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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野火·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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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三十三分。

    因群东市当地的恶劣暴雪天气,飞机无法正常起飞。从八点延误到九点,又从九点拖到十点,刚刚干脆告知取消了、航空公司会安排大家统一入住机场酒店。

    陈星和小耳朵习惯了熬夜,这会精神气十足,一人端着一杯星巴克,好奇地在候机厅乱逛。

    钱赛天暴脾气上头,打算退票,临点确认时冷静下来,默默关掉退款界面,然后在朋友圈里发牢骚,控诉群东的大雪。

    骆姗姗又是黑白颠倒的生活,看到她发朋友圈便打来电话:“什么时候回来啊?”

    “本来今晚的飞机,因为下雪又延误了。”钱赛天领着两个孩子坐上机场大巴车,“我真的要被冬天气死。”

    “明天能回来吧?”

    “如果不下雪的话,肯定能。”

    “回来之后出来吃饭,跨完年我就要进组拍戏了。”

    大巴车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驰骋,道路两侧的婆娑树影疾步后退。

    天色已晚,车上的人困到打瞌睡,钱赛天收敛惊喜的情绪,捧住电话小声问:“你面试过啦?”

    “嗯哼。”

    “成成成,不过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能去,尧哥忙工作,人不在群东。”

    骆姗姗的语气,钱赛天有时候也拿捏不准:“啊……那就算了。”

    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可惜还是毫不在意,但她临挂电话时深吸的那口气让钱赛天觉得骆姗姗这更像是如释重负。

    如此奔波,脑袋刚沾枕头又被客房电话叫醒。

    说是飞机可以起飞。

    酒店走廊的脚步声凌乱又匆忙,一部电梯超载,为赶时间,大半人选择走楼梯。

    这一晚上,太折腾人了。

    一直到第二天带小耳朵和陈星去新家入住,钱赛天总共睡了四个小时,全部是浅睡,稍微有点声音就能醒。

    身体也习惯了这种劳累,没有太多的疲乏,只是眼底泛青。

    两个孩子站在钟家别墅门口观望了一阵,小耳朵说了几句,陈星慢慢翻译给她听:“她说‘这房子和我们村长家差不多’。”

    钱赛天笑出声来,帮他们两个把行李搬到一楼客卧。

    刚想坐沙发上歇会,骆姗姗的夺命电话急迫地打来。

    “我知道!”她先发制人,接起电话就大声吼,“今晚上七点,我知道,我知道。地点我也知道,你家会所嘛。”

    “这还差不多。”骆姗姗也是被她放鸽子放怕了,“今天你要是不来,咱俩这朋友就走到头了。”

    钱赛天附和着开玩笑:“二十多年了,‘至交好友’这位置是该给其他人让一让了。”

    “呵呵。”电话里嗤之以鼻,“我还叫了梅曦和纪弈。”

    “没叫依依?”钱赛天随口问道。

    骆姗姗狠狠咂了下嘴:“你叫那么亲干什么?”

    “行,行,我重新说。”她清了清嗓子,重问一遍,“您没叫展依依?”

    “哼,我才懒得看见她那个绿茶。”

    展依依六岁的时候才住进他们大院,骆姗姗见她第一面就讨厌得要死,甚至故意在玩游戏的时候抢她的东西、欺负她,不许钱赛天带她玩,去哪都排挤人家。骆姗姗总把讨厌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展依依不会,仍然可可爱爱、友善地听这个大姐姐的话。

    她说展依依是绿茶。

    但钱赛天没看出来,只觉得她是个黏人的小姑娘。

    她们两个不对盘,十几年如一日。

    -

    “资料还没集齐啊,上边都催啦。”李大成刚开完会下来,后面跟着一群毛头小子,个个制服穿得板正。

    就钟观尧一个人身着便服,半弯着腰趴在办公桌上填记录表。

    李大成见人回来了,还挺惊喜:“我说这回的发现可真让我毛骨悚然。南城当地都结案了,结果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个倒烟草的。”

    他将会议记录簿丢在桌子上,砸出一声哄响,“这群人不让我们休息,他们也别想休息。阿莫西林,跟你尧哥提人去。”

    莫西林乖乖地点点头,蹭到钟观尧身边:“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啊。”

    李大成听见了,端着茶杯感叹:“你说你俩明明就差两年,怎么看起来像差了一轮似的。”

    “哎哟,师父,可不兴你这样说我尧哥,我尧哥长得多年轻、多风华正茂啊。”

    李大成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说你幼稚!”

    钟观尧长时间奔走在路上,脑子里又被各种各样的事搅着,这时候有些累,还不得不打起精神。

    他没力气插科打诨,自顾自出了门。

    莫西林后脚急忙跟上去。

    五点多,外面已是漆黑的夜。

    时隔一月再次被提审,监工愈显局促不安,手铐的温度也比以往更刺骨。

    “我再问你一次。”一番口供让他们折腾来折腾去,钟观尧当然不可能对他好态度,进门就踹了下椅子,“究竟有没有见过老板?”

    监工眼神闪躲:“我上回说了……”

    钟观尧没有应声,又动了下座椅,铁杆与地面摩擦声异常刺耳。

    “没有……”

    “上次问你,为什么说见过?”还描述得那么清楚。

    监工低下头。

    “谁教你撒谎的?”莫西林见监工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态,辨别出钟观尧所说应该属实,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没有……”

    “没有?没有你撒谎误导侦查方向?”

    监工急出颤音:“真没有人教我,是你们说给线索能减刑的,所以我才给你们说那么多啊。”

    “……”

    钟观尧气笑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

    “给假口供照样犯法你知不知道。”

    “我错了。我是没见过,干这种事他们当然是走得越远越好啊,怎么可能到我们那里去。但是我见过老板的女人,九月份的时候她来过一次。”

    “记得对方的长相吗?”

    “当然记得。”监工突然激动起来,“她来了以后,什么都不说,自己拿一袋就走。我们哪敢随便给啊,少东西了是要我们赔的。我们就不让她走,她急了就骂我们。那张臭脸我忘不了,恶婆娘。”

    钟观尧静静听着他控诉,捕捉到“女性”这个字眼之后,灵光一闪,拿手机调出留存在系统中的照片,走到监工面前:“看一下,是她吗?”

    “像,真像。”经历过“给假口供”一事,监工也谨慎起来,毕竟他还没有那么优越的脑容量。

    莫西林好奇地探头探脑。

    钟观尧把手机丢给他,屏幕上那张照片是——

    李萌萌。

    “你怎么知道她是老板的女人?”

    “一定是的呀,不是老板的女人,怎么会知道我们那个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的意思是,她为什么不能是你们老板?”

    监工愣了下,笑出声来:“不可能,我们没见过老板,但听过老板的声音啊!他和鹏哥打电话的时候……”

    “鹏哥?”

    “……”监工的额头肉眼可见得在冒汗,“没……”

    “鹏哥是谁?”

    -

    直到晚上八点,审讯才结束。

    莫西林口干舌燥,手指头也酸,坐久了浑身都不舒服。然而这会儿还要趁热打铁,回去把口供整理一下。

    “根据刘莽所说,这个叫邹鹏的,是南城市地头蛇。拐卖聋哑人、智障人去做苦力的就是他。被抓的那些人,都是他小弟。”

    “南城那边没人供出来?”

    莫西林摆摆手,站在白板前把邹鹏的名字圈起来:“南城人人都怕他,一旦被他知道是谁出卖了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刘莽也是觉得自己人在群东,邹鹏不能把他怎么着。”

    他理完整体思路,踱步回自己的座位,“刘莽还说了,南城那边啊,拿邹鹏没办法。贩卖人口案也不归咱们管,咱们也抓不了人,最多就是带回来问问话,而且还不能对人家来硬的。人家背景硬,分分钟投诉到上级去。”

    莫西林委屈巴巴地坐下来,拿起一沓资料页又丢下,“当初我还觉得缉私局能比刑警队轻松点呢,这啥啊这是。”

    见身旁的人没反应,专注桌下的手机上,莫西林拍拍钟观尧,“你说呢,尧哥?”

    “啊。”他头也不抬。

    给钱赛天发微信:【你在哪?】

    -

    会所包间很大,环境很暗,也很吵。

    靠门边的沙发角上缩着一团人影,手臂抱头,只对手机屏幕情有独钟。

    钱赛天正在将粉丝群里所有的消息录屏,准备整理成稿发给主编看看,揭开这种地下组织。

    她进来得晚,草草扫过一眼包间内的人。

    刚开始彩灯在头上打转,晃得她眼晕,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但还能依稀分辨出梅曦和纪弈。

    两个人哥俩好似的划拳呢。

    收到钟观尧的消息,她下意识坐直身子,嘴角带笑:【骆姗姗请吃饭嘛,上次不是说过了?梅曦和纪弈他们都在。】

    钟观尧:【发位置给我。】

    钱赛天:【[定位]咋,查岗啊。】

    他没有回,她也没再追问,投身于自己的新闻稿中。

    音箱发出的声波嗡嗡缠绕在半空,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飕飕的风迎头砸上她朝门的膝盖。

    钱赛天仰起头,甩了两下鬓角掉落的碎发。

    挺拔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遮住了来自走廊的大半光源,目光锐利地扫视包间,最后才落到腿边的人身上。

    钱赛天惊叫一声,跳起来扑上去。

    对方顺势搂住她的腰,抱进怀里。

    旁若无人地亲亲我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直接去单位了。”

    “咳咳。”这时候纪弈从别人手里抢过麦克风,一本正经,“干什么呢,拉拉扯扯,多不健康!”

    “就是,来了也不打招呼,直奔自家媳妇儿,什么意思啊。”梅曦在一旁附和道,“钟观尧,不赶紧过来自罚一杯?”

    钱赛天在起哄声中羞赧地退开,腿肚子撞到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

    自己的手被他握住。

    “钟观尧?”

    人群中发出一句不和谐的声音。

    之所以说不和谐,是因为钱赛天对这个女声很陌生。

    她扭头看过去。

    浓妆,大波浪,曼妙的水蛇腰从沙发那头到这头,总共用了十几步,期间差点崴到脚。

    世界上有一种人,光是站着就会有极强的存在感;仅见一眼,便能被牢牢吸住目光。

    刚才什么都没看清,现在人站到她面前,欧式大双,卷翘的睫毛,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惊艳”,面上笑意渐浓。

    却是对着另一个人。

    钱赛天的体温倒流回胸腔,手指冰凉。

    她曾无数次偷偷点进那个人的空间,看说说、查留言板,每一个公开的相册都不放过,看够了再清除访问记录,为此特地开了个黄钻。

    因为对方热爱自拍,钱赛天想忘也忘不了。

    阿野的女朋友。

    “好久不见啊钟观尧,还真是你啊。当年你可是把我折腾得不轻,我都落下病根了。”她的手扶上后腰,挺胸微扬下巴,笑着对他说,“干嘛,不记得我了?”

    “记得。”他淡淡道。

    “肖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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