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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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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见到的农村环境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绿水青山是真,崭新的小洋房也是真。这几年乡村翻天覆地的变化确实令人相信,小康社会已经到来。

    隐藏在大山深处的低配版小别墅,仍旧能洗去人一身的疲惫。安越的干妈岑冬莲也叫冬婶,早几天就接到电话了,早早地让小宝在村口等。

    小宝是冬婶的孙子,四岁多。许多农村大都是这样,尤其是文化水平低的,早婚早育是普遍现象。家里的老伴早早地去了,生下的两个儿子,一个初中辍学生了个孩子给她带,一个念到小学就在水里淹死了。

    人家都说冬婶命硬,但也可怜。接受过再高等的教育做了民俗这一块,常年混迹在乡下,有些该信的东西还是要信。算了八字,冬婶和自己挺合,于是她也就认下了这个干妈。

    “来来来,别客气啊,小安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孩子,把这当自己家就好。”

    冬婶招呼他们拿碗筷吃饭,小宝坐在板凳上,靠着安越的胳膊怯生生地看其他人,小声小声地叫:“姑姑。”

    安越捏着他的耳垂肉,“叫哥哥姐姐。”

    苏元夫看着这豆丁似的小孩儿,吓得屁滚尿流,“别别别,叫哥哥姐姐这不差辈分了吗,还是叔叔阿姨吧。”

    姜菀菀她们可不干:“我就爱听姐姐。小宝儿,叫姐姐。”

    苏元夫喊:“哇!人家叫安越姐都是叫姑姑呢,你们两个别为老不尊啊。”

    “谁说呢!苏元夫你个弟弟。”

    “我不是弟弟,我都成年了。”

    “呸,我看你身份证上写的还差两个月呢!”

    都是活泼外向的性子,一顿饭下来就打成了一片。只有季翔一个人始终冷冷淡淡地不搭腔。期间小宝喊了他一声“哥哥”,这人就塞了块软糖给他。

    “叫叔叔。”季翔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别乱了辈分。”

    -

    冬婶家不大,才盖了两层,二楼还没装修。家里只有三个房间,晚上安越和冬婶睡,姜菀菀和童茜一个房间。剩下的两个,只能大眼瞪小眼,又看向低着头在咬手指头的小宝。

    季翔没什么意见,率先拉着行李走到小宝的房间。小屁孩房间还挺宽敞,就是床不大。季翔自己找了被子出来就开始打地铺,人狠话不多。苏元夫看他把床让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季翔只侧头偏了偏,示意他进来:“我睡觉不老实,怕踢到小孩儿,睡地上正好。”

    一路舟车劳顿,大家都很疲惫,想的都是早点收拾好然后睡觉。安越洗好澡后就坐在房间里给沈梨发消息,拍了好几张照片发过去。

    【安越:谢了。你挑的礼物干妈很喜欢,说下次让你来那坡做客。】

    【梨哥哥:得了吧,我都是照你清单买的,这功劳我可不敢接。】

    发完这句话后,沈梨又问了句她这边信号怎么样。人虽是在深山里,但又不是荒山野岭。安越看着手机那栏满格的信号,说还行。

    下一秒,沈梨就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狂笑声不断。吵得安越把手机扯远,等她笑得差不多了才问:“你今天出门捡到钱了?”

    沈梨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问她:“听说你们下乡小队还有个神秘嘉宾,是季翔?”

    安越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只觉得她笑得不那么大声了之后背景声有点吵,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她又在哪儿鬼混。

    安越说:“是啊。”

    沈梨又是狂笑。

    “我草哈哈哈哈难怪,张鸣远那傻缺都快气吐血了,现在还在ktv里哭呢。给你听听。”

    说完,安越就听到那嘈杂的背景开始清晰了起来,张鸣远鬼哭狼嚎的歌声简直震耳欲聋,还有一群人嬉笑怒骂的声音。

    片刻后,沈梨又捂着手机跑到外面。

    安越笑:“玩这么嗨啊?”

    “张鸣远今天中午给季翔打电话,冷嘲热讽了好久,让他在乡下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结果没想到他是和你一块儿去的,这会儿还在唱伤心情歌,说人的命运怎么这么不公平。”

    “那我建议他点一首《我这一生》,而不是唱《爱情买卖》。”

    安越把手机点了扩音,然后去拿毛巾擦头发。

    沈梨问:“不是,我说你装傻呢?”

    “什么装傻。”

    “张鸣远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你不知道啊?他这是觉得季翔去了他没去,能在你这儿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嘴上说的喜欢也就只是喜欢。你觉得张鸣远经常把我挂嘴边,喊着漂亮妹妹安越姐姐永远的女神,其实人也就只是欣赏你而已。会把你当女神,当朋友,但不会动真格。说白了就是这种喜欢是有距离的,再进一步都难。也就你觉得我这人天天有男人追,又生怕我不动心。”

    所以说张鸣远对她的喜欢到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还差得远。等哪天又出现一个符合他审美标准的女神时,也会同样喊我好喜欢这个漂亮妹妹。

    但她的姐们能不能别这么人间清醒?爱情是疯狂的盲目的,这么冷静理智,哪天她说要去剃发为尼沈梨都不觉得奇怪了。

    “张鸣远是张鸣远,季翔是季翔,这两人总归有区别的吧?你就不畅想一下,在那远离故乡之地,孤男寡女碰撞出什么火花来?”

    “纠正你一点,我们这儿两男两女,加上那坡的村民的话,还不止这个数。”

    沈梨又气得直骂她没情趣。安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笑,忽然有人敲了敲窗户。安越切回了听筒,走过去打开窗,看到季翔站在那儿。

    “出来聊聊?”男生似乎也刚洗完澡,换了身休闲服,手插在裤袋里透着漫不经心的拽。身后是冷冷的夜,可他依旧穿的是件纯色的短袖,露出的胳膊上的肌肉坚韧又紧致,少年气蓬勃而出。

    安越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下,关上窗然后将手机贴到耳边。

    还没开口,耳朵超尖的沈梨就立马劈头盖脸地问:“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季翔。”安越说,“人要找我聊聊,没事先挂了。”

    “诶诶诶等会儿——”然而没等她话说完,安越就掐断了通话,料定了她已经是闲着没事干了。

    沈梨茫然地看着那条通话,低低地骂了声“操”。这他妈的都晚上十点多了,季翔来敲她姐们的窗户找人深夜谈心?

    见她出去打电话打了这么久,ktv里那帮人出来催她回去切歌。沈梨二话不说,回去就直接给张鸣远那可怜孩子点了首《everybodysgotsomebodybutme》。

    窗外,季翔站在院子里,看向眼前的景象。身后是高低错落的现代气息浓郁的小洋楼,面前夜色翻涌,树影如鬼魅。耳边能听到小河流水声,伴随着虫鸣哗啦啦地冲洗着人的耳根。村庄像只乖顺的懒猫,伏低在大地上假寐。星光闪耀,风不知从何处荡来桂花香。

    安越擦完头发出来,半干未干的状态,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就走了出来。

    “冷吗?”季翔看她披了件薄外套,随手朝向院子里栽的枣树摘了颗枣,擦了擦扔给安越一颗。

    少年披着夜色,晚间凉凉的气温熨帖着皮肤,他骨子里那股随性却像猫一样令人心头发软。

    “还行。”

    两人靠在那棵枣树下,安越一副有事说事的做派,问他:“想聊什么?”

    “你生气了?”季翔对人的情绪其实还挺敏锐的。安越和他没多亲密,但他依然直觉这人对他的心情算不上太好。

    雾一样的夜色朦朦胧胧的,他眼神却像是点了火,灼烫得想要烧开一道光。

    季翔低头笑了笑:“不都吓唬了我一路吗,还没消气?”

    安越原本张嘴想说我没生气,可闻言又是堵在喉咙里,懒得再开腔。

    他那能叫被吓到了吗?又不是什么多恐怖的故事。

    季翔说:“你那时还追着我想要赶进度,这会儿我都送上门来了,你却不要。”

    安越被气笑:“谁追着你要赶进度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连微信都不回我,只能当面问问了。”季翔也很无奈,轻声说,“给我个准话,嗯?”

    安越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素来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人都找上了门,她直接点开手机网页,界面还是上一回搜出的那条新闻报道。映入眼帘的,是季翔出水的高清图。

    季翔眉毛一挑。

    “四年前禁赛,之后一次比赛项目都没有再参加。我估摸着算了一下,四年前你应该也就十五岁。但这张照片上的你…”安越语气稍顿,对于那满屏的美色略过,“……怎么看都不是十五岁的小孩儿有的吧?”

    季翔垂着眼尾,颇有几分无奈似的嚣张,“怎么,十五岁的小孩不能有腹肌和人鱼线?”

    “……”

    对上安越不善的眼神,季翔咳了下嗓子,正经回复道:“好吧。这张图是一年前拍的,十八岁的我,总能有这些吧?”

    安越看他:“那谣言怎么回事?我接受这份工作,不想干得不明不白。禁赛的原因网上都说得模糊不清,至于你抵抗训练的事儿,我想更加扑朔迷离。但现在至少肯定一点,和女摄影师没什么关系吧。”

    这串话说得又有点儿急。刚刚洗完澡的人皮肤滑腻得像剥了壳的蛋,此时微微泛着红,两只眼睛水润润的瞪着他。

    季翔大脑有些短路,卡壳了片刻,才艰难地问出一句话:“……谁跟你说这事儿和女摄影师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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