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造谣的成本
其实卫一气呼呼地走了以后，也觉得当时发飙的自己有些热血上头，
但她敢说出跟李佳菲比谁能进提前班这事儿，
也有她知道上辈子李佳菲是没考进提前班的因素在的。
抛开李佳菲那件事，卫一对这场十几年来重新体验的运动会还是非常满意的。
她拿了上辈子从来没拿到过的长跑奖项。
也重新体验到了这么多人一起齐心协力的集体荣誉感。
比起工作后遇到的那些为了让员工爆肝干活而死命洗脑的企业文化熏陶，
这种班级荣誉感是自然而然与生俱来的。
这让她觉得学生时代的情感是多么的单纯和炽热。
当然如果她没看到永阳贴吧她那张撑着鼻孔张着血盆大口被置顶的丑照的话，
她这个想法还可能多持续几天。
“我的天卫一！你快去看！王璇宜发我的！”
卫一打开詹书涵发来的链接，
一眼就看到最新的帖子封面上那张她在3000米冲刺的时候被人拍下的高清照片。
“啊呀，这是谁给你拍的呀，还发到网上啊？”
姚梅正好来书房拿账本，她一眼就瞟到电脑屏幕上自己闺女这张照片。
这拍得也太丑了！
要知道姚梅可一直都有亲妈滤镜的！
平时连卫一觉得不好看的照片在她那儿都能得一句“青春”、“可爱”的评语。
可见今天这张照片能有多丑了。
卫一想了半天也没猜出来这会是谁拍的，她的确看到有学生扛着照相机，
她知道学校是有小记者的，但也不是她认识的人啊。
但是看这条帖子的标题【偷走初三3000米第一名的永阳小偷特写】。
一看就是针对她的。
而且下面还跟着更新了好几条其他角度拍的丑照。
下面配的文字就是本来这个第一名应该属于那个摔伤脚的隔壁班体育委员，结果今年被这么丑的她拿走了。
评论有些就在讨论她的相貌，也有说楼主心眼太小的。
卫一随手把自己那几张丑照给保存好就把贴吧关了， 虽然她也觉得发帖的人不怀好意，
但她真没觉得自己那几张照片很丑，她只是觉得特别真实。
而且她还有些感激有人抓拍下了她如此真实拼搏的一幕。
毕竟这样的时刻不是经常有。
于是卫一就心大地去赶作业了。
明天的补课可不会因为他们刚开完运动会而取消。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周六晚上那个帖子不仅没沉下去，
反而越来越火了。
詹书涵再喊她看的时候说她的名字都被人爆出来了。
“他们太过分啦！”詹书涵发来一个火冒三丈的表情。
卫一把帖子拉到最底下，已经有一百多条跟帖了。
里面还夹杂着好几条楼主自己发的“顶”帖。
但是其中有几条特别刺眼。
楼主：这个女生我知道，是四班的体育委员卫一，特别喜欢跟男生勾三搭四。
用户b：不是吧，长这么丑怎么勾搭男生？
用户c：楼主发的图片拍丑了，这个女生我见过，颜值还是在线的。
用户b：勾搭谁了？说出来听听看看我认不认识。
用户d：她们自己班那个特有钱的严浩飞就是一个，前段时间他跟他女朋友闹分手好像就是她在搞事。
楼主：楼上看来也是知道内情的，有一阵子我还见她经常出入外教菲利普的办公室呢，崇洋媚外，不会是想勾引外教吧哈哈，可别给我们永阳丢脸了！
用户d：天呐，还跟外教搞起来了？我只知道还有一个是14班的年级第一也被她搞到手了，这次运动会还特地去给她加油呢。
楼主：真的呀？最好去提醒一下那个年级第一注意不要感染性病哦。
……
下面还有一些不堪入眼的话。
等卫一刷完所有的评论，詹书涵的聊天窗口已经发了一大串了。
“我去给你澄清！”
“太过分了这些人，真是造谣不要成本！严浩飞分手关你啥事！”
这帖子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这个八卦还是她分享给卫一的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卫一赶紧阻止她：“不用了，你越跟他们吵这个帖子就越火，你不用管啦，我会报警处理。”
“报警？？”詹书涵有些吓到了，报警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性质了。
“对。”卫一只想在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的程度前赶紧快刀斩乱麻。
每个时代都有被言论毁掉人生的人。
远的不说，那个唱《酸酸甜甜就是我》的04年第一届超女季军张含韵不就是被人造h谣毁了星途吗。
她抽屉里还有一张她的磁带呢。
这种时候跑去跟这些人理论是没有用的。
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看得出也是因为她最近成绩的提升，
再加上这次运动会也取得了好成绩，招人眼红导致的。
这种事情当下不赶紧处理好，
等事情过去大家可不会记得事实，
只会记得那些造谣的内容。
毕竟人们只想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东西。
卫一没有犹豫，她赶紧把这些造谣的内容和这些用户账号都截图保存打印出来，
第二天一早她都没跟姚梅说一声就去派出所报案了。
民警一开始看到个小姑娘进来还奇怪呢，
实在是一看就是个小孩子，竟然没有家长陪还一丝胆怯都没露地直奔接待这边。
“你好叔叔，我是来报案的。”
“小朋友你来报什么案啊？”
“有人在网上侵犯我的名誉权，肖像权。”卫一说着掏出袋子打印好的截图。
“侵犯你名誉权？”哎哟新鲜。
值班民警接过卫一递过来的资料。
其实卫一打印的这些部分其实言语攻击都是很明显的。
而且还有她的照片。
值班民警稍微翻了两下心里就有数了，
但是这些都是小孩子的东西，平时这种事情哪有人找警察呀。
这个时代的网民还没有什么在网上维护自己声誉权的概念。
好像平时这些都属于明星名人的专利。
“你几岁了？是哪个学校的？这些截图是从哪个平台截的？”
其实民警也是按照惯例先记录一下和了解情况的。
但是卫一是有准备来的。
她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情绪了，在开口回答的一瞬间眼泪就啪地下来了。
但一点儿都不耽误她口齿清晰地把事情都解释完了，并且也强调了这些都不是真的的，
比如跟菲利普的情况，她都是跟袁欣儿一起去的，从来没有单独见面过等等。
而且最最重点的是她提到了她正在最最要紧的初三关头，本来压力就很大，
看到这个帖子后整夜整夜睡不着，
她没想要把对方干嘛，只想口头警告他们一下，把帖子尽快删了就行了。
“只想口头警告一下是吧？”民警那边听完反而松了口气，
他也听出了对方一个小孩子因为这些事情承受的压力，
现在的小孩心理也容易出问题。
平时他这里接待到的未成年人也不少了，都是些不学好的街头小混混打架滋事的，
反而像眼前这个在永阳读书成绩也不错的小孩来报警还是第一次见。
心里反而同情多了些。
幸好她诉求不多，
这种小事对方要是要求很多他们也没办法。
但如果只是口头警告的话，那还是办得到的。
不过还是需要家长也过来一趟的。
等他们这边核实清楚就可以了。
“那你在这边签个字，然后让你家里大人也过来一趟。”
“啊”卫一其实不是很想让姚梅他们操心的。
不说姚梅和卫建国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有多震惊和着急，
慌慌张张跑过去，结果看到卫一乖巧地坐在大厅等着。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来派出所怎么不跟我们说啊！”姚梅责怪道。
这小孩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卫建国更着急女儿为啥来，刚派出所在电话里可没细说。
“卫一家长是吧，来这边吧，我们把孩子的情况聊一下。”
值班民警也是被这一家的情况逗到了，小孩子像个大人似的，父母反而啥事儿都不知道。
“事情呢就是这样，那我们一般也就是做做口头警告和调解一下。”
“但是呢这种事情我们也是会通知一下校方。”
“三天内会通知你们处理结果。”
姚梅和卫建国走在回家的路上都还没怎么回神呢。
姚梅满脑子都是那些网上谩骂诽谤闺女的话，她搂着卫一的手都气得发抖。
小小年级怎么有这么恶毒的人！
“我要这些人当面来给我女儿道歉！”
她刚刚在派出所听完那些都有些失态了。
卫建国也生气，不过他还是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要是在学校里好好读书，这种事情也不会找到你头上，他们怎么不说别人就说你啊。”
卫一听完她爸这话心都拔凉拔凉的。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但她也知道卫建国好面子，是绝对不肯在她面前承认错误的。
于是她抛下一句“这就是为什么我宁可自己来派出所也不想先找你们的原因”后快步把他们抛在了身后。
她被她爸气得根本不想在家里待着。
姚梅埋怨地看了眼卫建国：“你说她干嘛呀，别人欺负你女儿，你有本事不去找他们，你骂你女儿干嘛？！”
卫建国刚还在想卫一说的那两句话，紧接着就被姚梅一连串的埋怨砸得头晕脑胀的。
顿时觉得好没面子，又不想在大街上跟她吵起来，索性丢下一句“你懂个什么”也快步走了。
几人前后脚到了家。
卫一已经打算出门找年级第一补课去了。
“去哪里啊？”卫建国没好气地问。
“出去写作业。”卫一更倔，眼睛都不带瞟一眼她爸的。
在她气消之前她都不想看见他。
“那中饭呢？”
卫建国其实一路走回来也知道当时自己心里有气话说重了。
但他又不会跟孩子道歉，只能找些话头来缓和一下。
卫一干巴巴地说道：“出去吃。”
卫建国：“那钱带了吗？”
“带了。”
“那早点回来。”
“哦。”
该说的都说了，没话说了。
然后卫一就走了。
其实卫一被她爸这么一来一回问了两句憋着的气也消下去不少。
她爸的大男子主义也不是第一次气到她了，
但一想到他也是出于担心慢慢她也就说服自己原谅他了。
谁让他们那一代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呢，
有问题先检讨自己，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受爸妈这种思想荼毒的90后也不少。
说好听点是谦虚，说难听点就是没自信。
咋滴我就不能是没错的？我就非得有点错？
卫一在吃兰州拉面的时候都还没缓过来，
其实贴吧造谣那事儿都不如她爸那句话伤人。
造谣那就是恶心人，他爸说的话可就是扎心了。
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能百分百地相信她。
刚刚消下去的气又鼓起来了。
都到她这个年级了，跟爸妈相处都有忍不下的，
更别提真正青春期的她了，当年得吵多少架呀。
“诶！我看你半天了，你都没发现我呀？”
一个男声突然在卫一头顶冒出来。
她抬头一看，那个年级第一正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
“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吃啊？”
卫一为了一会儿方便点，挑的这个面馆其实离图书馆挺近的。
但是她也真没想到会提前碰上这个小老师啊。
卫一把对面的桌子擦了擦，示意他坐下来。
“我不喜欢在家吃饭，我都是外面吃的比较多。”
王宇阳坐下来，他看卫一把书包搁在旁边的凳子上。
“你今天怎么来这边吃饭？”他问。
卫一不想跟他抱怨今天的事情，反问他：“你点了什么？”
“哦，炒刀削面。”王宇阳捕捉到了卫一的不自然，他体贴地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
“啊你爱吃炒的啊，我爱吃汤面，现在他们给的牛肉还挺多的。”
卫一说着又夹了一筷子拉面。
现在的拉面小份才四块五，上面搁着七八片牛肉。
跟未来十块钱一碗那两三片吝啬的牛肉比起来，现在大方多了。
王宇阳看着眼前的女孩大口大口地吸着拉面，瞬间食欲都被她带起来了。
这时候小哥也把他的炒刀削端上来了。
两人一时忙着吃饭都忘了说话。
“你以前来这里吃过吗？”王宇阳过了饿劲后问道。
卫一点点头，她上辈子经常来吃。
“你为什么不喜欢在家里吃饭啊？你妈不会烧饭？”
卫一也跟他拉家常。
王宇阳：“嗯，烧得一般般。”
主要是家里吃饭的气氛他不喜欢。
卫一也不知道说啥了，她还是很喜欢吃家里的饭菜的。
姚梅和卫建国两个人都会烧菜，还都烧得挺好吃的。
她还没碰到过谁家妈妈烧饭不好吃。
两人吃饱喝足后就一起去图书馆了。
卫一后面一点异样都没有。
王宇阳直到晚上看到赵潞发过来的消息才知道卫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你的心上人被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