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听到这熟悉的语调，慕哲下意识紧张的应声，随即才看到不知何时静静站在廊下的慕容博。
他嘴角勾着慕哲极其熟悉的笑容，明明该是惊艳至极的画面，但慕哲却无心欣赏，快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最近的种种行为，好像也没有那里不对。
“父，父亲。有事吗？”
“有。”慕容博温和的道:“和为父去书房一趟。”
此话一出，慕哲不由更加紧张。从小到大，每次挨罚的前兆都是如此。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笑容，熟悉的书房。
慕哲不情不愿的挪动脚步，慢腾腾的跟在慕容博身后，脑海中却在飞速的思考这次受罚的原因。
难道是这次带妹妹出门？父亲总不能这般小气吧
那还会是为何？
慕容博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道了句：“快点。”
“是，父亲。”慕哲虽不情愿，但还是颠颠的跟上去。
平日里八面玲珑、威风凛凛的慕家大公子这时在他父亲面前就像是偷鸡的黄鼠狼遇到了鸡的主人，吱都不敢吱一声。
慕容博优雅的于书桌后落座，冲着垂头安分的站在书桌前的慕哲温和的道：“坐。”
慕哲小心翼翼的抬眼，并未发现慕容博的神情有何异常。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他连连摇头“不，不用的父亲。我站着就好。”
“出息。”慕容博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儿子的怂样:“你那连顾老先生都敢说教的气势呢？”
“儿子不敢。”慕哲大呼冤枉：“儿子怎敢说教父亲。”
“谁让你说教为父了！”慕容博扶额叹息，搞不懂为何平日里聪明伶俐的人怎的这会儿这般不开窍。
他原本强忍的怒气被慕哲这样一番打搅，终究不剩几分。
“听管家说你今日带诺诺出门了？”
“对。”慕哲这次连眼都不敢抬，急忙补充道：“但就带她去了一趟宝月楼，不会有事的。”
“被满城的人当做饭后谈资就可以了？”
语气虽平静，尾音却微微上扬，是在生气没错了。
慕哲在脑海中飞速分析着慕容博的话语，回答也丝毫不慢:“儿子不知当时文家小姐也在店里，若提前得知，无论如何都不会带妹妹进去的。”
“那你带诺诺去之前不会派人打听一下吗？”慕容博拧眉训斥道：“考虑不周全不说，莫非你现在狂妄自大到认为我们慕家在这京城就没有仇人了？你的武功高强到可以在围攻中护住她了？带她出门连护卫都不带？”
看着慕哲骤然发白的脸色，慕容博不给他后怕的时间，犀利的接着道:“还有，今日诺诺她是和文家那丫头吵赢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她吵输了会怎样？”
“就算你最后帮她赢回来，她不如文家丫头的消息肯定也会传的满天飞。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可不会管你是何身份，到时你能因为流言拿他们如何？”
慕哲不由自主地顺着慕容博的话往下想，惊恐的发现无论是何种后果他都无法接受。
他后怕不已，可他也非常清楚，这些事情一旦发生，不是后怕就可以弥补的。
若是因为他的疏忽从而导致妹妹出事，那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自己。
感受到慕哲的自责和懊悔，慕容博缓和了语气，问：“知道错了吗？”
“知错了。”慕哲羞愧的道：“多谢父亲教导，儿子保证没有下次。”
“这样最好。”慕容博满意的点点头，又恢复成惯常温和的样子：“不要忘了，你现在有需要护在身后的人，凡事都必须要考虑周全一些。还有事吗？没有就先回吧。”
“有的。”慕哲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父亲，我们想办法帮诺诺把她和殿下的婚约退掉吧！”
慕容博诧异的扬了扬眉头：“怎么你不是和太子关系不错吗？”
“但儿子身为臣属，关系再好又怎样？总有一天会护不住已为人妻的妹妹。与其让她嫁进皇家受尽委屈，不如嫁给可以让儿子护她一辈子的人家。”
慕哲此时也顾不上紧张，直视慕容博的双眼，坚定的表达自己的决心。
“好。”养个儿子就是好用。
“昨日我便以太子失责为由上折子提出想要解除婚约一事，试探出了陛下的想法。”
慕容博平静的吐出这种可以说是大不敬的事情，无视慕哲惊讶的目光接着道：“陛下看好这一纸婚约，明明看出了我的意思，偏偏却左顾而言他，认下了太子失责一事，言说要让太子好好反省，过几日亲自上门谢罪。”
“而且这种事情，到底要看诺诺自己的意思。”慕容博最是担心这点，不过凤寒羽并没有表现出过对俞瑾墨的喜欢，他因此稍稍安心。
“这点父亲不用担心，诺诺不喜欢殿下。”慕哲笃定的道。
慕容博：“你如何得知？”
慕哲：“我特意问过殿下，他说诺诺在他面前表现得比较随性，这应该就是不喜欢的意思。”
慕容博思量片刻，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我刚喜欢你娘那会就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后来听她说她当时亦是如此。不喜欢的话怎会在乎自己在另一个人眼中的形象。”
他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既如此，那就不必担忧诺诺会不愿了。想要退婚其实也很简单……”
“装病？”凤寒羽疑惑不解的看着眼前又跑到她院子里的人。
“对，装病。”慕哲双手捧着手中的茶盏，忐忑的道：“我和父亲想要把你和太子殿下的婚事给退掉，思来想去，只有让你装病这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为何要退？”没了太子未婚妻这个名头，要去四国会盟可就要废一番功夫了。
问题完全不出意料，看着凤寒羽困惑的眼神，慕哲在心中狠狠唾弃临阵脱逃的慕容博。
明明已经知道诺诺很大可能不会喜欢殿下，但还是半路就找借口回去，只留他一人面对这招架不住的难题。
刚还在奇怪怎的这次只有训斥没有惩罚，原来在这等着着呢！
他小心翼翼的问：“诺诺喜欢殿下吗？喜欢的话我们就不退，我和父亲都听你的意思。”
凤寒羽诚实的瑶瑶头:“不喜欢，但我听说这婚约是先皇定下的，不能退。”
她不喜欢就退，喜欢就不退？父子两个都这般随便的吗？还有…
“装病？怎样退婚？”
不喜欢就好！
慕哲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既如此，剩下的就很好解决了。
“过两天殿下会来家里拜访，等他走后第二天我们就对外宣称你又生了重病，同时再派人往外散播你和殿下八字不合的消息。”
“这样就可以？”凤寒羽迟疑的问。
会有人买账吗？
“当然不！”慕哲停下来喝了口在手心捧了好久的茶，接着道：“等我们自四国会盟回来你还需要再病一次，重病到无法起身时的同时再安排一位僧人来坐实你和太子八字不合的消息。到时我再和父亲一起在朝堂上替你请旨退婚。”
“只要不出意外，日后继承大统的肯定会是殿下，这是朝堂上的众人心照不宜的事情。比起违抗先帝的旨意，相信他们更不想殿下有一个八字不合的太子妃。即便只是传言，这也会成为你身上一个小小的污点，那些顽固的老臣说不定还会先跳出来反对这纸婚约的存在。”
“哦～”凤寒羽若有所思的点头，自四国会盟回来后啊…
“但是”凤寒羽担忧的道：“这可以瞒过陛下吗？不会影响到你和爹爹吗？”
帝王怎会容许这种算计他的臣子，这两人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怎的就不考虑这会影响到自己未来的仕途？
这点慕哲确实没有考虑，但他相信慕容博在提出这一方法时各方面肯定都已经考虑周全了。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需要让凤寒羽来操心了，她只需要安心待在家里配合装病就好。
慕哲：“这点诺诺不用担心，陛下不是这般小气的人。我们没有损害殿下的名声和利益。父亲忠于陛下，而我作为殿下的伴读，肯定是和在他站在一起的。即便你不嫁给殿下，我们家也和皇室绑在了一起。”
“只要殿下不表示一定要娶你，我们也给出正当的理由，陛下就不会为难我们。”
对于慕哲这话，凤寒羽心中半信半疑，面上却不曾表现出半分：“好，就按哥哥说的这样办。”
幸好计划大部分是在四国会盟回来后，不然在这里她可没办法护下他们多年努力得来的地位。
有这份心意就足够。在这里他们不计后果的护着她，那等联通阵开启，就由她来护他们一世无忧。
慕哲欣喜的道：“诺诺同意就好。”
他又替自己添了杯茶，一副要在这里促膝长谈的样子：“那我们先商量一下几日后殿下来家里时的你要做的事情。”
咚——咚——，敲门声轻缓的响起，守在门前的染墨唤道：“主子，小姐，刚刚宝月楼的管事来访。”
慕哲扬声道：“进。”
染墨轻轻合上屋门，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回身禀报道：“宝月楼的管事刚刚来访，说这是今日让小姐受到惊扰的赔偿。属下查看过了，只是普通的珠花。”
慕哲：“拿来我看看。”
慕哲毫无防备地打开盖子，却措不及防被那珠花上极为亮眼的宝石晃了下眼睛。
他一言难尽的把珠花拿在手中打量了几眼，道：“诺诺收着便好，这珠花材质虽比父亲给你准备的那些稍次一点，但作为赔礼却是刚刚好。不喜欢的话不戴就是了，只是不知这银楼的管事怎的会送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珠花。”
这慕哲可是冤枉王管事了，太子殿下的私库可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当时身为东宫总管的顾知白在里面挑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出来后还说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他找到的最好看的一个。王管事出于对他的信任，根本没有打开查看。
哪想到在顾知白眼里，最好看的会是这样的。
“我的了？”凤寒羽问道。
“对。”慕哲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肯定的回道。
凤寒羽接过慕哲递过来的珠花，直接把上方那个格外显眼的红宝石给扣了下来。
她抬头看见慕哲惊异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我喜欢这个。”
“喜欢就好。”慕哲纵容的道：“我们家库房中也有这种宝石，我明天都给你拿过来。”
他这两日除了见凤寒羽经常窝在布置的格外柔软的吊椅中看书，就不见她对其他的东西表现出过兴趣。
没想到今日还可以收获一个意外之喜。
诺诺喜欢闪亮的宝石，这可真是个奇怪的爱好。不过没关系，宝石而已，库房中就有好多，也不算太贵，家中供应的起。
“好，谢谢哥哥。”凤寒羽的眼眸不易察觉的亮了亮。
没办法，不知为何，她天生就对这些闪亮的东西格外喜欢。
在她的眼里，这些东西就像是留存住了易逝的光芒。
只要有一点点光亮，它就可以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