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万圣夜
小男孩蜷缩在床下，通过缝隙看着外面两个人的脚动来动去，女人的惨叫声，男人的叫骂声以及玻璃的碎裂声让他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嘭！”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一个球棒掉落在地，床前的一双脚缓缓后退了两步，晃了晃，终于是支撑不住它上方的身体。
小孩看见之前惨叫的女人摔倒在地，奄奄一息，唯有那已经被砸歪的鼻子还在轻微地扑动。
女人头发凌乱，她的眼眶已经红肿到只剩下了一条缝，其嘴巴微张，还看得见牙齿上残留的血迹，大晚上看着甚是恐怖。
夜晚终于是安静了下来，趴在床底的小男孩此时泪流满面，捂住嘴不让受到惊吓的自己叫出声来。
男人的双脚离开了床前，在小男孩的视野中消失，但小男孩仍然趴在床底一动不敢动，他听不见男人的脚步声去了哪里。
就在小男孩猜测男人的动向之时，一个倒着从床上方伸下的脑袋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在男孩眼中这面容如同恶魔，正对着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乖儿子，躲着我干嘛？妈妈睡着了，让爸爸来好好疼你。”
……
2007年10月31日，今天是万圣夜。
这个来自西方的节日近年来受到了很多国内年轻人的推崇，年轻人们扮着鬼怪在街上狂欢。
王九丁下班后就直奔驾校，看着万圣节满大街上那些穿着奇装异服，戴着妖魔面具的年轻人他却丝毫不感兴趣。
摩托车学起来倒是挺简单的，王九丁学了两天差不多就能熟练掌握，他就盼望着能够早点考试然后拿取驾照。
当王九丁走出考场时已经下午六点三十分，他站在路边等待着出租车。
“对面停的那辆车怎么那么像那老头的车啊？”王九丁看向街对面喃喃自语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王九丁心中油然而生，一到下班时间他就早早的跑掉了，告诉李天兵他要去学驾照。
突然王九丁感觉耳朵一痛，他骇然转身，他完全没有感知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老子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不会让人省心。”
李天兵不知从何处出现，此时站在王九丁身后揪住了王九丁的耳朵。
“师……师父，你……你怎么在这？”王九丁看到李天兵后瞬间结巴道。
“老子就想看看你报没报驾校，本来看你往这个方向走老子还挺欣慰的，幸好老子多看了一眼，看到你走进摩托车驾校老子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李天兵怒骂道，“你是不是天生反骨啊？老子让你干嘛你偏不干。”
王九丁低着头，不敢直视李天兵，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暴露，他甚至都还没想好借口。
“说话！”
“这不是没钱吗师父，学车好贵，还要买车。”王九丁低声说道。
李天兵越听越气，质问道：“你上了两年班连个驾校都报不起？说！你平常放假是不是去赌了？”
王九丁连忙摆手道：“师父，作为国家公职人员，我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我存钱想买房子啊，两年了，存的钱就只够给个首付。”
“你要买别墅啊？”
“没有，我爸妈昨年不是在县里面重新换房子吗，出了些钱，所以没剩多少。”
李天兵叹了口气，他的火气也渐渐地退了下来。
“你真要把我当你的专职司机啊？”
“师父，我考了摩托车驾照就去买个摩托先骑着。”
“你办案骑个摩托车去？现在天也冷起来了，算了，老子懒得管你。”
这时候，王九丁的手机响起，他看向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你是？”
“你猜。”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王九丁精神一振，刚刚被骂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谢医生啊，要请我吃饭啊？”
“对啊，我刚下班，你有空吗？”
“有空有空。”王九丁连忙说道。
“行，你知道彭记饭店吗？”
“就是人民南路那里？”
“对，我先去点菜了，你慢慢过来吧。”
挂断电话后，王九丁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这谢医生是谁啊？”李天兵眯着眼神看着王九丁问道，他发现了王九丁表情的不对劲。
“人民医院的口腔医生。”
“女的？”李天兵坏笑道。
王九丁点了点头，他看着李天兵那张八卦的脸一阵无语。
“可以啊，小兔崽子，我说你怎么时不时就去医院呢，原来是谈恋爱了啊。”
“师父，你可别乱说啊，只是那天病人闹事，我帮了忙，别人请我吃饭感谢我。”王九丁连忙解释道，脸微微有些红。
李天兵这时候已经忘记了刚刚的愤怒，满脸的笑容，打趣道：“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单相思啊？没事，拿不下，师父来帮你。”
“我求您别添乱就好，本来别人就是单纯的想要感谢我。”
“我还不了解你，你平时接电话哪次不是一要死不活的样子，刚刚你那嘴巴都要咧开到耳根了，走，司机送你去，帮你把把关。”
王九丁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当然他也没有拒绝这免费的车辆。
到达彭记饭店时已经将近七点，李天兵和王九丁一同下了车。
“师父，你下来干什么？”王九丁没好气地问道。
“我不是也没吃饭吗，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李天兵笑着说道。
王九丁一脸郁闷，他加快了脚步，将李天兵甩在身后，心中暗骂遇到李天兵这个师父真是倒霉。
当走进饭店，王九丁就看见穿着白色棉衣的谢欣怡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挥着手。
一眼看去，谢欣怡虽然不是穿着工作装，但真像一白衣天使，纯洁且无瑕。
王九丁连忙走了过去，看着满桌的饭菜，说道：“久等了吧，点了这么多菜啊？”
“还行，你工作挺忙的吧，快吃吧，我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老板，来份红烧肉！”
王九丁刚想说话，一个叫喊声让话卡在了嘴边，他有些无语地盯向坐在了他们旁桌的李天兵。
整个吃饭过程中王九丁显得很拘束，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不时地谢欣怡问一句他答一句。
王九丁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自问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内向的人，虽然以前他也基本没有异性朋友，但和异性待在一起时他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难道是李天兵在一旁的缘故？还是说他对这谢欣怡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感？可是他们也就才见过两次面啊？
“怎么今天感觉你变得好腼腆啊？前几天你来看病的时候不是这样啊，你们警察不应该很外向吗？”谢欣怡突然问道，她也发现了王九丁的不对劲。
王九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前基本没和同龄女生单独吃过饭，有点紧张。”
谢欣怡听完捂嘴笑了笑，说道：“你读书时没人追你啊？”
“有是有，但我都拒绝了。读书时不想谈恋爱。”
“那你要求不是还挺高？”
“我也不知道啊。”
李天兵竖起耳朵一直偷听着两人的谈话，他被这傻徒弟气得手中的筷子都要撇断了，他不知道怎么一到男女之事，平时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王九丁变得跟个木头人一样。
李天兵起身走出饭店，他知道到了该他出手的时候了。
“你是在派出所上班吗？”
“不是，我在刑警支队。”
“哇，我一直感觉刑警好帅。”
“还行吧。”
这时候李天兵重新走进了饭店，手上捧着一束花，他径直走向王九丁他们的桌前。
“帅哥，给女朋友买一束花吧。”
王九丁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差点噎住，他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束花的李天兵。
“我们……”
还没等王九丁说出口，李天兵便一脚踹在了王九丁的腿上。
王九丁有些无助，希望谢欣怡能够拒绝，他看向谢欣怡，此时谢欣怡正微笑地看着他。
好在这时服务员跑了过来，对着李天兵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里不允许售卖东西。”
李天兵恶狠狠地瞪了不争气的王九丁一眼，他将花束直接塞到了王九丁的怀里，说道：“算了算了，反正最后一束花了，我送你算了。”
说罢李天兵离开了饭店。
王九丁看着被强行塞到怀中的花束，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将其递给谢欣怡道：“送给你吧。”
“谢谢！”
谢欣怡满怀笑容的接过花束，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之前他在饭店中就看见了王九丁从刚刚卖花男子的车上下来，她甚至以为这是两人商量好的。
不久，王九丁的手机振动，有短信发来。
王九丁看向手机，短信是李天兵发来的。
“我审核过了，这女孩不错，你别跟个智障一样坐在那里，爱情把握在自己手中，天黑了，你可以送别人回家，为师先走一步了。”
王九丁看着这短信内容，抚了抚额头，他真拿这个死老头没有办法。
很快两人也吃完了晚餐，谢欣怡在王九丁来之前就已经结好了账。
走出饭店，王九丁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天黑了，我……我送你回去吧，今天万圣节，街上人挺杂的。”
“我开车来的，你怎么回去啊？要不我送你？”谢欣怡回答道，走出饭店她并没有看见之前那个卖花人的身影。
王九丁挠了挠头，突然感觉有些自卑，看来是他多此一举了，别人可不像他还在考摩托车驾照，别人都是开车上下班。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离这不远，那你先回去吧。”
“行，谢谢你的花。”谢欣怡晃了晃手中的花束笑着说道，看着甚是活泼可爱，“记得回去好好刷牙哦。”
“好的，谢医生，拜拜。”
“拜拜。”
王九丁看着谢欣怡走上了道路旁的宝马轿车，他整个人傻眼了，他没想到这谢欣怡这么有钱，其年龄看起来也就与他相仿，看来这谢欣怡还是个富家千金啊。
我一个摩托车都还没买的人怎么配得上人家。
随即王九丁给了自己一巴掌，质问自己在想些什么，今天本来就是正常的吃个饭啊。
“我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不可能，我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肤浅之人。”王九丁在心里咕哝道。
王九丁没有说谎，他的出租房离这里确实不远，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万圣节的狂欢也就此开始。
穿着白衣，头发散落在脸庞的女子；戴着恶魔面具的人；戴着南瓜头的人此时都游荡在街上，对路边的行人进行着互动。
王九丁叹了口气，他倒是不怕这些，但那些老头老太太大晚上的会不会被吓出心脏病就不好说了，但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回到家中，王九丁看了会儿电视，锻炼了一会儿身体就早早地上床休息，而当他闭上眼后谢欣怡的笑容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王九丁用枕头捂住脑袋，想要这一切停止，可是毫无作用。
“完了，我废了。”
万圣节的狂欢氛围在深夜逐渐退散，街上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唯有一片狼藉的街道能证明之前人们的疯狂。
一名喝得酩酊大罪的中年男子在一人的搀扶下在小巷里仍一摇一晃地行走着。
“兄弟，别送了，我没喝醉，我找得到路。”那名路都走不稳的男子含糊说道。
已是深夜，那名搀扶的男子也是又累又困，他知道这喝醉男子的家就在前方，他也不想再多走，随即说道：“兄弟，那我就送你到这了，明天见。”
“行，明天继续喝，他妈的，老子还可以喝一斤。”
搀扶之人无奈地要开摇头，拍了拍喝醉男子的肩膀转身离去。
“我的妈！”搀扶之人刚走出小巷就惊呼道。
此时一名带着骷髅面具，身穿黑色披风的人正从巷子拐角迎面走来。
“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啊？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中国那么多节日不过，非要过洋鬼子的节日。”搀扶之人捂住因受到惊吓而加速跳动的心脏责骂道。
戴着骷髅面具的男子并没有回应，径直走进了巷子里。
“神经病。”
搀扶之人也没有多纠缠，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喝醉男子扶着巷子的墙壁，一摇一晃地走着，他听见他的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随即转过头说道：“兄弟，我不是说了不用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