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怎么是你?
那人被霍无疾一脚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一棵老榆树上。
“永安,你怎么样?”
霍无疾的声音抖得七零八落,腿也在打颤。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永安脖子里,她就着灯笼最后的余晖,看到血从何田田的头上汹涌而出,像顺着屋檐滴落的雨水。
“我没事,何田田伤的很重!”
永安拿袖子按住他的头,带着哭腔问:“何田田,你有止血的药吗?”
“有,黑色梅花瓶。”
“别哭,我没事啦。”
何田田的脑袋搁在永安的脖子上,绵软无力。
霍无疾连忙扶着何田田坐起来,背上他就往家跑。
那位袭击者这会儿还没爬起来,横着摊在树下,痛苦的呻吟着。
永安蹲下去,仔细辨认,不出所料,是张自活。
他冲永安呸一口,骂道:“恶妇!今日没弄死你,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他的三个儿子杀人抢劫不成被反杀。
永安觉得自己无罪,无论是道德上还是律法上。
那天要不是阿宝和何田田机警,死的就是她和霍无疾了。
但死者家属是不管对错是非的,这些永安都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并不妨碍她为自己讨公道。
永安捡起地上的棍子,拿在手里点颠了颠。
她围着横躺的张自活转了一圈,想找个完美的角度,既能让他头破血流,又不至于一棍子敲死了。
“你……你干什么?”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人家敲我一棍子,我就要敲他两棍子,以解我心头之恨!”
话未说完,棍子已经挥了出去,“砰”的一下敲在张自活的头骨上。
“啊!”张自活一声惨叫。
第二棍子挥出去的时候一个黑影快速滑跪,抱着永安的大腿颤声道:“永安姐姐!”
是张小六。
他仰着脸,一脸的泪。
永安手上的力气就泄了。
张小六是个好孩子,有情有义,因为有情有义,所以他过的很痛苦。
他家贫,被哥哥们欺负,永安给他吃的喝的,借他银子,给他引荐师傅,让他去学艺。
这些事,他的父母至亲都未做到,但永安为他做了。
可她和霍无疾手里有他哥哥们的三条命。
他总是梦到哥哥们死不瞑目。
他每天都活在愧疚中,愧疚不能为哥哥们报仇,也愧疚于永安对他那么好,他却在黑暗中想过弄死她。
永安心想,为了张小六,算了吧。
就这一次!
“以后你不必再来我家了,也不要再招惹我。”
永安扔下棍子往家走,万分疲倦。
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等她到家的时候霍无疾已经替何田田处理过伤口了。
他头上缠着白纱布,安静的和老神仙并排躺在炕上。
他见永安进来,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就像阿宝叼着鸡鸭野兔回来,看到她那样。
永安摸摸他的额头,柔声问:“疼吗?”
何田田瘪嘴:“疼。”
永安心想,疼是肯定的,晚上千万别发烧啊。
霍无疾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一眼何田田,对永安道:“这里有我,你去洗洗睡吧。明天他俩还要你照顾呢。”
霍无疾给老神仙擦脸擦手,永安站着看了会儿,轻声道:“阿爹的脚也要擦一擦。”
“知道了,你快去吧。”
永安洗漱好,躺在床上琢磨,这个小山村其实挺不方便。
等以后霍无疾去县里读书,就更不方便了。
村里有凌家,有张自活家,有夜星河和高嵩,这些全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人,那索性搬走吧。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再安一个家可不容易。
老神仙的毒还未解,这些都需要银钱啊!
永安跑到玉佩里去看了看她的田,绿油油的辣椒挂满枝头。
永安心想,要是田地能再多点就好了!
“叮咚,商城有田地卖。”
永安凝神一看,商城卖的田地一亩要五十个金币。
她买水泥花光了所有金币,买是不可能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穷鬼,她决定明天开始,拿锄头在辣椒田旁边开一块地出来,种红薯。
霍无疾给老神仙洗漱好,挑开东屋的门帘看了看,永安已经睡着了,油灯还亮着。
她的睡的极不安稳,眉头紧皱。
霍无疾坐在床边看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眉眼柔和。
他坐了一会儿,吹灭了灯,带上门,又去厨房舀了一盆热水,拿上皂角,去了上房。
何田田痛的厉害,头发上的血结了块,又难闻又难受,他压根睡不着。
霍无疾往炕头前放了把椅子,把水盆架上去。
何田田问:“干嘛?”
“替你洗洗头发。”
“你这么好?”
何田田嘴上这么问,身体很实诚的往上挪了挪,把头搁在炕沿上。
霍无疾解开他的头发,泡在水里,打上皂角,轻轻揉搓着。
何田田闭着眼睛享受,嘴里说:“小霍呀,你还挺温柔贤惠!要是做断袖能找到你这样的小儿郎,我倒也不是不可以牺牲一下!”
霍无疾冷哼:“老子才没你那么变态呢!我喜欢女人!”
他继续揉搓着头发,轻声道:“谢谢你保护永安!谢谢!”
何田田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他只是下意识的去保护她,他怕她受伤。
为什么会怕她受伤?
何田田疑惑起来。
他对朋友似乎从未这样两肋插刀过啊!
永安那丑丫头是特殊的?
何田田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一直在做梦,梦到他一身红色喜服,从花轿里牵出一个姑娘。
他心想,自己怎么也走上了成婚的老路?
养活一大家子他已经够够的了!
他爹生的多,他只能不停的为妹妹们准备嫁妆,准备嫁妆……
仿佛他这一生,就是为妹妹准备嫁妆而生,太操蛋了!
他不想以后再为女儿准备嫁妆,为儿子置办家业!
他只想攒够钱,然后躺平,听听曲看看风景,夜深人静读读话本。
这新娘子能退吗?
何田田纠结着。
一阵微风吹过,盖头一角飘起来,里面是永安那张宜喜宜嗔的娃娃脸。
何田田看呆了。
他傻愣愣的问:“永安?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