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沈思颖别墅里的所有电脑都有微型摄像头，她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虽然她没有把工作带回家的习惯，但她还是留了一手。
但是，当那个人打开她电脑时，显然是知道她电脑上的设置，刻意做了遮挡。
沈思颖是个念旧的人，微型摄像头的安放位置都没有变过。
只要跟她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知道她的习惯。
只是，若非最亲密，最得她信任，那个人再了解她，也难以知道微型摄像头安放位置。
现在基本可以锁定三个人：顾贝，小叶，辛梦瑶。
顾贝不可能自己找出离婚协议书，自己修改一下时间，还把自己惹伤心了，逻辑上说不通。
小叶在单位，而且，若非沈思颖召唤，小叶不会来沈思颖家，涉足老板的私人领域。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人，辛梦瑶。
沈思颖实在无法想到辛梦瑶这么做的原因，当年说要出国的人是她，那个时候沈思颖还在跟家里做斗争，也是有五成的把握不娶顾贝的。
可是在还没有最终敲板时，辛梦瑶就消失在了沈思颖的世界。
况且，辛梦瑶这个月才刚回国，她们高中分开的时候。沈思颖还和外婆住在沈家老宅，并没有这个富丽堂皇的别墅。
和辛梦瑶在一起时的沈思颖并没有给电脑安装微型摄像头的习惯。
一切线索在这里断了。
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淡就淡了的，高中的分开实属无奈，直到现在，沈思颖依旧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
所以，沈思颖选择相信辛梦瑶的为人。
沈思颖上高三的时候，恰巧外婆遇到经融危机。
顾贝的父母在那个时候并没有抛弃沈思颖一家，反而不趋利避害地把女儿嫁给她。
以至于三年里，沈思颖一直觉得，两人的结合只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相互亏欠。
以沈思颖对以前顾贝的了解，她完全相信这是顾贝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为的是顺利逃脱她的掌控，好与其他野alpha逍遥快活。
说到这里，她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一切都还只是自己的猜测，沈思颖心里却像是被利刃剜了一下，生生剥了一层皮，掉了一块肉。
血肉模糊，猩红狰狞。
明明昨天晚上，她的小omega还软绵绵地倒在自己怀里；
明明她的小omega也羞羞地呢喃着说喜欢；
明明她的小omega溺在自己的信息素里几乎发狂；
明明，明明她们都很享受这场蜜意缠绵，耳鬓厮磨。
可是为什么，今天的顾贝这样陌生？
为什么，顾贝看自己的眼神里只有凉薄和冷漠？
为什么，今天的顾贝美得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自己在难受，在惋惜，在后悔。
“操！”沈思颖将手里的高脚杯砸向地板，高脚杯破裂的玻璃碎片沾着未被喝尽的红酒。
被声音吸引的辛梦瑶和管家出现在新书房门外。
“沈总？”管家微微蹙眉，“您没事吧？”
管家是看着沈思颖长大的，他了解沈思颖的脾气，她不会无缘无故生气，更不会无缘无故砸东西。
即便是被最难缠的竞争对手黑进电脑，盗走庞大且重要的数据资料时，她都能淡定地跟律师沟通，并商议对策。
即便是在被合作伙伴背叛后，窃取机密得到总价值上亿的订单时，她都能平静地用经营战略把对方的计划逐一破坏。
沈思颖没有回答管家的话，视线移到了辛梦瑶身上。
对方的眼圈有点红，浅棕色的眸子里闪着恐惧。
以前，她的脸，她的害怕，于沈思颖而言就像毒药，服用后可以立刻失去理智。
沈思颖走向她，轻叹一口气，“梦瑶，抱歉，吓着你了？”
面对沈思颖的温柔，辛梦瑶眼里有一抹晶莹在打转。
沈思颖轻轻拍拍辛梦瑶的肩膀，示意她让开一下，好让自己通过。
就在沈思颖与辛梦瑶擦肩而过的几秒钟内，辛梦瑶突然对着沈思颖的背影颤声说道：“思颖，在我搬出去之前，我会去求顾贝姐姐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沈思颖的脚步突然停下，一脸疲惫地转身，“不用。”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慵懒，却有不容拒绝的魔力。
“我一定要去！”辛梦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
沈思颖的眉毛挑动了，她和顾贝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进其他人？
她转身来到辛梦瑶面前，刚才还在她眼里打转的泪水决堤一般的从她姣好的脸上滚落下来。
沈思颖舍不得辛梦瑶哭。
她一秒破了功，伸手将辛梦瑶揽进怀里，就像高中时辛梦瑶被其他alpha惹哭后那样，“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但是你不用搬出去，也不用去找顾贝，可以吗？”
感觉到怀里的人点头后，沈思颖才松开手。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辛梦瑶用力地从身后抱住她，声音小到只有沈思颖能听到，“别走。”
沈思颖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换作以前，辛梦瑶的任何一次挽留，都一定会换来沈思颖的转身停留。
但是这一次，沈思颖犹豫了，沈思颖的脑海里只有一张脸，那张她曾经无比嫌恶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有甜腻的奶糖味信息素，嗜甜爱肉，嚣张跋扈。现在，那张脸的主人对除了沈思颖以外的任何事情都很在乎。
无意间，沈思颖听见了离新书房不远的，楼梯口处，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楼下女仆着急忙慌地唤了一声“夫人”。
沈思颖的头皮发麻，用力挣脱辛梦瑶环紧的手臂，奔向一楼。
只在视线尽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在风里奔跑，长发被疾风吹乱，纤细雪白的腰肢在奔跑中露了出来。
顾贝折回来干什么的？
顾贝看见什么了？
沈思颖追逐着顾贝来到铜门口时，顾贝已经先她一步上了一辆亮银色跑车。
沈思颖不顾形象地用力敲打车窗玻璃，里面的人半个眼神都不愿再分给她。
沈思颖不放弃，她嘴里喊着“贝贝”，手上的力道更大，像是要把车窗玻璃敲碎，把顾贝从车里扯出来似的。
但是，她只看见顾贝用唇语说了一句：“走吧。”
跑出呼啸着前行，尾气卷起地上缱绻的枯叶，也卷走了沈思颖最后一丝理智。
她继续追赶，继续呼喊，高跟鞋太碍事，她索性脱了鞋光脚踩在地面上，太冷了，整个身体冷得要结冰了。
顾贝从后视镜里看车后方的沈思颖，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了。
开车的人是麦格娜，她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撑在车门上，用余光瞥了一眼顾贝，慢条斯理道：“闹别扭了？”
“不是，”顾贝扯着嘴角，心里涌上一股酸楚，“我要离婚了。”
顾贝原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会很开心，可事实上，她并没有。
这样的自由来的太苦了，一点也不甜。
“什么？”麦格娜一个急刹车，“你不要她了，还是她不要你了？”
顾贝贝这一顿急刹弄的惯性前倾，“哎哟”一声后，她说：“吓死个人啊！”
麦格娜的这个问题，于顾贝而言很难回答。
这张离婚协议书，并不是沈思颖亲手交给她的，但落款确实写着沈思颖的扫描亲签名字。
顾贝想要获得自由，追逐自己的梦想，可是看见这份期盼已久的离婚协议书后，怅然若失。
所以，她和沈思颖之间，究竟是谁不要谁的，顾贝也不知道。
麦格娜对顾贝的好，完全出于对沈思颖的报复，现在如果顾贝和沈思颖没关系了，计划不就落空了。
对于麦格娜而言，如果是顾贝不要沈思颖了，那顾贝于自己而言还很有价值；可如果是沈思颖不要顾贝的，那对顾贝的任何举动都无法激起沈思颖的嫉妒和愤怒，那就没有意义了。
顾贝察觉到了麦格娜奇奇怪怪的眼神，她问：“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区别？”
麦格娜笑着摇头，脚点油门，车子重新开起来。
无论如何，麦格娜终究也是个生意人，她不会跟钱过不去。
现在女团刚出道，有沈思颖买来的热搜，顶级舞蹈编排团队的加盟，各大媒体的追捧和源源不断的影视综资源，她会安心待在顾贝身边，为她也为自己赚钱。
来到写字楼里，麦格娜继续和往常一样，忙不迭地工作起来，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
简培云看见顾贝后，关掉手机游戏，蹦蹦哒哒来到她面前，“今天来的挺晚啊，老板？”
顾贝看着像小狗一样的简培云，没来由地心情好了起来：“把讨厌的事情处理掉了，晚一点也没事吧。”
顾贝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八月酷暑里的一支冒着冷气的冰激凌，亦像凛凛寒冬里的第一杯暖暖的奶茶。
简培云看呆了眼，一只无处安放的手轻轻捏起顾贝有点婴儿肥的脸，“你开心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