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主动
被吵醒的bossa伸了个懒腰，在月光下转过身去继续睡。
许念把瘫软成泥的许怀小心翼翼地扶到沙发上，趁着清醒，去拉客厅的窗帘。
那月光似冰凌一般，被窗棱切割成整齐的几何图形，给这个并不凉爽的夏夜，增添了一抹难得的清澈。
一半柔软的洒在许怀身上，映着他的侧脸，颚线清晰，颈部起伏的喉结转动，发出哼哼唧唧的喘息。
“许怀……”
许念叫他的名字，想叫醒他去洗漱回房间睡。
许怀听见他念哥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偏头正视许念，竟将那清冷的月光，贪婪地吸收进了眼底，长长地睫毛加上惺忪的眉眼，让许念看得出神，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吼～念哥，我没喝多，要不……咱俩再喝点？”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和许怀单独饮醉，这要放往常，许怀喝了这么多，还要求继续喝，许念必然会制止且把他按进卫生间，随便糊两下水，再帮他快速刷好牙，扔进被窝里，让他强行入睡。
而今晚满月下的许怀，似乎全身都散发着蛊气，扰得许念，鬼使神差地答应，竟真的去冰箱取了几瓶啤酒。
俩人像之前在许怀家里一样，席地而坐，靠着沙发，任凭晚风吹拂纱幔，脚底下睡得翻肚皮的小狗，发出轻微的鼾声。
或许，只有酒精催动的作用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夜晚，才算得上良夜。
……
许怀的酒量有长进，刚才邓群他们在的时候，看起来没少喝，此时除了脸颊略红外，精神头尚足，说话条理也很分明清晰。
看着他将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许念还是很担心的问：
“慢点喝，刚才就喝了不少，你是诚心要把自己灌醉？有心事？”
怀狗差点儿呛得喷他念哥一脸：
“噗！没没没，哪来的心事，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兴？”
“嗯啊，高兴，看见他俩现在过得这么好，替他们高兴，也为咱俩高兴。”
“咱俩有啥好高兴的。”
“嘿嘿，这不就是榜样嘛。”
“……”
许念知道他憋不出好屁，他说的也没错，邓群和明哥，如果不说他俩是情侣，表面上其实真的看不出来，就像他和许怀，只要这样小心一点生活，不在任何人面前做逾矩的行为，大概也不会被世俗诟病。
即便短暂地逃离了东北，逃离了习惯的生活圈子，和熟悉的人。
许念仍然无法全然打开自己，只是在面对许怀的热情时，尽量不再躲避，他的慢热，有时候自己都很头痛，又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他只能关起门来，独自享受默默的爱着对方，平淡一点，简单一点，深埋一点，就很好很好了。
他这一生所求不多，即使在许怀这里也是，哪怕自己倾覆全部，得不到一丁点回应都好，能换来许怀的爱，那就是锦上添花，并非必得之物。
不拉高期待，就处处都是惊喜。
许念起身去零食箱里拿了些许怀爱吃的薯片，给他下酒用，看他在这儿干喝，都觉得苦涩得慌。
这顿酒，许怀话不多，一改从前喝不喝酒都一副絮絮叨叨的模样，反而安静的让人害怕。
许念时不时挑起话题，他都不感兴趣。
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手中攥着酒瓶子，小口小口的溜缝儿。
客厅的灯关了始终没有再打开，电视机的微弱光线，忽明忽暗，许念看着他的眼神，一直盯着电视机，明显并没有看进去，目不转睛的伪装，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喝多了逞强呢。
“快回去了，你也该收收心了许怀。”
“啧！你这话怎么说的跟许君山一样呢。”
“专业课这边有把握么。”
“当然有把握，要不是总分有上限，我都能上天。”
“文化课呢？多久没管你文化课了，高三开学就有考试，咋办。”
“卧槽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算了也来不及了，我打听过了，艺考班要求不高，过线就行，你应该问题不大。”
许怀刚放下的酒瓶子，又举了起来，把剩下的三分之一一饮而尽。
又恢复了刚才愣神儿的状态，盯着电视机发呆。
许念摇了摇他的肩膀，觉得他状态实在不对劲，问到：
“哎，你没事吧，从刚才就一直哉愣的。”
“哉愣”这个熟悉的东北词，从许念嘴里说出，给许怀逗笑了，不是他发音不标准，而是他把这两个字用普通话读，显得格外生硬。
“哈哈哈，啥时候又新学个词？嗯？”
“别打岔。”
许怀收起笑脸，一脸正经且饱含深情地看着许念，说：
“念哥，我想看你跳舞。”
“跳舞？”
“嗯，想看，好久没见过你跳舞了。”
“所以你一直愣神，是在想这个？”
“想到咱俩市艺术节那天，你像个小蓝鸟一样，我抱你下台，在人群里穿梭。”
“还想看那段舞？”
“嗯。”
许念放下手里的酒，把拖鞋脱掉整齐地摆放在沙发侧边，踢了一脚许怀伸出来的大长腿说：
“去沙发上坐着，这客厅可没你家大。”
说完把横在地上的bossa抱起来，放到许怀的怀里。
“你抱着它，别弄醒了，好不容易消停一会。”
许怀接过bossa，却给他挪到靠近沙发扶手的角落里，说：
“我可不抱他，我怕他尿我身上。”
许念把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小，房间里瞬间安静的掉个针都能听见。
暗处的许怀，轻抚着一旁睡着的小狗头，眼里只有他念哥。
即便此时没有曲子，只能听见许念赤足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微的嗒嗒声，那熟悉又迷人的舞姿，瞬间就将他的记忆拉回到几个月前的舞台上。
即便无数次的排练，都是以观众视角正面看许念起舞，可他始终是有遗憾的。
他没有在许念最美的时候，做一回观众，也从未有过一次，许念的舞是为他而起。
可今天不一样，许怀只是因为酒醉，思维总是跳来跳去，在那一刻刚好跳到许念翩翩起舞的画面，那个曾经与他爱慕的身影重叠的瞬间，心中翻涌的爱意，不止一次的按耐不住。
不止是今天，也不止在此刻。
一切都看似顺利的进展到今天，时间推着他们，匆匆过了大半个夏。
眼看高三临近，他又何尝不知道该收收心。
可是许念日日在眼前，他那个早就不安分的心，又怎么能真的安定下来呢。
再一次见到邓群和明哥，他不知道多了多少期待，他希望看见他俩好好的，希望这个好，能给他和许念一些勇气，勇敢的多跨出一步。
他等了许念太久了，等他接受自己，等他敞开心门，等到好不容易等来的集训，能和他念哥短暂的生活在一起，让他知道，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等他一个回应，等一个能准确表达爱的时机。
许怀从不强求什么，他知道强求不来，所以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试探。
可试探带不来他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许念属于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许晓雅的养子，这层割舍不掉的亲情，或许没有许晓雅，他们如今早就在一起了。
许念心思太重，总是顾及了这个，又碍着那个，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珍贵，没想过其实有一个人，比他更渴望，更想拥有他。
那深藏在少年心底的心动，不是一朝一夕的冲动，而是这么久以来，如火一般地越烧越旺。
这支舞，在许怀眼里，是最特别的存在，他甚至不需要音乐，熟悉得都能猜到下一秒的动作，要摇像何方。
许念就那样带着微醺的笑意，在月光里，如同窗前的薄纱一般，舞动出风的形状，那样柔美又自然，浑然天成。
他是天生的舞者，为舞蹈而生。
许怀的遗憾，竟到今日，才完全看穿他的美。
那是融入到空气中的盛大绚烂，也是月亮皎洁的港口，是年轻的灯塔执行静穆的涛鸣。
他饱含着爱意，看着这只住进他心里的小蓝鸟，小船舱载满罂粟，明亮又隐晦。
被许念看穿，他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借着醉意朦胧，在最后一个动作落幕前，许念轻盈地落在了许怀的身上，这让许怀又惊又喜，双目闪着微光看着许念，屏住呼吸。
双手不自觉地扶在许念的腰间，有一侧的衣料略高些，他的食指触碰到了温热的皮肤，不自觉地收缩勾了一下。
二人就这样凝视着对方，许念双手捧起许怀的脸，一连串的舞没有让他呼吸急促，却在这一刻，心跳声似乎洞穿了整个房间。
下一秒主动凑了上去……
世界又一次静止了……
这是他第一次遵循了自己的心意，绝不想是最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