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封预其实很迷茫。除了姓名,和不知何处得来的一点修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封林。眼下只能先找个落脚处,再谋个生计,其他的事只等以后再说。
父子两人在第二天正午时,才到宋老太太说的离她家最近的那个镇子。没承想老太太家离这里这么远。他不是说这里是最近的了吗?算了!来之安之。
这时,封林已经在封预怀里饿得昏昏沉沉。说来这孩子也听话,自上次哭过之后,他就一直都没再哭,饿成这样也没吭一声。封预进镇子后第一件是就是打听哪里有羊,找到后就将宋老太太给自己唯一的那点盘缠换了羊奶,喂了封林。
现在封预身不分文,更难了。
看了看自己赶路的这两日,沿路采的那些草药,又打听到了一家药铺,看能不能换些银两。
封预对自己也很好奇,自己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先喂饱儿子要紧。
终于找到了一家名叫德善堂的药铺,听说这里是临嘉镇最大的铺子。
但看着这门前冷清,封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他来到柜台前,将自己采的药草放到台上,便问:“这个能收吗?”封预只想看看能不能换几个钱。
掌柜是个女子。长得虽不算美,却也算清秀可人。女子看了看封预,再看了看柜台上的像一堆杂草一样的东西,说:“干什么?药铺不收柴火。”
封预气极:“你再好好看看,这不是柴火。”
这时,药铺的伙计听到了封预他们的话,走了过来。
看到柜台上这堆“草”也愣了愣,对封预说:“这些药草都是先生自己采的?”封预见有人识货,点点头道:“是!能换钱吗?我打听说你们这里是收药材的。”
女掌柜哪知道这些杂草是药。平日里收的地都是草药贩子炮制好的成品。可没有这么原生态的。
伙计又问:“先生明医理?”
封预:“不懂。”
听了封预的话,伙计侧头对女掌柜使了个眼色。女掌柜便转身离开了。而后伙计又对封预说:“先生,您看,您这药有些乱,我们得理一理,看看到底有些什么,才好给你开价是不是?”
封预想了想也觉得道理。于是便说:“那好吧!我便等着。”
伙计接着又说:“先生,这边请。”说着,将封预领到了药铺东南角一侧。此处有一长桌,桌后一把交椅。伙计引封预落座,奉上茶。又对他说:“先生,您看。我们这药铺人少,可事却不少。您这药要清点需要些时间,但掌柜不熟这门道,你也是看见了。我既要为您清点药材,好给你结银两,又要招呼来往的病患,一时也忙不过来。不如您先给我看着这外边,我也快一些。如何?”
封预内心是拒绝的,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便说道:“我不懂这行,也不一定帮得上你什么忙。”
“不妨事,不妨事!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他们写什么?您看,就写在这张方子上。再让他们到柜台那儿去取就成,很简单的。”伙计是什么都敢说,封预也是什么都敢信。可是封预总觉得伙计在忽悠他,但是又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当真了。
封预依伙计之言,坐下了。怕封林在怀里睡得不舒服,又搂了搂他,给他重新换了个姿势。
伙计才注意到封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心生怜惜,说:“先生!要不我给您将他抱到药铺后院去?那里有床,完了我又给您抱来。”
“不用了。谢谢!”封预没有考虑,便拒绝了伙计的好意。心想:可不能离手,丢了怎么办?
没过多久,来了一个人。但看到封预这邋里邋遢的样子,转身就走了。封预想:这药铺的生意不怎么样。这么半天才来个人,还没说要什么就走人了。也不知道那个伙计什么时候才点得清点那些草药。想想也很后悔。早知道当时就该理一理。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但是抱着个小孩儿,也确实不太方便。
想着,突然药铺里跑进来一个人。封预抬眼一看,是一女子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女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封预坐在那儿,开口便道:“大夫,救救我儿!”
封预本想说我不是大夫。但一看那小孩子面色青紫,气息微弱,一摸脉门。便问:“怎么回事?”女子带着哭腔:“我也不知,就吃了个桃,明明刚刚还好好地,可吃着吃着就这样了。”
封预听后将封林背到背上,抱过女子手中的小孩,让他头朝下趴着放到看诊的长桌上。然后一手抵住小儿的上腹。另一手五指并拢由上至下轻拍小儿的背部。再让小儿轻仰起头,张开嘴。抵住腹部的手再稍一用力,又轻推小儿的喉咙。只见一颗小核桃仁儿,从小儿的口中吐了出来。
随即,小儿张口大哭。青紫的面色渐渐变得红润,女子高兴地抱起自己的孩子,喊道:“我的儿,你可吓死为娘了”。
封预放手后,又抱回了封林。救人重要,儿子也重要。
女子见儿子得救,向封预跪下:“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封预很尴尬,本想说,我就临时守在这里而已,不是大夫。
而这时,门外张望的病患见此情景,一窝蜂地涌进来,七嘴八舌地抓着封预,要他给自己看病。封预还想用那句,我不是大夫打发了。但这次显然没用了。他又忽然想到伙计对他说的话,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他们写什么。而且封预又怕他们太闹腾,吵到了封林睡觉。
于是封预只得坐下,对这些人说:“别吵!排队。”
封预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族的效率。当他低头拿起笔来,再抬头一看时,队已经排好了。
封预对队排在第一位的人说:“你要什么?”
第一人是个壮年大汉。他说:“我膝盖疼。”
封预:“挽起裤腿我看看。”
中年男子挽起了裤腿。封预用拇指和食指在膝盖两侧压了压,又让男子抬起腿,又让其放下,然后松了手。对那男子说:“经常干体力活儿?”
男子:“是,是!”
封预:“你这是膝痹,光吃药不成。还得扎两针,贴几服药。”
男子深信不疑:“好好!”
封预想:一个大老爷们儿。尽用叠词,怎么那么娘气?开了药方,将方子交给男子,又指了指柜台,说:“去那处去抓药吧。”
男子说了声谢谢,便去了。
接着第二人是个老人家……
“多晒太阳,注意饮食。光吃几副药不见得会有效。”
“血淤气滞之症,活血止痛方。”
……
“我不看女子病。”封预十分尴尬。
转眼金乌西落,晚霞已出。
封预已是口干舌燥,期间喝了伙计递过来的好几盅茶,才好些。
而今又喝了一大口,等等!
封预侧头,看着双手还保持着奉茶姿势的伙计,双眼还放着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封预问。
“这才刚来不是。”伙计答得殷勤。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站了很久了。”封预反驳道。
“你回来也不叫我一声,我的药草多少钱?结了吧,我也好离开了。”封预站起身就要走。
“别呀,先生!”伙计立马拉住封预,又说:“先生,您可知您坐的这个位置是谁的?”
“你不是让我给你看着吗?自然是你的。”封预不解,为什么伙计会这样问。
“我哪有这能耐?这是我们家老先生的。我们铺子在这镇子上之所以能名声这么大,也是依赖我们老先生的医术。”说着,伙计的眼神暗了暗,又道:“但是老先生年事已高,人不过就是个一生一死,哎!他走之后,留下了这间铺子,还有一个女儿。可那女子过去任性,学艺不精。再说,女子难免让人信服,惹人非议。才会如你刚才进来时看到的那般,惨淡模样。”
伙计说完抬起头看向风封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封预也明白了,他是想让自己做他们铺子的主诊大夫。
封预皱眉,我是不会看病的。再说刚才那些人都是些轻症,自己可没那本事坐在这里。
见封预一直沉默,伙计以为他不愿答应,又看了看封预怀中的封林,说道:“先生想来也有难处,带着孩子奔波,靠贩卖药材为生,也不是长久之计,何不留下来给这个孩子一个安顿,我愿给你们找个住处,每月付你看诊的银两。先生,意下如何?”
封预不心动是假的,这不是自己所求之事吗?但是他一个伙计,就能做如此决定,封预觉得靠不住,怕有诈。
“你一个伙计有药铺的主事权吗?”封预问。
伙计忙接话道:“我刚刚跟我们家掌柜商量了,这是她的决定。我们诚恳地邀请您做我们铺子的主诊大夫。”
封预看了看那站在柜台的女子,心想:这就是伙计说的老先生的女儿吧!确实学艺不精,我的草药她都不认识。
虽然提出的条件很丰厚,但封预还是没打算现在就应下,说要考虑考虑,毕竟带着封林,要是他的身份被别人发现就麻烦了。
伙计见封预拒绝,只得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吊钱对封预说:“我们随时欢迎先生回来,这是先生的药材钱共30文,再加上先生坐诊的银两一共一两银子。”说完双手奉上给封预。
封预接过银子,也不假意说自己这是什么义诊,毕竟伙计都看出自己缺钱。然后道了谢便离开了。
看着封预离开,伙计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女掌柜走到伙计身后,对他说:“算了吧!你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如此落魄都不愿留下,是不会再回来了。”伙计听了女掌柜的话,眼神黯淡,说:“我们这铺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真是对不起他老人家。”说完两人便进去了。
暮时已过,伙计见没人,便收拾清点药材准备打烊了。他刚走到门口,准备关门时,却看到门外拐角处有一黑影。于是他立即拿起门边未来得及收拾扫帚,对那黑影大喝一声:“谁!”
黑影渐渐走出了拐角,来到了德善堂的门前,说:“有羊奶吗?我儿子饿了。还有诊金该怎么算呢?”
伙计见出来的人是封预,立即丢下扫帚。一时开心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一个劲儿地说:“有,有!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