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凋零
凝望夜色，孤灯残影，风萧萧吹散落叶，显得有些凄凉。
“咕噜咕噜。”
王九丁和李天兵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他们没想到都已经晚上十点了还有几个人在等待就医。
他们并没有去插队询问，他们知道患者受病痛折磨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静静等待着最后一个病人就医完成。
“之前都说了先去吃饭，你要在这一直等，当你师父真的要少活好多年。”
“我怎么知道这老中医这么敬业啊。”
面对李天兵的斥责，王九丁无奈地耸了耸肩。
“下车！下车！就剩一个病人了。”
王九丁和李天兵来到便民中药房门口，王九丁看向药房内坐着的正在问诊的老中医，其满头银发且向后整齐扎着，长长的白色胡须直到颈部，加上一袭白衣，飘飘然倒真有几分仙气。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从药房中跑出，来到王九丁和李天兵身前问道：“你好，请问你们有预约吗，我们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
“你好，我们是刑警支队的，过来找老先生问点东西。”王九丁拿出警官证说道。
年轻女子的表情有些惊讶，她轻轻点头，礼貌说道：“麻烦你们稍等一下。”
最后一个病人很快提着中药走了出来，此时那名年轻女子跑到老中医身旁，躬身在其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这老中医挺受尊敬的啊。”王九丁在心中不由感叹道。
“请进，警察先生。”老中医起身对着门外的王九丁和李天兵喊道。
其声音听起来低沉而有力，中气十足。
李天兵立马走进药房内，恭敬道：“老先生，快坐，请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米玉刚，你们来是问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女孩吧？”老中医微笑道。
李天兵和王九丁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老中医竟然没等他们开口就猜中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这哪是老中医，简直就是神算子啊。
“对啊，老先生，你知道她？”
“那女孩，我印象很深，她有癫狂之症，每两三周都会来找我开药，有好几年了。”米玉刚捋了捋胡须道。
“什么是癫狂之症啊？”王九丁有些疑惑道。
“癫狂是我们中医的说法，通俗点说就是精神分裂。”
王九丁眉头紧蹙，果然和他最初怀疑的一样，潼瑶的一些表现太过于反常了，并不像是抑郁症的症状。
“米老，连你都没有给她治疗好吗？”李天兵问道。
“她症状太严重了，加上治疗得太晚，我也只能开药勉强压制住她的病情。”米玉刚摇了摇头沉声道，“大约半年前，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她必须每天喝药。不然她的两种人格切换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那米老，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们是来询问她的呢？她的另一个人格是怎么样？”
“前几天她来找过我，一次性买了很多药，看着像是要出远门，我也在那时才真正见识到了她的另外一个人格。”米玉刚顿了顿，“我能感受到她眼神中无尽的仇念以及对这世界的厌恶，光是那眼神都让人背脊发凉。”
王九丁微微点头，他曾在一瞬间也感受到过潼瑶这类似的眼神，只是没有这老中医体会的那么深刻。
“米老，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看病的吗？”李天兵继续问道。
“因为每天病人太多，我没有注意过她是不是一个人。”
“行，谢谢米老了，这是我的电话，麻烦你在潼瑶再次出现时通知一下我们。”李天兵上前感谢道，并递出了一张名片。
“她跑了吗？那天那个学生是她杀的吧。”
“大概率是她了。”
米玉刚再一次捋了捋胡须，说道：“警察先生，我只是提醒一下，她可能还会继续作案的。”
李天兵和王九丁瞪大了眼睛，也不愧是师徒，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米老，这怎么说？”
“上一次我给她把脉时，我感觉到她那癫狂症用药物已经快完全压制不住了，另一个反社会人格可能会成为主导。”
“谢谢米老了，您早点休息。”
说罢李天兵和王九丁离开，回到车上后的李天兵立马拨打了赵庶的电话。
“李队，有什么事吗？”
“你们二队的人还盯着那几个学生吗？”
“都盯着啊，怎么了？”
“现在我们了解到潼瑶是精神分裂患者，拥有反社会人格，可能还会再次作案，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给我盯好了。”
“是，李队。”
接下来几日，大家都轮番在几名学生住处外放着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而网上与大街小巷也都发布了通缉令，也迟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在外搜寻的警察也并未找到那银色破旧桑塔纳的踪迹。
面对日复一日没有任何收获的办案，大家逐渐也有了点懈怠的心理。
因为那几名施暴者正读着初三，其家长强烈要求自己的孩子尽快返校学习，承诺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没有办法，警方只有答应，每晚也在旺阳中学外增加了巡逻。
2007年10月20日，星期五，下午六点。
今天轮到王九丁在旺阳中学外执勤，周五学生放假，大量学生从校门蜂拥而出。
周末来接孩子的家长实在太多，整个旺阳中学外的街道都站满了人。
王九丁和同事站在校外扫视着人群与来往车辆，现在整个校园外混乱不堪，很容易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肖盈盈和袁红已经被家长接到，暂未发现可疑人物与车辆。”
此时王九丁胸前的对讲机响起。
“别放松警惕，继续巡逻。”
随着时间的推移，校外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王九丁正准备去别处再巡逻巡逻，突然一个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那个被霸凌的女孩郭琪。
女孩穿着很朴素，低着头独自一人走出校门，看起来有些胆怯。
王九丁看着女孩的模样，又想起她的父亲，不由感到一阵心疼。
王九丁刚想跟上去，他注意到了前方远处巷子里开出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停靠在了路边，这辆桑塔纳的车漆看着有点奇怪，没有车漆应有的亮度，远远看着车漆有些地方仿佛有些凹凸不平，车牌号因为太远而看不清。
正当王九丁朝着黑色桑塔纳靠近时，桑塔纳突然启动离开。
“你们看见刚刚从巷子里开出来的一辆黑色桑塔纳吗？上面坐着什么人有人注意到吗？”王九丁拿起对讲机说道。
“黑色？没有注意啊。”
“怎么，九丁，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它的车漆有点奇怪。”
“它朝哪里去了，我跟上去看看。”
“朝人民路方向去了。”
王九丁站在原地，等待着同事回馈。
“车太多了，太堵了，我没看见你说的那辆黑色桑塔纳。”
“行，那让交管部门的同事注意一下吧。”王九丁说道，他想或许也是自己想多了吧。
当王九丁再次转过头时，郭琪已经不见了踪影，王九丁叹了口气，他还说有机会请这郭琪吃吃饭。
王九丁一直巡逻到晚上九点，此时旺阳中学外人已经很少了，他也准备回家休息，其他地方有专门的人盯着。
这段时间内交管部门也并未发现王九丁所说的黑色桑塔纳，不知道其开往了哪里。
这是王九丁第一次办理凶杀案，他真怕潼瑶和潼明忠再也不回来了，或者是转移到别处作案，没想到第一个案件就这样出师不利，甚至有点被罪犯牵着鼻子走，真是丢人啊。
王九丁准备打车回家之际，他的电话响起，是李天兵打来的电话。
“喂，师父，咋了？”
“小兔崽子，出事了，你在哪？”李天兵的声音很是低沉。
王九丁心猛地一紧，连忙问道：“我在旺阳中学外啊，他们又回来作案了吗？”
“郭琪从涪江跳河自杀了。”
手机从王九丁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电池都摔了出来，他此时感觉就像有人捏住了他的心脏，胸闷且难以呼吸。
捡起手机，王九丁立马朝着涪江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在心里不停地责怪着自己，他从未有过这么的后悔。
为什么那时候不跟上去？为什么啊？
狂奔中的王九丁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他想着自己明明是可以阻止这场悲剧的。
涪江并不远，王九丁看见前方的河堤上围满了人，救护车和派出所警察已经到达了现场，看来其跳河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王九丁站在街对面远远看着河堤上吵闹的人群不敢靠近，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身体有些颤抖。
很快医生抬着一个女孩从人群中走出，女孩脸上盖着白布，医生也没有急救，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王九丁扶住一旁的灯柱，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他眼眶热热的，随即靠在灯柱上一动不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埋怨着自己。
不久那辆熟悉的吉普车停在了如同雕塑般的王九丁身前，李天兵走下车来到呆滞的王九丁身前，轻轻拍了拍王九丁的肩膀。
“你小子，电话摔坏了？”李天兵语气难得温柔道。
王九丁此时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把扑入了李天兵的怀中，眼含泪水道：“师父，放学我看见她了，我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是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