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封预带着封林终于回了临嘉，此时秋叶已黄，既是丰收，也是衰败。
看着药铺外来来往往的人，不禁让封预想起了刚才过路商贩的话。
在封预回来后不久，那田小姐就嫁往了郦京，可却在送亲的途中逃婚了。如此田家和李家都得罪了郦京那个新郎官，那新郎官断了他们的财路。田家也正因为如此货物积压，而债务却越来越多，之后举步艰难破败了。田家人之后会如何封预不得而知，也无需知晓。
封林回来后看到那堆变成粉的面人伤心了好久。封预想这面人风干后是会粉掉，于是安慰他道：“你不是说它不像么？阿爹以后给你找个捏得好的面人师傅，给你再做一个。好了别难过。”看着封林还是闷着脸。
封预又转头看了看荷塘里的鱼：“儿子，你看。这鱼可喜欢面团了，你不是挺喜欢它们的吗？这个留着也是触景生情，不如喂鱼吧！”
封林抬起头看着封预：“阿爹不可以喂鱼！”
封预：“……”哄孩子他还是没学会。
最后荷塘里的鱼没吃成面粉，也不知道面粉去哪里了。他只知道封林将一个布包存了许久，封预实在看不下趁封林不在时将那个布包随手丢进了河里。封林后来找了许久却没找到，又伤心了好一阵，最后这事才完了。
初冬的清晨大雾弥漫，不便视物。封预也给封预穿上了防寒的小袄子，领口处装点着白色的皮毛，衬托封林白净的皮肤和星耀般的眼。封林安静地看着封预给他收的小书本，这孩子喜静，封预教他的东西，一遍就会了，无需封预过多操心，便可以一个人坐上一天。
封预还给他请了一个夫子，可封林却不常去，封预也没有勉强。少华见封林这么喜欢看书，说将来他一定有出息，也给他收了许多书来，还不忘为他准备看书时吃的零嘴。封预想，封林被他们这么喂下去，会不会牙疼？
比起少华对封林的种种期待，封预只希望他平安快乐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今日药铺里没什么人，很是清闲。封预准备今日早些回去，家里买的那些松子一直都没来得及用，快是发霉了吧。
突然门外传来了呼喊声，少华闻声出门去看，刚出门便与一中年男子撞了个满怀，只见他扶着一青年进了药铺，那个青年男子面色不正常地泛红，像是中毒。
少华与中年男子将那青年扶着躺到了铺子后的诊床上，封预随即赶到将手搭在他手腕上，之后又看了看他的几处命门，再看皮肤也不见有伤口。封预想，难道是误服？于是转过头问道带他来的那个中年男子：“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言其他。封预心里来气，这人都要见阎王了，还不肯说句实话，看来是没得救了，便说：“救不了，找别处吧！”说完便作势要走。
那中年男子一听，急了：“大夫，别呀！他就跟我去打猎被蛇咬了一口，其他的我真不知。您看看这娃子还这么年轻，您好歹想想办法呀，他可是上有老，下……下有小，万万死不得的！”
“哼！蛇咬的？那你告诉我咬的哪儿？伤口呢？”封预反问。
中年男子左看右看不知在想什么，这时躺着的青年突然睁开了眼，而瞳孔却是血红，张口竟发出兽吼，面目十分狰狞。眼见他就要从床上弹起，封预立即过去将灵气汇于掌心，一掌压在青年的头顶，再用银针封住他的几处穴位制止他再动。做完这些立即又转头对明静说道：“去把门关上，今日不看诊！”
明静应声去关上了门，随即又将封林带到了后院。封林倒是很淡定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人然后进了后院。
封预这才对中年男子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句实话？是真把我当成傻子了不成？”
中年男子看到青年刚刚那个样子已经吓傻，也知道瞒不住了，对着封预颤抖地喊道：“是……是妖气，是染了妖气……”
中年男子打着颤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封预。
中年男子名叫柏福，躺着那个是他侄子叫柏书，柏福在家中排行老二，生来懒散，没有正业，却一心想发横财，听到这里封预不禁想到了一个人。
柏福好赌，却没什么赌运，十赌九输，又欠下了许多赌债。而这柏书是个好孩子，是柏福他大哥的独子，但柏书的母亲常年患有痨疾是个药罐子。父子两人的血汗钱都给柏书的母亲看病去了，家中也无积蓄。
如今母亲病重，可家里已经没有可以看病的银钱了，柏书孝顺，想多挣些钱来为母亲看病。于是做了两份工，但仍是杯水车薪。
而柏书正一筹莫展之时他的二叔柏福找到他，告诉他九曲山里奇珍异草无数，若是能寻到一两株拿到城中换银子，那他母亲的病就不用愁了，说不定这药还能治好他母亲的病。
于是柏书就在柏福的怂恿下跟着他去了九曲山，谁知药没找到，人却先中了毒。
九曲山距离临嘉镇不远，而镇中的人都知道，那里是人界与妖界接壤之地，自古以来就由东海的龙族镇守，将妖与人以九曲江为界分开。他叔侄两人到那里去寻药，柏书中了妖毒还能活着回来，也算命不该绝了。
封预也没兴趣再问他们有没有寻到什么药，接着又问柏福：“你看看清那妖物的长相？”
现在的柏福有问必答：“我娃子见草丛里有个红白分明的东西，以为是什么异草，便拂开杂草去采，谁知那是一条赤红的蛇，那蛇足有一尺长，背脊上还有一只直立的白色肉翼，它还能口吐人言，说我们闯了它的地盘，要吃了我们”说到这里柏福还有些后怕。
“我们当时就吓傻了，立马拿出在你们药铺买的驱虫药粉就往那蛇身上一招呼，正好砸到了那蛇的眼睛，那蛇更是被我们激怒，朝我们吐出一股不知什么的红烟，我拉起我娃子就跑，谁知我娃子在后面正好将那玩意吸了进去，这才中的毒。”说完柏福就开始哭。
“大夫，您可要想想办法呀，他可是我柏家的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我大哥交代呀……”柏福急得在药铺里团团转，跪天跪地跪封预。
封预懒得理他，早干嘛去了。封预走到床前看着柏书，虽然被封预制住，但仍然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的血脉怒张，可见红流。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人，让封预感到很熟悉，甚至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恐惧。
要救他，药铺里的东西不行，此乃炎蛇之毒要至寒之物才可解。依柏福所言，那炎蛇虽能口吐人言却还没有修成人形，那这毒还能解。若遇上修成人形的炎蛇，或者更倒霉地遇上炎蛇王的话，那就麻烦了。
不过他们要是真不幸遇上的话，现在怕已经凉透来不了封预这里了。
封预转身对少华说：“这毒不是无解但还差一味药，可铺子里没有我要去取，希望我能在日落前回来，你帮我告诉封林，让他在这里等我。”说完就出了门。
柏书不是修行之人，撑不了多久。封预不知为何一看到这妖毒，就对解毒之事如此急切。
可却封预却忘了，以封林的性情自己应该先告知他一声才是，也不至于后来的狂风暴雨。
根据柏福的口述和他画的那张四不像的草图，封预在正午之前便赶到了九曲山。
到了山脚下封预抬头一望。九曲山说是山，其实是一条横跨人妖两界的山脉。山脉间有一条由昆仑而下的灵泉和这山间的水汇聚而成的江，将这条山脉一分为二，分以南北。此江最后流入了东海。
这条山脉九曲十八弯，所以得名九曲山，此江就为九曲江。
九曲江以南是人族的活动之地，以北就是妖族的栖息之处。由于九曲江直通东海，所以由东海神族管辖。妖族想要进入人界必须踏过九曲江，要是大军进犯，就必须过得了东海龙族这一关，但是从古至今却从未有一个妖皇成功过。
但偶有几只妖过境，龙王爷也管不住。但是妖族一旦踏入了人族的地界，生死勿论，听天由命，人亦是。
柏书他们也没有大胆到真跑到妖界那面去，而是就在九曲山以南找了找药。但是遇上几只游散的小妖也不奇怪。而封预要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交界之地——九曲江。
江中有一种水草，叫龙鳞。之所以叫龙鳞，是相传千百万年来，东海龙族与妖族在此地大战过数次，龙族也有死伤，龙族受伤后掉落的鳞片落入江中就化作了龙鳞草。
不过这只是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过这草却是寒性之物，能解蛇毒是真。
这龙鳞草是解蛇毒的君药，不能少。
翻过九曲山封预到了九曲江的江岸，看着这水流湍急的江水，心想：这东西怎么找？
封预记得有龙鳞的地方水面会略泛蓝，可这么大的江岸只有封预一个人，也不太好找……
转眼金乌已偏西，可封预还是一无所获。这不禁让他有些纳闷，这龙鳞虽是异草，但除了解蛇毒，也没什么别的用处。照理应该不会这么难寻，可自己都找了几个时辰却一株都找不到？难道是谁将这九曲江中的龙鳞都采了去？谁会需要这么大的药量？难道是一大群人都中毒了么？
眼见天色已晚，封预却还没有找到，他有些急了，说好的日落之前回去，封林定还在等他，他不想让那孩子以为自己又不要他了，毕竟自己从未离开过他这么久。封预坐在江边的乱石滩上，靴子早已被江水浸湿。
看着这江水起起落落地拍打着乱石，将这些石头的棱角冲刷得圆滑光亮，江水又涌进了石缝中，夕阳的余晖下石缝里的水光投射到这些光滑的石面上，显得有些刺眼。封预见此一愣，挽起袖子抬手伸进这些石缝里，一会摸出来一些鱼虾，一会儿又是水藻，经过几番尝试，终于在一个较深的石缝里找到了一株草，此草有叶无茎，叶片呈扇，上面还有蓝色的纹路。
封预看着手中的龙鳞欣喜一笑，自己怎们一开始没想到，龙鳞喜阴，可又离不得这自然四气，这石缝里不是最易生长之处么。
封预用准备好的油纸包好龙鳞，放入衣襟中，立即起身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