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弟情
四天后的中午,就在郑直以为又是白等一天,打算找地方吃几个烧麦充饥然后继续回去寻宝时,四个人出现在了官道上。郑直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之后,赶紧迎了过去。
毕竟是一母同胞,郑直兄弟三人就算已经两年多没有见面,彼此样貌身高都有了变化,三人依旧互相认了出来。只是互相确认身份后三人竟然无话可说,不是郑直不想和两位兄长亲近而是不知道怎么亲近。郑直从小被送去道观,并不袭职的郑佑,郑传自小被祖母规划了读书的路子,常年埋头功课,每年三人根本见不到几面。三门,四门,五门兄弟姐妹九人之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只有伯兄郑仁和三门的两个姐妹,其余五位兄弟,对他而言如同每年来观里上香的香客一般,实在谈不上多有感情。
年长几岁的郑佑最先调整了心态,赶忙询问郑直他们的住处。郑直赶紧就势请郑佑,郑传上车前往他寻的住处。
“怎么不是城内?”
“这地方怎么鱼龙混杂的?”
“什么味?”
“这院子还没廿子家的院子大,怎么住?”
伴随着郑传一次次的含沙射影,郑直对见到两位兄长的喜悦也渐渐地消磨殆尽。他就不明白了,这赁金都是自己出的,没有让郑传花一文钱,他怎么就这么挑剔?况且郑传不过一个童生,就算月底过了提学御史的这道关也不过是个充场儒士。这里正儿八经的秀才郑佑都没说什么,郑传哪来的自信挑肥拣瘦。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让郑传看过城内可供租赁的院子,郑直相信,郑传一定会闭嘴的。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的郑直最有体会,京师住宅既逼窄无余地,市上又多粪秽,五方之人,繁嚣杂处,又多蝇蚋,如今正是炎暑,城内几不聊生。这还算好的,要是遇到下雨天,那才叫真正的惨不忍睹。当然,京师确实美宅数不胜数,可那都是什么人的?人家怎么会在乎赁房这种小钱。
干这行的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而升斗小民怎么会有那么多闲钱修宅。正如夏经济说的,像交趾胡同那样的院子已经很是不错了。当然,也有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户会出租闲置房屋,可是那要求可就多了,最起码郑直赁不到。“这里住的都是本科应考的试子,街口就有车马行。俺以为……”
“知道了。”郑传不耐烦的打断郑直的话,扭头对充做书童的郑家军伴何叔的儿子廿子说“去把俺的东西放去西次间。”说着不管不顾的去了西厢旁边的东司。
“官保这臭脾气,耗哥莫要放在心上,待俺收拾一下,同去吃酒。”郑佑不得不打圆场。
郑直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兄长请便,俺在院里歇歇脚等着。”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所以郑直父母就按照老家习俗,给他找了个最好养活的活物,老鼠,取了乳名。因为真定都管老鼠叫耗虫,他的乳名就叫“耗哥”,期望他生的多,吃的多,活的久。别的他不知道,只是他在隆兴观观察了好几年,这老鼠好像活不长,这让他郁闷了很久。
不多时,郑传嘟嘟囔囔的走了出来,又开始抱怨东司,郑直只当没听到。看到郑传洗了手后,就势捧了水要喝,郑直赶忙阻止,却已经晚了。
郑传立刻吐了出来,质问郑直这水怎么是苦的,多久没换了。
郑直只能解释,这京师的水井大部分都是苦水井,要想喝甜水,要不自己去山上挑,要不只能买。
看到郑佑听到动静出来,郑直索性开始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京师的大致情况说给二人,然后吃了一顿寡淡无味的午饭后,找了借口离开了。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季兄,之前在隆兴观,对方虽然对自己同样爱答不理,却并没有这般强烈的疏离。不过郑直从小孤独惯了,很快就抛开烦恼,酝酿好了情绪,露出了一副愤怒的表情前往寻找夏经济。
夏经济显然早有准备,根本不给郑直说话的机会。先是恭敬的送走了据说什么王皇亲家管事的人物,然后抢先发难。面对夏经济的高超话术,又有契书为证,郑直都输的心服口服。一边庆幸自己年初给郑佑,郑传租房子时没遇到夏经济这般的人物,一边面上装作心有不甘的离开。尾巴终于收了,之后自己再进出那座院子,就算夏经济知道也不会多想了。他已经请假一旬了,不能再拖了,明天必须返回武学。反正房子他已经赁下,几个月内不会有事的。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郑直正在揣测可能得藏宝点,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呼救声,想都不想就冲了过去。声音是从不远处的胡同里边传来的,郑直迅速拐进胡同,面前立刻出现了几个衣着邋遢的汉子,一看就是拉唬。而透过人群缝隙,郑直看到了一条光滑的腿。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砖头扔了过去。得益于武学的功课,郑直的手头很准。
伴随着一个人的惨叫声,众拉唬回头,看到了再次捡起碎砖头开扔的郑直,不等他们威胁,又一块砖头扔了过来砸中了其中一人。
“并肩子上。”众拉唬之后,冒出一个赤膊上身的男子“小贼就一个人,废了他。”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没有了刚才的心虚,甚至有人为了掩盖之前的不堪,率先冲了过去。
郑直只来得及又扔了一块,砸中一人,就不得不迎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真刀真枪的打架,可是他却并不慌乱。盖因为去年他在威远堡见过真正的战阵,这些不过尔尔。
这些人很快就发现,这名少年并不是特别难对付,却异常的难缠。不管被打了多少拳,都会抱住距离他最近的下死手。
“还多管闲事吗?”赤膊的男子又是一脚揣在郑直肚子上。
“有本事弄死俺。”被打倒在地的郑直倔强的爬了起来“弄不死俺,嫩们就等着……”
众拉唬自然不爽的一拥而上,好好教郑直做人。
“小娘子跑了……”郑直再一次被打倒在地后,就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句,然后不省人事了。
郑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那些拉唬也早就走了。他迅速的开始察看自己,还好,除了一些瘀伤并没有什么不妥。看来是郑直特意为迎接兄长穿的那件价值十两金花银的绵布单圆领救了他的命。那些人还算讲究,给自己留了一条红昆。郑直熟练的捡起一根树枝收拢好头发,他的发簪已经没了。然后扶着墙站了起来,远处传来打更声,已经夜禁了,正好方便他回去。对于那名丢下自己逃命的女人,郑直却也不怨恨。女人的名节最重,他做这个就是凭着本心,没想着回报。那些人一定不是燕赵子弟,怎么可以欺负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