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光线, 角度，色调。
画面比任何时候拍的都要完美。
镜头时不时落在男人的下颌，喉结，还有那双暗绿色的眼睛上。
像是习惯了被注视, 他姿态放松又自然。
那只视线冰冷的黑猫老老实实的趴在他怀里, 越过镜头死死盯着席茧。
“可以开始了么。”
席茧点点头。
沈奢甚是敷衍地开口，“我就是传说中的古堡主人, 沈先生。”他停顿, “我很有钱, 遍地房产，还有六架直升机，五十辆车。但我不开。”
他笑了笑, “我喜欢捐给山区当拖拉机用，因为我特别善良。”
席茧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 小声提醒，“请不要自己发挥，得照台本上回答。”
沈奢看着他，“字太小, 看不清。你念我答吧。”
席茧只能把摄像机架在架子上，拿着台本一个个问，“之前来过这里的探险队最后都去哪了？古堡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矿洞是真的吗？为什么以前从来不接待客人, 这次却愿意让人住进来呢？”
沈奢做了个手势，“停，先答这三个，问多了记不住。”
席茧把台本放下, 又回到了摄像机后。
沈奢缓缓开口, “一, 他们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他们的监护人。上哪还得跟爸爸说一声吗。二，矿洞确实有，里头堆满了宝贝。”他停顿，加重语气强调，“全是我的。”
接着他露出一丝深情，“至于三么，首先是因为那个男孩，我想让他来的路上有人陪伴，不那么孤单。你们可都是沾了他的光。”
很明显，这说的是裴时青。
“其次呢，谁说我以前没接待过客人，他们确实住进来了啊，但最后出没出去，我还真不清楚。”
席茧沉默了会儿，“住在这个房子里，你会做噩梦吗？”
沈奢抬眼，“怎么，你做噩梦了？”
席茧摇头，“没有。”
就算梦到的是假班长，也不是噩梦。
沈奢说，“房子住久了，做什么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不要产生欲望，更不能有贪婪。”
席茧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它会影响人的情绪？怪不得我刚才看见那包子，都忍不住想一口吞进肚子里。”
沈奢：“这位眼生的新晋摄像师，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身患重病，吃一点食物就会喉管破裂，肠道全断，胃也会扭曲痉挛。估计要疼上个九百八十一天。”
他冷淡道，“到时候你疼的在房子里打滚儿，难不成还指望我这个主人照顾你么。”
席茧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吃的，一定控制。”
沈奢对他认真的态度很满意，摆摆手，“可以了，我倦了，采访就到这儿吧。”
席茧愣了下，“可，可台本上的问题都还没”
沈奢打断他，“你帮我瞎填填就”
“既然已经接受了采访，那就好好配合一下。”裘管家面带微笑的跟着打断，“沈先生一向礼貌绅士，这点小要求又怎么会拒绝呢。你问吧。”
沈奢：“”
席茧也不客气，拿起台本又接着念，“你的任务是什么？怀里的黑猫和这个副本有联系吗？沼泽地和这栋能影响人心智的房子有联系吗？矿洞里的宝贝很值钱吗？找到的话会有奖励吗？”
沈奢：“你拿来我看看，我就不信上边是这种问题。”
席茧把本子合上，一脸坦然，“这些是我想问的。”
沈奢上下审视他，“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任务应该只是存活下去？既然没有安排别的，你这么好奇房子干什么。”
席茧说，“如果没事情做的话我会很无聊，心理防线就会变弱，像刚才那种包子，如果给我一笼，我肯定就上钩了。”
沈奢：“”
他想了想，开口，“那这样，我给你派个任务怎么样？”
席茧：“你说，我听听。”
“今天你们摄制组要去沼泽林拍那块儿的自然风景，你别跟着去，想办法把裴时青留在这儿。”
“为什么？”
沈奢说，“因为我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想单独带他欣赏。”
席茧：“好吧。”
他扛着摄像机走了两步，回头，“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走剧情？”
沈奢垂眼看怀里的猫，“自然是由心而走。”
席茧抱着机器离开，还轻轻把门关上了。
裘管家又重新倒了杯绿茶递给沈奢，用的是装过毒药的杯子，“喝一口。”
沈奢接过来放得远远的，“我又怎么了？”
裘管家：“你觉不觉得小席有点怪怪的？”
沈奢不在意地问，“哪怪了？不是和平时一样吗。”
裘管家这次是真的疑惑，“他对你的态度。说不上来，总觉得刚才的情绪不像是正常人的欲望。”
他压低声音，“数值起码降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下。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沈奢看向他，“什么情绪？贪吃？馋嘴？这我也看出来了。”
裘管家冷声，“不是这个。”
沈奢不感兴趣地起身，“我这次可是专程来赚主线钱的，副本要完好无损，任务也要畅通无阻，宝贝也必然是我的。谁都不能打乱我的节奏。”
裘管家：“要说任务干扰，小席肯定不会拖后腿。倒是另一个有点棘手。”
“谁啊。”
裘管家跟在后面，“昨晚有人去厨房了，还吃了一堆魔鬼椒。”
沈奢：“吃死了？”
“没有。周别飘把他救了。”
沈奢“哦”了一声，“她啊，出了名的bug脑王，是挺麻烦。不过没关系。想偷吃的人是停不下来的，再寄生一次就好了。”
早晨八点。
所有人都起来了，看着好像都睡得不太好，跟拍的工作人员倒是没什么怪异，被拍的却一个个面无血色，眼睛底下全是黑的。
安安的妆化的也很凌乱，还死死抓着程言商的衣角，不停询问，“今晚我和你睡行不行？直播请个假可以吗，我真的有点难受，我昨晚做噩梦了，我现在看见手机就害怕，你能不能”
程言商状态也不太好，语气恶劣，“我说了不能推迟，你就是吐血了也得给我照常开播。”
安安还是攥着他，脸上全是迫切，“你跟我睡一起我就照你说的做，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远了。
温流走的最慢，眼睛是肿的，嘴巴也是肿的，笑都笑不出来了，手里还抱着零食，不停往嘴里塞，看上去饿急了。
他拖拉着步子走在最后面，看着前头的裴时青和季连呈吵架。
“昨晚我看见那个沈先生进你房间了！你们到底做什么了？！”季连呈咄咄逼人，居然没管自己的形象，头发都乱糟糟的。
裴时青是所有人中状态最好的一个，只是有点烦地甩开他，“我跟他怎么样都不管你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吧。”
席茧跟在一旁，本来想找机会把今天留裴时青到房子里的任务给做了，听到这儿，缓缓皱眉，发现事情不简单。
沈奢大晚上去他房间干什么？
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很堵。
这种感觉他高中时就有过，那会儿班长和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他跟在后面跟了很久，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当时还专门上百度查了查，上面说这是嫉妒。
明明昨天才给自己做完心理疏导，今天又不稳定了。
这种情绪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紧紧的缠在一起团成一团涌动，席茧只能把它死死压在下面。
得想办法留住他。
因为沈奢要给他惊喜。
席茧拉住裴时青，“昨天那片沼泽地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你要去看看吗？”
裴时青正想甩掉季连呈，“好啊好啊，我跟你去。”
屋外天色阴沉，整栋房子像是处在森林深处的无人之境，萧瑟又满是潮湿的杂木和泥坑。就像童话故事里巫婆住的地方。
沼泽坑就在房子边，没了沈奢，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好，全是暗黑的肮脏。就连黑栏杆上的玫瑰花都变得丑陋起来。
“你想让我看什么？”裴时青眨着眼睛问他。
蓝色的头发在发光。
他就像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一样，和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美好，清澈，好像连细菌都不存在。
他就站在沼泽池边，轻轻一推，他就能摔进去。
生在他身上的美好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看着一定很会舒服很多，心里肯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堵得难受了。
席茧盯着他，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段话，就像有人贴着他耳朵吹进去的一样。
“推啊，把他推下去，班长就是你的了。”
席茧大步走近，抬起胳膊就伸向了裴时青，却不是要把他推进去，而是迅速扒拉到了一边。
同时，一个黏腻的、布满湿泥的东西“砰”地砸到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裴时青吓了一跳，看着这软软的一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很快就恢复冷静，赶紧把手机塞给席茧，让他帮忙录直播。
“你们看这是什么！很像尸体碎块，又像肉瘤难道是腐烂的内脏？？”
气氛被烘托的异常恐怖惊悚。
席茧举着手机，一边录他一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浇在上面冲了冲。
污泥被冲掉了，露出了本来的样子，却更加诡异。
它突然蠕动起来。很缓慢，就像在呼吸一样。
又软又弹，居然还是粉色的。
席茧语气笃定，“这是果冻。”
裴时青连忙后退，声音都在抖，“那个在动为什么是活的？？被挖出来的内脏还能自己在地上爬吗？”
他一点点靠近，还想看清楚一些，被人一把拽住拉远了。
紧接着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温度凉，穿件外套吧。”是沈奢，他嫌弃地瞥了眼那片沼泽，“这里太脏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带你去看一个比这更好玩的东西。”
裴时青犹豫，“可是”
沈奢笑着说，“放心，这里我来处理。”
裘不错不容拒绝地把他带走了。
沈奢这才看向席茧，发现他还蹲在那儿拿水浇那块朝他蠕动的“果冻”，认真的仿佛在浇花。
他说，“影响我的不是房子，应该是这个。”
沈奢：“别浇了。快过来。”
席茧没动，因为他透过“果冻”的粉皮看到了一个东西，被它裹在身体里，发着光，比蓝头发还要亮。
那居然，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绿宝石。
他眼睛瞬间亮了，“还真有宝贝！”
沈奢：“控制你自己。千万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