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完结篇·肆
轿车一路驰骋在月色下。
“真没想到他结婚的人是你。”崔恒叨念了一路,“真没想到你俩这么有缘,没想到哇。之前我还说让他跟你好好相处。”
晚上开车视野不是太好,钱赛天不敢分心,只笑两声以示自己在听。
“困吗,要不我们现在去一趟纪弈那里吧。”崔恒说道,“就是我们公司。”
“这么着急?”钱赛天缓过神来,“我不困。”
“这种事早办早好,观尧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才会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崔恒边说边在手机上筹备转让协议,“这些年也就是没人举报,真要查起来,挺麻烦的。”
钱赛天心里一慌,开车速度不由地加快。
他们到公司时,纪弈和桑杨以及展依依正在斗地主。
“哎哟喂,这谁啊,大帅哥。”纪弈见到崔恒高兴之情言于表,就差没蹦高跳上去抱住他了,“我的恒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要辞职,我不干了。天天留一堆烂摊子给我,我真的快要死了。我才二十三,知道吗,二十三!挥霍光阴的年纪,怎么能累死在案前!”
他大声控诉,整条走廊都是他的回音。
“二十三,好年纪啊。”崔恒搂着他往里进,“雷锋二十三英勇牺牲,名垂青史,你应该向他学习。”
“……你杀了我吧你。”
茶几旁边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扁形檀木盒,展依依见到钱赛天在后面关门,连忙拿过那个盒子走过去:“多多姐,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钱赛天接过来,打开木盒盖。
一条白金钻石项链——钱景年送给骆姗姗的那条。
“我把它从许叔那里买回来了,你收着吧。”
“谢谢。”钱赛天合上盖子。
展依依乖乖地跟在她旁边,听他们谈论泰兴集团的事情。
“当年我和泰兴一起搞项目的时候……那都多少年了,”崔恒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反正合作特别不愉快,他们是真贪。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东西,他都能给我扯出个七十二变来。不过我有听过一个八卦,是说泰兴现在的董事长连显山,是谋权篡位,蹿的就是副总骆正益。骆正益被他压了好多年,一直在找机会翻身。”
也就是骆姗姗的爸爸。
难怪宁愿亲自去求钟观尧,也想要拿到他们的投资。
“我看就是这个泰兴针对尧哥和嫂子。”纪弈义愤填膺,“去年赛车一事也肯定是故意骗钱景年去,为了打垮帝尊,还有前几天酒店摄像头的事儿。不过嫂子,你家集团公关真速度啊,才几个小时,热度就下去了。”
钱赛天闻言抬头看一眼表情倔强的纪弈,又看一眼展依依:“不是说没邀请景年吗?”
纪弈冷哼一声:“你真信骆姗姗的话啊?”
她不言,只看着展依依。
后者坐在沙发扶手上,高出一截:“是啊,名单上没有景年。”
“你们在说什么啊?”仿佛退网多年、2g冲浪的崔恒左瞧瞧右望望,一个字也听不懂。
纪弈疑惑地与展依依对视:“你当时不是告诉我是钱景年受到了邀请,然后带你去的吗?”
“你记错了。”展依依不慌不忙,超出年龄般的淡定,“我说的是‘我受到了邀请,缠着景年陪我去’。”
“啊?”纪弈嘴巴长得老大,他一向对自己的记忆里有异于常人的自信心,“不可能,你当时明明说得就是……”
“对啊。”
一晚上没怎么开口的桑杨,懒懒地仰靠在沙发上。
他太安静了,安静到崔恒完全忽略了这还有个人。
“她当时说的就是自己受到邀请,死皮赖脸求钱景年陪她去。”桑杨坦然地对纪弈笑笑,“你记错了。”
“是吗……”纪弈挠挠脑袋,稀里糊涂地坐下。
崔恒趁机嘲笑他:“滑铁卢啰,纪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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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东地势最高的一处别墅区内,桃树枝光秃秃地摇曳,子时忽然起风,看样子要下雨。
“没救了。”
骆姗姗前脚刚踏进大门,高跟鞋与地毯难舍难分,就听到房子里的男人冷声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西装未脱,随手解开的领带胡乱丢在沙发上。
“别再联系我了。”他挂断电话,抽出电话卡,没有片刻迟疑地徒手折断、掰碎,丢进了马桶。
出来时才看见她。
骆姗姗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毕竟对方脖子、耳朵那一侧包裹的纱布确实扎眼。
“好点了吗?”
“你说呢?”高宾宸不敢大动作,还得靠骆姗姗帮他脱外衣,“你都知道了吧。”
“嗯。”骆姗姗语气沉闷。
她爸、泰兴与高宾宸之间的生意事黄了,具体情况她不了解,只听说是有人被抓了,而且有可能会将他们供出来。
“该毁的毁一毁。”高宾宸疲惫地坐下,搂过她的腰,“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听我的话,掺和到生意场上来。”他伸手蹭花她唇上的口红,沿着嘴角抹过去。
骆姗姗伏上他肩头,眼底满是沧桑:“那是我爸,他的要求我怎么能无视。”
贿赂国科大的那位学生去污蔑钟教授,正是骆正益的主意。当时骆正益找到她,让她以自己的名义给一个人打钱,她没多想,就转过去了。
后来才得知钟教授涉嫌学术造假一事。
她爸亲自拉她下水,骆姗姗不免觉得可笑和悲戚。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还不是因为你爸答应给你钱?”高宾宸冷嗤。
“那又怎么了,人为财死,我需要钱,我缺钱!”
“对钱的贪欲,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这是个永恒定理。”他捏了捏她的后脖颈,“贪,会死人的。”
骆姗姗懒得听他教育,别过身去刷手机:“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你没必要知道。”
“你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男人嵌住她的下巴,眼神流露出阴鸷:“别瞎打听,对你没好处。”
他松了手,脖颈处伤口阵阵刺痛。
“反正,不会影响到我。”
-
钟观尧与莫西林连夜与行动组汇合。
“于磊全部交代了,他们就是在筹钱给走私活动。”
同僚递来两个防弹衣:“今晚行动,你俩先去领枪吧。”
莫西林抱着防弹衣,手心冒汗,神色惶恐不安:“今……今晚就行动吗?”
“不然呢,等他们跑了再抓?”
“……”
“情报表示,今晚他们将会大量走一批货。”组长从证物袋里取出几张照片,“有人匿名往局里送的照片,这是他们装卸货的位置。”
莫西林探头瞧了瞧:“什么人给的啊?”
“都说了是匿名,你聋啊?”
“……”
莫西林奔波了一路,刚进门又被凶了两遍,心里特委屈,委屈到手忙脚乱,连防弹衣也不会穿了。
钟观尧走过来帮他扣好,顺便往下抻了抻:“情报显示嫌犯很可能藏有枪支,不过大概率用的是土枪。”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莫西林,最终只惋惜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你这啥意思啊。”他不拍还好,这一拍,像下一秒他就要上战场了似的,“搞得我好像要去送死。”
“差不多吧。”他淡淡回道。
“啊?别这么不吉利啊,除去南城那次,这是我第二次全副武装上阵。”莫西林勇气迸进,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热流,“那是要凯旋归来的。”
“越是说这种话,越容易出事儿。”钟观尧坐下来,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
莫西林气急锤了一下他的大腿:“呸呸呸,别咒我。”
钟观尧闭上眼睛休憩,眼前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总觉得一团糟,偶尔会有晕眩感。
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枪。
于磊落网之后,邹鹏只能亲自上阵。
他们缺钱,如果钱凑不够,这批货就无法运往国内,所有的资金链将全数断裂。
他连夜驱车到达西双版纳的工厂,一个荒废已久大仓库。
周边是化工厂,来往人员又杂又乱,个个开着大货车送货拉货,基本没人会去在意一天来过几辆车。
邹鹏也是病急乱投医,径直将车子停在仓库门口。仓库里货车架滑轮“哗啦哗啦”刺耳,盖过人声。
“那边说钱到就交货,鹏哥,你们那边钱怎么样了啊?”
“别他妈提了。”邹鹏显得些许暴戾,“一定是这次走货没拜关公,才遇上这么多烂事。赶紧把手头这些卖一卖吧,能拿回一点是一点,赔死了。”
他走到一边拨电话,回头问管仓库的小弟:“对了,老家那边有什么信吗?”
小弟面露难色。
“怎么了?”
“老家那边……
“已经联系不上了。”
恰逢此时,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频率极快,牵扯得心跳速率跟着紊乱。
邹鹏呆滞住了。
合作三年,他与老家之间并非全身心信任,但也绝不是关键时刻抛弃对方不管的作风。能走到这一步,恐怕只有一个结果——
老家也保不住他们了。
邹鹏失魂落魄般原地晃悠两下,猛然捂住自己的嘴,逃也似地往外走。
人还未走近门口,一大群黑衣特警围过来。邹鹏来不及思考,跳上车。
冲过去。
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