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手机备份
根据张绍东的身份证信息，在九州市社保局查到了他的社保卡号。但是这个社保卡自4年前起就停用了，这4年内没有任何缴纳社保的信息，余额也为0。他或者是4年前起就没有再工作了，又或者自4年前有社保的最后一份工作起，后面的所有工作都没有再缴纳过社保。
不过这倒没有难住李小天，现在去医院自费都需要实名登记，只要他去过医院，用身份证就能查出他的就诊信息。他直接去了九州市最大的医院：九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找到副院长，说明了他的目的。副院长直接领着李小天到缴费窗口，找人查询张绍东的就诊信息。
张绍东最后一次在九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就诊是1年前，挂的泌尿科，当时他有比较严重的尿路感染，在医院吊了3天水。再往前翻，的确有呼吸科的挂号记录，但是当时第一人民医院还没有全面启用电子病历，只有挂号记录，没有病情信息。李小天记下这一天，又让副院长把他领到了西药药房，查这一天张绍东的取药记录。
“吉舒布地奈德吸入气雾剂、茶碱缓释片和孟鲁司特。”当班的药剂师调出了张绍东当天的取药记录，他说的这3个药名李小天完全听不懂。
“这些都是治疗哮喘的药。”副院长看李小天一脸茫然，解释道。
谢过副院长，走出医院大门，李小天如释重负，照片中的“矮个子”就是杀害谭亮和张绍东的凶手这个假设已经得到了医学上的验证。那么接下来的所有调查，他都会以凶手是“矮个子”作为前提条件。
小汪说，谭亮手机备份的恢复工作还没有完成，因为手动对比所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精神小伙”金金特意为此做了一个脚本。开启运行后会自动匹配，匹配成功后会有屏幕闪烁和声音提示。让小汪和金金守在电脑面前等结果也不合适，李小天回到技术科已经是晚上9点多，他让小汪先回，自己从张队办公室拖来折叠床，独自一个人在技术科睡下等结果。
“叮~叮~叮~叮”李小天在睡梦中听到下课铃声，他冲出教室，却发现整个学校已经空无一人，黑漆漆一片，铃声却还在响着。他跑到楼梯边，准备从楼梯下楼，可是一脚下去，却踏了个空。
他从睡梦中惊醒，因为动静太大，直接从折叠床上摔了下来。他勉强睁开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才看到折叠床上方的电脑屏幕，在不停地闪着红光。他从地上坐起来，把折叠床推到一边，裹起被子在电脑前坐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通操作：esc、alt+f4、ctrl+alt+delete，可是不管他怎么操作，屏幕的闪光并没有停止，“叮”的声音也没有停止。
李小天从折叠床的枕头下面翻出手机，打开微信给“精神小伙”打语音。打了3次，终于打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金金疲惫的声音。
“对不起，兄弟，匹配的结果出来了，可是我关不掉。”
“哦，是李哥啊，不好意思，我忘记把解锁设定关掉了。你输入‘jinjin666’这个密码，程序就会自动解锁了。”
李小天在键盘上输入金金提供的密码，屏幕的红光闪烁停止了，声音也停止了。
“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李小天问。
“我下午让小汪准备了一个已经恢复出厂的苹果手机，你找找看，把它连到电脑上，然后点击电脑屏幕上的绿色的‘go’按钮，这个备份就会自动恢复到手机上了。”
“好的，恢复好了以后手机就可以正常使用了是吧？”
“是的，所有的通话记录、信息记录、备忘录、照片都会恢复到手机里。但是微信、支付宝这种需要登录的app应该是需要验证的，需要去复制一个谭亮的手机号卡，才有可能恢复，因为这些app的注册手机可能不是他当前用的号码或者他的号码不是以自己的名义实名注册的，也可能收不到短信验证码。”
“好的，谢谢，辛苦你了，你继续睡吧，有什么问题我再问你。”
“好的，李哥，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开着声音呢。”
“好的，谢谢兄弟。”挂完电话，李小天找到电脑屏幕下面放在茶叶盒上的手机，把他插在连好电脑的usb数据线上，确认手机连接成功后点了下电脑屏幕上的“go”按钮。电脑先是跳出来几个窗口，窗口里自动运算的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看得他眼花缭乱。差不多5分钟以后，手机自动重启了，电脑屏幕上出现“正在导入备份”的提示。
刚才从床上滚下来的李小天看到这个提示突然不困了，虽然进度条显示导入完成还需要1个小时，但他还是决定待在电脑面前盯着。因为他知道，一旦进度条读完，展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他有史以来最接近真相的证据。
办公室里没有咖啡，他把刚才放手机的茶叶盒打开，从里面抓出一大把茶叶，放到自己的茶杯里，倒上满满一整杯开水。又从会议室拿来烟灰缸，从口袋里掏出半包泰山和一整包完整的软中华。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熬夜看世界杯，可是他现在看的却是比世界杯更令他期待的东西。
半小时过后，进度条到了43。盯着屏幕太久了，李小天的精神开始有点恍惚，毕竟现在才凌晨3点多，他刚刚只睡了2个多小时，半小时前激起的肾上腺素已经快耗尽了。
他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他突然想到了假扮未然的那个凶手，1个月前，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时间，凶手在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和李小天一样，这个时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会在想些什么呢？
这个时候未然已经死了，他手上可能还有清理现场留下的血迹，不管他再怎么用水龙头冲洗，半干涸状态的血是没有办法完全洗干净的。他拿擦手纸擦了手，再擦了脸，残留的血腥味难道并不会让他产生一点点恐惧吗？
他要穿过走廊，再走回未然的办公室里面。他穿着未然的衣服，假的未然看到真的未然的时候，他不会有一丝怜悯吗？
一直到现在，李小天都没能弄明白杀害未然的凶手的作案动机。如此冷血的一个杀手，为了心中爱着的那个人，残忍杀害她无辜的堂妹，甚至在当时他在未然手上留下的疤痕上故技重施，这是多么病态的情感宣泄。
既然他的报复目的打到了，珊珊离婚了，他为什么不去找她。杀了别人只能解一时心头之恨，珊珊终究还不属于他啊。
李小天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个人好陌生。可能只有像“刘存在”那样，精神分裂，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己不认识自己了，才能真正地看清楚镜子中的那个人吧。
想了很久，李小天才缓过神来，他拍打着自己的脸，极力地让自己回到现实。他毕竟不是心理变态的杀人恶魔，如果他哪一天能理解“刘存在”的做法，他就离进精神病院不远了吧。
李小天擦干手和脸，在手机的memo上记下了四个字：精神分裂，谭亮和张绍东的案子破了以后，他要去对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做深入的研究，也许能从中找到关于杀害未然凶手的隐藏信息。
5点不到，张绍东的备份成功恢复到了新的手机中。李小天点好最后一根烟，他的手指夹着烟，并没有抽，因为另一只捧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最接近真相的物证就在眼前，他开始恐惧。如果手机里并没有有效的信息怎么办？如果有效的信息在手机无法验证的app里怎么办？如果他只是验证了矮个子是凶手，却无法找到这个人怎么办？如果矮个子不是凶手，他所有的推理全部错了怎么办？如果……
他的心跳已经加速到160以上，这是他跑步1公里才会有的速度。他已经紧张到了顶点，深吸了几口气以后，他打开了手机。他不知道谭亮的icloud账号密码，只能登陆了自己的。
相册，里面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照片外，并没有有价值的信息。他注意到了相册的数量少的不正常，如果他的手机设置了icloud相册自动备份，他无法查看。恢复的app列表里有百度网盘，但是发送的验证码并不能收到。
通话记录，最近100个通话记录里，除了10086，竟然没有一个是已知联系人。
通讯录，里面有526位联系人，但是这些名字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有效信息。每个人会按照自己的喜欢去存电话号码，而谭亮的习惯是用和他u盘里的excel表里一样的字母缩写来保存。
短信，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个3个月前10086发来的欠费提醒。不知道谭亮是有删短信的习惯，还是备份的时候手机就已经是停机的状态。
备忘录，空的。
除了这些，微信，qq，支付宝，这些常用的软件没有一个能直接打开的。
李小天丢下手机，刚才的心跳速度已经慢到了他自己都很难感受的程度。虽然他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不应该啊，这是真的应了一句话:越期待越失望吗？难道只有找到他的手机，才能查到有效的信息？可是他明白，抓不到凶手是不可能找到手机的。
李小天掐灭了手中的烟，这根烟他一口都没有抽。他挠了挠头，他不甘心。喝了口浓茶，他又打开了手机。
他点开通话记录，开始一个一个的翻看这些通话号码。他想起了抽屉里那几页张绍东的通话记录，如果这里面有能让他联想起来的熟悉的号码，那一定是他们两个共同认识的人。
1432，3987，6555，4521，9009，6288……6288，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他跑到自己的座位面前，打开抽屉，拿出里面小沈打印的通话记录，从第一个号码开始比对。
15967406288，在两个通话记录里同时出现的号码就是它。他们俩拨打这个号码的时间，仅仅间隔了26秒。
李小天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拨打这个号码。这时候，他手机里的出现的画面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宁甜甜。
什么？他是在做梦吗？还是通宵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比对了一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电脑上的时间，办公室墙上的时间，照了照小沈桌上的镜子，这一些都是真实的。
一瞬间，他呆住了。如果这个号码只是单纯的同时出现在谭亮和张绍东的通话记录里，他并不会奇怪，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有一起认识的人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正好是宁甜甜？
他感觉自己大脑的cpu过热，就快烧起来了。他很想平复下来，可是他做不到。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像抽筋了一样，感觉所有的骨头都酸痛起来，血液也加速了流动，却感觉不到皮肤上的温度。
原来是他的双手冰凉，他把手贴在茶杯上，上面的余温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意识还在，他还活着。
他打开茶杯，将里面的浓茶一饮而尽。吸到嘴里的茶叶呛到了他的喉咙，他开始猛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咳出了一口浓痰，他吐在了桌子下面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是蓝色塑料的，侧面是方块网格，套着黑色的垃圾袋。他盯着这个垃圾桶，突然记忆倒灌进了脑海里。
这个垃圾桶，和宁甜甜病房里的一样。而他为什么对这个垃圾桶印象深刻，因为他一直觉得张绍东的脸很熟悉是因为，那天帮宁甜甜倒垃圾的，就是张绍东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