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哥哥来吃饭了。”
虞脉脉站在屋檐下，望着空中的圆月，边说边轻轻踮起了脚，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显得高一点。
唤完之后，她便跑了出去，站在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瞧，仿佛期待着厉王会如同天神降临，出现在外头的小路上，踏月而来似的。
在小姑娘眼里，邵鹤就是无所不能的。
厉王忙着给虞脉脉铲土，并不打算理会小孩。
本是想着小姑娘叫不到人，就会乖乖回去自己吃饭，哪知虞脉脉直接从屋里跑了出去，杵在门边就不动了。
黑灯瞎火的，年幼的小孩却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甚至还想伸手去开门。
厉王一时停了动作，出声道：“做什么？回去用饭。”
虞脉脉听到声音，忙将门拉开，小脑袋跟着从门缝挤出去张望，小声道：“等哥哥吃饭，你来了吗？”
“未曾……”邵鹤顿了顿，改口道，“孤有要事在身，去不得你身边，你且进屋去。”
虞脉脉闻言，将小脑袋缩了回来，呆呆地站着，道：“哥哥不来吃饭了嘛？”
“嗯。”厉王见她有些失落的模样，收回了视线，手上动作片刻不停。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帝王又直起了身，侧头望向镜子里垂着头的小姑娘，敛起眉，道：“不过是用饭，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先回去。”
这话一出，本是沉默的通古镜几乎是立刻便将注意力调到了厉王身上，有些难以置信。
它听错了？素来寡情薄意的帝王竟是在同小鲛人谈“以后”？
难道厉王还准备一直养着小鲛人？
通古镜不敢出声打扰，只得将疑问压了下去。
虞脉脉却已然被哄高兴了。
小姑娘几乎是立刻便抬起了头，期期艾艾地问：“以后，哥哥就来吗？”
“嗯。”厉王注视着镜中那双秋水一般的黑瞳，淡淡道，“现在回去。等会儿给你送些土。让迟卿为你种地。”
“好。”虞脉脉乖乖点了头，转过身便往屋里跑。
邵鹤见她连门都忘了关，直接伸手穿过镜子，一把合上了门。
屋里，迟饱饱已经帮忙将饭菜摆了出来，又给小孩盛了饭。
“鱼宝，快来吃饭。”
虞脉脉进了门，坐到青年旁边的小凳子上，抓了一只木勺便开始挖白饭。
她往嘴里塞了两口，抬头去看迟饱饱，问：“叔叔不吃饭吗？”
“叔叔今天夜宵吃撑了。”迟饱饱无奈地揉着胃，“不能再吃了，怕消化不良。”
天知道第一次吃到古代皇宫的饭菜，迟饱饱有多激动。
这一激动，晚膳和夜宵就多吃了几碗……以至于睡觉都不□□生。
迟饱饱叹了口气，见虞脉脉只挖饭，便取了木筷给她夹肉夹菜。
系统看了一眼菜色，心道，厉王做的饭菜未免太过用心了，全是适合给小孩子吃、容易消化的，还给准备了甜点。
不过，虞脉脉没吃过这样精细的饭菜，嗅着满屋的香气，她却只吃迟饱饱夹给她的菜，肉却一块没动。
两边时间流速不同，厉王这边都已经铲完土回寝殿了，虞脉脉才吃了半碗饭。
见小姑娘埋头挖饭吃，蛋羹鸡汤等肉菜一点没碰，男人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敲了敲桌案。
“缘何不吃肉食？”
虞脉脉听到声音忙抬起头，欣喜道：“肉要留到明天吃。哥哥送好多，可以吃两天。”
平时她都是早上做几个饼，就能撑一天了。村长那边有时候没吃的留给她。
厉王长眸微敛，单手支着额，道：“饭菜不必留着，你只管吃，吃不完孤会收回来。明日送新的给你。”
“啊……”小孩闻言抱紧了碗，犹豫地糯糯道，“这样就浪费了……我能两天吃完的。”
“宫中自有回收剩饭剩菜的规矩，吃不完的饭食会送回御膳房，若有好的便分类送给城外的流民和乞儿，坏的自然倒了，并不浪费。”邵鹤低声解释。
“你如今年幼，不必如此。饭食放久便馊了。”
“……那好吧，我听哥哥的。”虞脉脉还是不太懂为什么不能自己吃完，迟疑地点了头，埋头扒饭。
迟饱饱给她夹了一碗的虾肉球，她试探地夹了一块塞进口中，眉眼便弯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厉王见她高兴，微微挑了挑眉，伸手穿过巨大的镜面，直接揭开了桌上的汤盅，将一盅缕肉羹和另外一盅索粉羹端到小孩手边，又给她夹了两块花糕。
虞脉脉看着糕点轻轻落到自己碗里，知是厉王做的，便好奇地夹起来吃了，边咬还边眼巴巴地抬起头，说：“阿娘说得对，只有哥哥会关心我，让我吃饱饭。吃好的。”
厉王闻声，并不答，只沉默地看着小姑娘喝肉羹。
其实宫廷日常菜式远比这些要复杂得多，但一来厉王曾在民间居住过，通晓各种做法简易又不失美味的民间菜肴，二来虞脉脉年纪太小，身子又弱，许多宫廷佳肴皆以荤腥大补为主，比如黄焖鱼翅，并不太适合给肠胃疲弱的小孩子食用。
因而，此时虞脉脉用的饭菜，比起迟饱饱今日食用的，实在家常太多了。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想不到，这会是一届帝王亲手做的。
小孩进食不知道克制，不过一会儿，虞脉脉便吃得肚皮滚圆，还抓着汤勺舀汤圆吃。
邵鹤一直守着她，见状伸手按住了小孩的碗，道：“饱了便起来走一走，莫要吃撑。”
“我还能吃的。”虞脉脉抱着碗不撒手。
迟饱饱正打盹儿，闻声惊醒过来，打着呵欠道：“鱼宝吃不下就别吃了，别撑坏了。明天再吃吧。”
“可是哥哥送的汤圆好吃，脉脉头一次吃甜的。”虞脉脉又将一碟翠玉豆糕拉到手边。
厉王拧起眉，强硬地将碗取走，又将另外两碟糕点放到一边，道：“今日先歇着，糕点等睡醒了再用。孤不会全带走。”
“唔……留到明天还有吗？”虞脉脉问。
“有。”厉王应了，俯身看着她，低声道，“现在跟着迟卿去散步，明日醒了自有新的糕点。”
虞脉脉听了，这才松开手，捏着袖子道：“那……哥哥要保证，脉脉醒了你就来。”
“孤保证，明日睁开眼，你会看到你想要的。”邵鹤眸色沉沉地望着小孩。
这样承诺了，小姑娘便点了头，老实地跳下椅子，跟着迟饱饱出门。
系统将饭菜重新收进食盒，只留了点心，送到邵鹤身边，眼见着赵争将食盒带走，才问：“主人要将土送过来吗？”
“送。”厉王漫不经心地应了，目光却落在镜子上，神色不明。
系统便听命便菜园里的土投放了过来，悉数倒进院子里的菜地。
整整两车的土，全部倒完后，那块地足足有虞脉脉一半高了。
小孩站在菜地旁踮着脚望，又跑回来抓了只小木瓢，舀着水就往土里倒。
迟饱饱见状取了农具，过去松土播种，又夸道：“鱼宝真乖。”
虞脉脉眼见着青年往埋种子的地方滴了一滴药水，眨眼间就种出了几株长满了红色果实的植株，又从地里挖出了一堆土豆，一时睁圆了眸子，忙不迭放下木瓢，跑进屋去拿菜篮子。
而院子里的迟饱饱已经火速种完了西红柿、土豆、白菜和葱等常见蔬菜，转头开始整养鸡的篱笆了，还有空哼起了小曲。
不得不说，在专业问题上，迟饱饱还是相当可靠的。尤其是末世出品的农作物催产药水，还从未失手过。
就是，暂时没有鸡崽子能养，得想个办法去弄些来。
厉王听了迟饱饱的话，沉吟片刻，道：“一个家徒四壁的小娃娃，突然间有了菜地和家畜，未免太过招眼……明日教她去村里买些家禽。”
“那银钱方面的问题该怎么解决？”系统问。
两个位面用的铜板明显就不一样。如果让小孩去卖菜或者其他贵重物品，又十有八九会被人欺负。
而且虞脉脉太小了，这个小身板根本不可能走太远。
厉王自然明白这些问题，见小姑娘正快活地往篮子里装土豆和番茄，沉吟片刻，将案上的竹简取了过来，展开，一边给迟饱饱加了赏赐，一边道：“若是将孤召唤过去，也是仅有一日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