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墨画中鬼03
第6章
为了解决家里的问题,林承业今天随介绍人亲自到扈县的临云观去接某位道长。
临云观是个不出名的小观,比起g市有名的几个大观可以说是没什么名气,但是此次联系上的道长却是林承业托了几层关系才寻到的,据说是有真本事的大师,替人解决过不少棘手的阴诡怪事,因为临云观的观主对其有恩才会留在此处。
林承业起先想从市里的大观里找人,但是介绍人竭力推荐,打包票一定能帮他解决,他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就从g市出发赶了过来。
林承业是有备而来,一到了临云观就在介绍人的示意下把准备好的现金放到了功德箱,又给正厅供奉的太清道德天尊上香祭拜。
一系列程序走完之后,他随道童去见大师,介绍人则先进离开了。
林承业作为一个商人,虽然为了给自己积攒好名声特地捐钱做过不少公益,但是作为一个“无鬼神论者”,来道观还是第一次。
临云观规模不大,建筑和倒是古色古香,途中他多看了几眼四周的建筑和绿化,在经过某个庭院的拱门时,不经意间往里面院子看了一眼。
院子内的石桌围坐这三个人,三人的打扮相差甚大,左边是一名穿着灰蓝色道袍的白胡子老道,右边是穿着灰白色僧袍的白胡子老和尚,中间的那个人背对着他,看不到长什么模样,从黑色的短发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姿很端正,背部挺得很直。
林承业的脚步停了下来,一是因为在道观看到了和尚觉得新奇,二是因为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背影有点眼熟。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琢磨着对方会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前面引路的道童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施主,请跟我来。”
林承业收回思绪回,发现道童正站在回廊的拐弯处等他,连忙跟上去,期间还不忘回头往刚才那个院子看了看,等拐了弯看不见之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童:“小道长,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个院子里坐是谁啊?我怎么瞧着除了你们的道长有和尚和其他人呢?”
“那是我们观主的庭院,正接待贵客来访。”小道童说道。
“哦……”林承业还在想刚才那个背影,追问道:“不知道是哪位贵客?”
小道童这次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带他到了另一处小院子内,对里面一位打坐的约莫六十岁左右的灰白头发道士说:“陈道长,客人到了。”
在来扈县之前,林承业已经找过两个“大师”来处理家里的事情了,那两位大师均是五十出头的年纪,号称有丰富的处理“非科学可解释相关事件”的经验,他们和眼前这位陈道长一样都穿着道袍,一副仙风道骨打扮的派头。
只是林承业看到陈道长,总觉得和之前那两位大师有点不一样,更多了一种气质淡然的感觉。
陈道长睁开眼睛,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对林承业说:“林先生。”
“陈道长,多有打扰。”林承业上前在石凳坐下,屁股刚挨到凳子,就听到对方说:“施主印堂发黑,双眸充血,气运暗淡,想必是在家中碰到了邪祟缠身,应该是个女鬼?”
这话一出,林承业不由浑身一震,惊讶地问:“陈道长,您怎么知道?!”
陈道长抚了下胡子,道:“你身上的阴气过重,阳气已有溃散之势,想必被邪祟缠身已经有一段时间。”
林承业之前找的两个大师也到家里看过,根本看不出什么来,眼下听陈道长一说,心知对方确实是有本事之人,连忙把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最早发现不对劲的是他早上起来感觉身子骨特别疲惫,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个晚上似的,他当时以为是落枕,还去找中医按摩了几回,只是效果并不明显。接着是他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中有个穿白色古代服装的女人,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耳边却听到女人凄厉的声音。
她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被吓醒之后,他发现自己明明有意识,却浑身都动不了。
这种情况在民间俗称“鬼压床”,在医学上被称为“睡眠瘫痪症”,林承业是个无鬼神论者,自然不醒前者,只当自己是因为工作太忙了,身体太过疲惫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一直到某天,那个噩梦中的女人出现在他床边,惨白的脸,猩红的唇,正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每说一个字,脸上的皮就脱落一块,露出里面腐烂的肌理,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部流到她的脖子上,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裙,极其可怖。
梦中的恐惧带到了现实,林承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讲述这些的时候,林承业声音控制不住发颤,他至今还感觉到那个女人冷冰冰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冰冷滑腻,带着死亡的气息。
如果不是脖子上残留着被手指掐过的痕迹,他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陈道长。”他深吸了口气,求助地看着陈道长,“陈道长,你能帮帮我吗?”
白道长听完,沉吟了一下问:“你身上的阴气很重,这不是一般的邪祟,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估计有好几百年的道行。”
几百年的鬼?!
林承业一听,冷汗都冒出来了:“那怎么办?!”
“她每天出现吗?只出现在家中?”陈道长问。
“不是每天。”林承业抹了把脸,苦笑道,“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全看她心情,也不只是出现在家中,我之前换了房子住,发现她还是会出现,想必是跟上我了。陈道长,不瞒您说,我已经被搞得快神经衰弱了,恨不得吃安眠药睡一晚上。”
陈道长若有所思地问:“家里最近可有改过风水格局?”
“没有没有。”林承业连忙道,“之前给家里风水布局的大师特别叮嘱过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所以除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之外,绝对没动过什么不该动,这一点我们家还是比较重视的。”
“那是有往家里收了什么来路不明的物件之类的吗?”陈道长继续问道。
“物件也没有,家里的装饰、摆件都是正规渠道……”林承业的话蓦地一顿,想起了自己书房里那一副山峰水墨画。
那一副山峰水墨画是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所产,可不就是来路不明吗?
林承业回忆了一下自己把那幅山峰水墨画带回家的时间,再仔细算了算,突然发现自己遇上怪事可不就是把那幅画带回去之后没多久吗?!
思及此处,林承业脸色一变:“大师,好像有,我三个月前,从别人手中买了一幅水墨画。”
那幅山峰水墨画是林承业阴差阳错买到的。
这幅画原来的主人是个搞房地产的,今年的房市不景气,那人又遇上楼盘塌方死了好几个工人,最后还被合伙人坑一把,把资金卷走了。
为了公司运转,那人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找渠道卖了出去,其中一件就是这幅山峰水墨画。
说起来林承业和那人其实并不算熟,只是两人有共同合作伙伴,才在饭局上有了来往。当时是他的另一个朋友想买对方的一套青花瓷茶具,他作为好友陪着走了一趟。
没想到这一趟就带回来了那幅山峰水墨画。
林承业平时的爱好是喝茶,对书画之类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了解,也不懂欣赏,现在想想他居然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何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就下决定要买。
就好像是中邪了一样。
不仅买回去,还把它当宝贝一样挂在书房的正中央,每天都要观赏几遍。
现在想想怎么都觉得诡异,他一个不爱书画的人,怎么会对一副画这么爱不释手?
“有你所说的那幅画的照片吗?”陈道长问。
“有有有!”林承业点头,立刻拿出手机找到那幅画递给陈道长看,当初买到这幅画的时候,他实在是着魔似的爱不释手,来来回回拍了不少照片来分享给了一些朋友看,没想到现在照片会排上用场。
陈道长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面色沉重:“你这画……”
“大师,这画怎么了?是这画的原因吗?”林承业紧张地问,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段时间来发生的怪事真的是因为这幅画,他光是想到都忍不住激灵了一下,他竟然把这玩意儿当做宝贝。
“没错。”陈道长面色严肃地说道,把手机递回去给他,“这幅画的怨气很重,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陪葬品的。”
“陪……陪葬品?!!”林承业大惊,买的时候那个人可没有告诉他!
陈道长点点头:“应该是古代的陪葬品,不知道因何原因流露在外,又刚好被你买到。这种怨气极重的东西,一般都是要处理掉的,放在家中只会酿成大祸。”
林承业想起女鬼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凉的手,脸色越来越白,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对陈道长说:“陈道长,您既然能看得出来这些,想必是有大本事的人,拜托您一定要帮帮我,只要能解决这件事情,我一定给道观的天尊铸个金身!”
陈道长只是挂名在临云观而已,但是这里的观主对他有恩,闻言便说:“如此那就先谢过林先生了。”
“应该的应该的!”林承业说道,他突然想起之前介绍人陈道长并非临云观的人,只是挂名而已,便又压低声音说:“如果陈道长有什么其他的需要,也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满足。”
“不必如此。”陈道长抬了抬手,“我个人没有什么要求,事不宜迟,我们先去你家看看情况吧。”
眼下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从这边回去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林承业心中惦记着妻女,当即应下,和陈道长起身一同往外走。
途中经过观主的院子时,陈道长让林承业在外面等候,自己进去和观主打个招呼。
观主便是之前林承业看到的那位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道士,陈道长在里面与对方说明情况,林承业站在外面,注意力仍然落在观主旁边那位穿白色衬衫的男人身上。
那人仍旧背对着门,右手虚搭在石桌边沿上,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颗黑色的棋子,黑色的棋子衬得他的手背过分的白。
林承业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缠着几圈佛珠。
他所认识的人中戴佛珠的人不少,虽然他不信鬼神,但是做生意嘛,不少人多少有点迷信。只是大多人都是戴那种大颗的佛珠,戴这种小佛珠的人很少。
印象中似乎只有那么一两个……
他绞尽脑汁想着这人是谁,陈道长那边已经和馆主说完出来了:“可以走了。”
“好,好。”
离开时,林承业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正好偏头和旁边的老和尚说话,林承业就顺势看到了他的侧脸。
竟然是这位?!
林承业脚步一顿,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难怪刚才道童说是贵客,这位要不是贵客,整个g市就没有人能称得上这个“贵”字了!
知道对方是谁后,林承业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上去打扰,否则要是在对方心里留了不好印象,以后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他们林家虽然也算得上是富贵之家,但是在此人面前,却是远远不够看的。
富贵,又哪里及得上权贵呢?
只是不知道这位贵人如此显赫的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偏远又寂寂无名的小道观里?难道也遇到了什么诡异之事?如果真的是这样,贵人出现在这个道观,那就证明这个道观确实有本事,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来错地方。
林承业这样一想,对陈道长的信心又翻了几倍,人也更加恭敬了,到了山下还亲自帮对方开车门。
两上了车后,司机一路往加速往回赶。
林承业经历过死亡的威胁之后,陈道长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一路上都在和陈道长倾诉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情。
陈道长话虽然不多,也偶尔出声安慰他不要担心。
说他后面,林承业难免有些愤愤不平:“早知道我就不该买这幅画,花了钱不说,还差点把小命搭上,等事情解决了,我非得找姓周的好好算账不可。”
口中这个姓周的是当初卖画给他的那个人。
陈道长说:“普通人看不出画中的玄机,估计那人也是受害者。”
林承业想起卖画那人本来也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短短半年内却遭遇了妻儿车祸、公司出事故这些问题,可不就是受害者吗?
算了算了,都是天涯沦落人,谁也别怪谁了,好歹他现在还找到了帮忙解决事情的大师。
林承业这么想着,心里平衡了不少,心也宽了不少,掏出了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