有多少个入口？”李天兵上前问道。
“十多个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再问问别人吧，我要去工地了。”
王九丁这下听完头更痛了，他和李天兵都打算重新退出去算了，打电话再问问到了的同事。
就在这时，几个中年女人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来：“杀人了嘞！杀人了嘞！35幢有人被杀了嘞！”
原本还算安静的李家堆瞬间躁动了起来，开门声，吵闹声，下楼声瞬间弥漫在这片空间。
李天兵眉头紧皱，他知道这下事情要难办了。
果不其然，短短两分钟内无数的人从楼房上冲下，原本狭窄的小巷瞬间被挤满，人挤着人，寸步难行。
小部分想走出去上班的人瞬间也无辜地被堵死在了巷子中，今天这个班他估计是上不了了，吵闹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
王九丁和李天兵此时被挤得紧紧贴在一起，各个方向都挤满了人，寸步难行。
“大家都别挤，警察办案！”烦躁的李天兵高声喊道。
但是现在整个巷子内人声鼎沸，李天兵的声音直接被淹没在其中。
“他妈的，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天兵怒骂道。
紧贴着李天兵的王九丁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李天兵的叫骂声，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师父，这下咋办啊！”
“能咋办啊！等下找一个楼房入口去避一避。”
但是此时王九丁和李天兵被挤得动弹不得，每一分钟就只能移动一两步。
好不容易两人来到了一个楼房的入口，拼劲全力挤了进去，夸张的是，此时同样狭窄的楼道里也挤满了人。
入口处停满了摩托车和电瓶车，王九丁和李天兵也只能找到一处狭窄的角落站立。
“妈的，让我出去啊！我还要上班呢？”
“对啊！你们他妈的一天是胀饱了吗？”
“别叫了，今天你们是别想出去了。”
“老子今天的工钱你们谁来赔啊？”
楼道里传来叫骂声，那些要去工作的人也被堵死在了这里，没有办法出去。
王九丁叹了一口气，拿出警官证，上前喊道：“大家先回去行不行，别去挤了！外面已经堵死了。”
然而王九丁的声音只能被前面的一群人听见，显然有些人只想看热闹，油盐不进，一名穿着工服的中年男子还笑着说道：“警察同志，都已经堵死了，我们回去也没用啊，反正班也上不成了，还不如去看看热闹。”
王九丁听完这人的话也是来了火气，人的劣根性在其身上表现的淋淋尽致，然而此时李天兵将王九丁拉了回来，说道：“别跟他们废话了，他们听不进去的，这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也不差他们这一堆人了。”
李天兵知道这里的很多人文化水平停留在小学，法律意识很是浅薄，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估计其他同事也都被堵着吧，等这里通了，现场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王九丁叹息道，本来这个地方案件侦办起来就困难，加上如今这情况，可谓是难上加难了。
“到时候估计尸体都要被踩扁了。习惯就好，案件的侦办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你总不能把这所有人都抓起来吧。”李天兵有些无奈地笑道，但他还是低估了这次骇人的拥堵。
拥堵时间比想象中的久了更多，天逐渐黑了下来，有些人终于也是放弃了看热闹，开始想办法回家，而那些被堵在路中间的人进退不得，也只好暂时走进一处楼房内。
王九丁和李天兵两人靠在一辆摩托车旁，两人肚子都已经饿的咕咕直叫，他们已经被堵在这里一整天了。
终于巷子里的人群稍微稀疏了些，行动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起来，然而可悲的是仍有一群不依不饶的人还想前去看热闹。
“走吧，想办法退出去吧，看这架势咱们今晚是进不去了，这里是通了一些，靠近凶案的地方估计还是堵得水泄不通。”李天兵叹了口气说道。
王九丁有些不甘，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两人走出楼道，逆着人群朝着出口处走去，虽然还是拥堵，但相比于白天，至少现在能够勉强通行了。
王九丁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给他挤爆了，当他终于挤出了这李家堆时才重重松了口气。
李天兵走出后立马拨打了电话。
“喂，你们进去了吗？”
“李队，我们也才刚进去，我们疏通了一条道路，你在哪？我让小黄去接你们。”
李天兵说了个大概位置后挂断了电话，看向手机，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半了。
从报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4个小时，他们甚至连犯罪现场都还没进去过，而其他同事也只是刚到现场。
以往办案也出现过现场秩序混乱，但今日这种现场根本进不去的情况，李天兵也是第一次遇见。
王九丁不由地看向这所谓的“贫民窟”，已是夜晚，而各楼房处却灯火稀疏，想必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没有回到家中。
今天的这一番奇葩经历，王九丁将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