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年春天，记得给我们上坟
傍晚，日本东京。
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汽车尾气和工厂废气混合在一起笼罩着东京这座城市的天空。
下班高峰期，路上到处都是低头独行的打工人，一脸麻木的走到商店，买着和昨天相似的食材，看着和昨天相差不多的电视节目，准备和昨天一样的时间上床，明天依旧过着今天的日子。
“真无趣。”
前往百货商店的路上，穿着白领服饰的长泽宏低喃一声。
他大概也这么个无趣的人。
皮鞋擦的锃亮，西装穿的笔挺，钱包刷的贼空。
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除了刻意留长遮住了脖子的头发，他也的确没什么特色，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日复一日的混吃等死。
不过，今天和往常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个一直不温不火的商店难得打折促销。
推门而入，柜台里坐着的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老板娘。
“今天也这么早啊，长泽先生！”
老板娘抬头看了眼长泽宏，懒洋洋的打了声招呼。
“阿，你也还是这么有干劲啊，川井太太。”
打了声招呼，长泽宏熟练的朝着果蔬区走去。
“今天的鸡蛋打八折，可以多要点。”
“番茄比昨天的新鲜。”
“今天又新上了三文鱼呢！”
——每天的新鲜感，也就只是来源于此了。
“支——支——”
炎热的夏日，蝉急躁的鸣叫着，却盖不住城市的喧嚣。
不知听见了什么，长泽宏忽然愣了几秒，转头看向柜台。
“喂，我说，川井太太。”
“怎么了？我跟你说，八折已经是最低价，再便宜商店真就亏的一分不剩了！”
川井太太回了一声，条件反射般开始讨价还价。
“我不是说这个。”长泽宏耸耸肩。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大概又是隔壁在装修吧，真是的，每天一大早就能听到，简直吵死人了。”
川井太太撇了撇嘴，控诉着邻居对她的骚扰。
“阿，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呢。不过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惨叫？”
长泽宏把东西打包好，掏出钱包。
“嘛…那些家伙也真是够不小心的，可能又有人被砸到了吧……——一共是两千日元，谢谢惠顾。”
川井太太依旧是熟悉的漫不经心。
“好的…。
不过我感觉我没有听错呢，川井太太。”
长泽宏看向橱窗外面，眼睛微微眯起。
“砰！砰！”
商店外传来阵阵声响。
“什么声音？”
想起最近新闻报道的最近黑帮在附近活跃的消息，川井太太面色一变。
“街上好像出了大乱子呢。”长泽宏轻笑。
“砰！砰！哒哒哒…”
声音越发清楚，能明显感觉到金属落地的声音。
“最近那些强盗可是很猖獗呢，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动枪了。”
长泽宏轻笑，拿起食材转身离开。
“回见了，川井太太。”
“哦…回见”
川井太太回了一声，转头又想起不对。
“喂，长泽先生！”
川井太太在门口大声喊到。
“现在外面很乱，你先在店里躲一下吧！”
“喂，你走错了，那边是枪声传来的地方！”
长泽宏默默的往前走，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回应。
……
“呵。”
路上，长泽宏轻笑一声。
“好不容易遇到了有趣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亲眼去看看啊。”
“砰砰砰！”
耳边的枪响越发清晰，身旁也能传来一些喊打喊杀的叫喊。
燃起一根香烟，长泽宏靠在墙角上，默默的欣赏着这场混乱。
“这就是现在的极道势力么…”
“呵，还蛮酷的。”
“喂，小子！东卍办事，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没等一根烟燃尽，就出现了令人不悦的搅局者。
长泽宏转头，只见一群穿着黑色特攻服，一看就不是善人面相的家伙呜呜泱泱地向他涌来。
“是叫东卍嘛…连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能出现这么多人来驱逐…还真是庞大的势力阿。”
被一大群人围住，长泽宏依然面露微笑。
“所以…你们在给人当看门的么？”
嘲笑。
赤果果的嘲笑。
长泽宏看着眼前的众人，笑容越发灿烂。
“混蛋！你怎么会懂！为了东卍，做什么都是伟大的！”
出来混，是要讲面子的，长泽宏这番实话可是狠狠地把他们的面子踩到了地下。
对方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武器向长泽宏砸去。
棒球棍重重挥下。
长泽宏躲闪不及，胳膊被狠狠的蹭了一下，被蹭到的地方渗出殷红的血迹。
“妈的…真痛。”
长泽宏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明显。
“好久没这么玩过了…就让我来试试，现在那些小喽喽的手感吧…”
“该死的家伙！你在说谁是小喽喽！”
对面也都是一些火爆脾气，直接一拳砸向长泽宏的天灵盖。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好大胆阿…”
“不过老子今天就是来寻死的呢。”
长泽宏从包里翻出一把开过刃的匕首，挡在了拳头前方。
“你们也跟我一起去死好了…”
拳头落下。
“噗呲”
血肉刺破的声音。
“阿————！”
杀猪般的嚎叫。
“老大！”
刚刚动手的那个人现在正痛苦的跪在地上，捂着右手，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一地。
周围的小弟们看到老大的惨状，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软弱可欺的普通民众竟然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掏刀的硬茬子。
“去死吧！”
有人趁着混乱偷偷摸到了长泽宏身后，对着长泽宏的后脑勺一击重拳。
“砰”
长泽宏挨了一棍，脑袋晕晕沉沉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
“兄弟们，做掉他，为老大复仇！”
见到长泽宏失利，其他人也纷纷冲上来对着长泽宏拳打脚踢。
“小子，你怎么不猖狂了？”
一个混混一脚向着长泽宏的脑袋踢去。
“刺啦——”
“阿——！”
一阵鸡飞蛋打的声音传来，又有一位少年永远失去了他的梦想。
“都是傻子吗…漏出这么大的破绽…无趣。”
长泽宏轻啧了一声，冲向人群。
……
夕阳开始落幕。
不知搏斗持续了多长时间，红的，黄的液体和一坨坨肉堆到一起。
此时还站着的人已经不足开始时的一半。
长泽宏已经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真是疯子…”一个左眼留着鲜血的人骂到。
出来混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狠的，宁可自己挨一刀也要咬下对方的一块肉来。
明明力气不是太大，却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总算是要死了。”
躺在地上的长泽宏和站着的那些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干什么？让你们去巡逻，怎么倒了这么多人？”
就在这时，一个橙色短发，穿着黑色便装，胸前带着骷髅项链，左边脖子上还纹了朵曼珠沙华的男人从混乱的街道中走了出来。
“您辛苦了，将春大人！”
能站起来的人纷纷深鞠躬向男人行礼。
男人点了点头，眼神扫向倒地不起的那些喽啰，而当他看到正躺在地上的长泽宏时，瞳孔猛地一震。
“阿宏！”男人快步跑到长泽宏身边，半跪在地，把手指放到长泽宏鼻子下面。
“喂，是你吧阿宏！你怎么会在这里！喂，说话啊。”
长泽宏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出现幻觉了么…你来接我了啊，将春…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还活得好好地，我们都要活得好好地。快起来阿！”
男人拍着长泽宏的肩膀，试图让长泽宏的清醒过来。
“好真实的触感…所以说啊，你这家伙还活着对吧…”
“说什么废话！我当然还活着，反倒是你…你是疯了吗！阿？你明明都已经穿上西装了，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
男人气急败坏地对着长泽宏吼到。
“我不想过那种无趣的日子呢。”
长泽宏轻声道。
“话说…我从今天以前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在逃杀人犯呢。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们之中现在只剩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
长泽宏断断续续地张着嘴。
“来年春天，要记得给我们上坟阿。”
“最后…哪怕只是幻觉…对不起，将春…”
长泽宏瞳孔逐渐涣散，向眼前的人挤出最后一抹微笑。
头无力地往一侧倒去，露出长泽宏右颈上大片狰狞的彼岸花纹身，和男人左颈上一般无二。
血液流过，显得彼岸花越发妖艳光亮。
“砰！”……
…………
“近日，东卍会内部斗争终于殃及一般市民，导致数人重伤，三人死亡，其中一位受害者浑身是伤，疑似遭到虐杀…”
次日，电视新闻上出现这么一条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