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 本钱不小
蓝天碧海,鸥鸟成群。
沙滩上,不少衣衫褴褛的孩提擓着竹篮子,沿着皙白的浪花,如同虾米一样弯着腰不断翻找着。
哪怕是捡到一个小蛤蜊都会露出满足的微笑。
倘若挖到了蛏子、逮到螃蟹,喜悦之色更是无以复加。
只要能赶走多一分饥饿,那么明天一样是美好的。
海面驶来了一艘外国轮船。
甲板上不知是水手还是外国兵,看不大真切。
只是那些人冲着海岸上的孩子们指指点点的,有人前仰后合,想来多半是在嘲笑着。
周念祖从来都不觉着这一幕,有多么难堪,亦或是嘲笑声多么得刺耳。
因为不管在何时何地,穷苦老百姓都是这样过来的。
满清的挨打落后,只不过是让达官显贵们,同样落入了水深火热当中罢了。
忽闻有正义之师揭竿而起。
妖爷周念祖只管笑看风云。
做不到脱胎换骨,从而幻化出妖影真形,哪怕是整个蓝星打炸了呢,也不关妖爷半毛钱干系。
“五子哥!天不早了,你倒是上来啊!那海水多凉呢,游它干啥!”
卢家驹岸边跳着脚。
周念祖畅快的游了几个来回,只觉得神清气爽!
“呼---痛快!”
“来青岛见着海,不游两圈能行?”
卢家驹不以为意,伸手把衣裳递了过去:
“哥,你这本钱不小哇~”
周念祖低头一看:
“还行,过几年兴许还能长半尺。”
“半尺?那不成驴了。”卢家驹撇撇嘴。
“你也知道是驴啊?我说你脑子就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大华染厂得张罗着开业吧?各道衙门走没走?”
“同业之间都有谁?愿不愿意来捧场?”
“还有岛上的一些名流,需不需要花钱请一些来撑一撑场面,这么些问题你都弄清楚了嘛?”
周念祖没好气的教训着,却也不忙着穿衣裳,想是先让海风吹个通透再说。
卢家驹被问了个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蹦出来一句话:
“我爹不是让老吴先咱一步过来了吗。”
“我估计这些事,他都办妥啦。”
“就算没办妥,这不是还有你和六哥麽。”
周念祖顿感无力,少爷羔子就是少爷羔子,已经习惯了吃现成的。
“你呀,比他娘的我还懒!”
“实话告诉你,老吴只不过是你爹派过来捋账的。”
“指望他干别的?想瞎了心吧。”
“另外!还有一个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你最好跟老吴打好关系。要不然,就把你想要花天酒地的那些歪心思收起来”
“因为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
“你的身上,恐怕连十个大洋都凑不出来!”
卢家驹一听这话慌了:
“不是吧五子哥,你吓唬我?”
“我可是东家,我找老吴要钱,他敢不给我?”
“兄弟,你大可以试试。在咱厂子良性运转之前,你要是能从老吴手里拿出一个大洋来,我就给你俩!”
“试试就试试,我现在就去。晚上正好去吃西餐!”
“还想吃西餐?有白面馍馍就不错了!”
大华染厂车间内,陈六子领着工人正在细心的擦拭着落满灰尘机器。
一万块大洋就能买下的染厂,想也知道,里面的东西好不到哪去。
庆幸的是,都还能用。
拾掇得干净些,明儿等着人来教就行了。
“登标,你别在这忙活了,带上几个人,去把工棚收拾收拾,看看大家伙还缺啥少啥的,柜上支钱给买回来。”
“好好,这就去。”
吕登标是翡翠的表弟,生来也是个好吃懒做的主。
在乡下整天游手好闲的,听说姐夫要上青岛开染厂了,好说歹说才跟了来。
哪知一来就干活,还是在陈掌柜的眼皮子底下,想躲懒都不成。
猛不丁的一听去收拾工棚,兴高采烈的就应下了。
擦拭机器,刷净染槽。
瞧着里里外外差不离焕然一新后,陈六子还不歇着,继续打扫。
棚子顶、墙表、地面。
凡是能看见的地方,都得过上一遍。
新厂子就得有新气象!
陈六子正在爬高上低呢,念祖和家驹晃悠着进来了。
厂房里头飘满了尘埃,呼吸一口都呛嗓子。
“六哥,六哥!咳咳,那个谁,去把掌柜的叫下来。”
陈六子来到厂房外,故意在小哥儿俩面前,拍起了身上的灰尘:
“哎呀,这是哪阵风把二位少爷给吹来了。”
“快走快走快走,厂房里可是脏得很,这要是弄乱了头发,可似不得了。”
卢家驹面露愧色道:
“六哥,我跟五子哥过来找你有要紧事说呢,咱不带挤兑人的。”
“要紧事?你俩有啥要紧事?”
卢家驹把开店前的一些注意事项简单提了提。
陈六子一听,当下就不乐意了:
“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开业典礼简简单单的过一道就行。”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咱一律不接。”
“钱都还没挣着呢,先请他们喝酒吃肉?天底下就没这道理!”
卢家驹稍显为难:
“六哥,话是这样讲,可有些人事做不到,买卖还真不好干。”
“我刚和五子哥打听了,青岛这地方,衙门口杂,满清府衙还在,租界上也有人管,军阀也掺和在里头,还有工农商会、当地的一些帮派,鱼龙蛇鼠混迹在一起,活脱脱的像一锅猪食!”
“那咋着?这么多畜生,咱挨个喂上一口?我倒是也想省事,可你要不要问问你爹派来的老吴,他愿不愿意出这笔钱?”
陈六子也是觉着心烦,自己拿的钱交着税,只是想把买卖做好而已,怎么扯淡事这么多呢。
周念祖宽慰道:
“小六子,生在了这个年代,就别怪妖魔鬼怪多。”
“既然咱想把染厂做大做强,还真就得水来土填,兵来将挡。”
“我跟家驹过来找你,也是问问你的意见。”
“你要是不想阵仗搞得太大,那咱就小打小闹走个过场。”
“开业时剪个彩,再登个报。”
“行!”
家驹却是担心道:
“六哥,五子哥,万一那些大小衙门来挑刺怎么办?”
陈六子唇角挂笑冲念祖努了努嘴:
“知道你爹为啥会同意小五子的三七开账不?”
卢家驹摇头不解。
“跟着他,办上两回事,你就懂了。”
天近傍晚,西山霞飞。
三兄弟在车间门口说完了话,准备打发人去买些吃食的时候。
染厂的大铁门不知被谁用砖头砸了两下。
“咚咚”两声,很是刺耳。
陈六子骂骂咧咧的正要去开门拿人,念祖一把就将他拉住了。
随后就看着七八个黑乎乎粪兜子从天而降。
“吧唧!”“吧唧!”
腥黄烂臭之物,摔溅了一地。
“他妈的!!老子才把厂门收拾干净,哪个王八蛋恶心人!”陈六子暴怒。
门外之人开口了,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德性。
“妈了个巴子的!”
“听声儿就知道是个乡巴佬!”
“想在青岛开厂子?”
“给你何爷爷上供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