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一夜好梦, 荣礼桓一睁开眼便被觉少的荣老七喊去匆匆忙忙跑生活了。
这段日子在这个时代是挺难得的快节奏生活，趁着这势头，荣礼桓也想多赚点, 他将早早就热着的菜盒拿了出来，分与荣老七一半, 然后背着装着工具的袋子边走边吃。
“今日有个大家伙，干好了有这么多。”荣老七比了四个手指, “顶杀四头猪呢。”
是一头老牛。
前几年朝廷刚经战乱, 百废待兴，上面颁了不少鼓励农耕的政令，这牛肉管的也越来越严了。如今想吃一口牛肉可不容易, 刚开始还有人偷偷杀牛, 后来朝廷为了抓典型, 重罚了一批人, 也就没人为了一口牛肉铤而走险了。
而这一系列的事情，就造就了天价牛肉。牛腰牛宝牛骨……更是难求。
四百文，相对而言就是牛之一毛。
荣老七说着犯起馋来了，“我年轻那会儿朝廷管的还不怎么严, 买牛肉的比比皆是, 甚至连山野小店都开着牛肉馆。”他砸吧着嘴，都能听出嘴里盈满口水的声音，“你七婶懂吃, 没少带我去吃。那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喜欢吃便买一些回去。”荣礼桓向来不知节省为何物，死过一次的人看事情要豁达坦荡许多，只要是想吃的想喝的，他一定不会为了省钱委屈自己。
一听说要花钱, 荣老七的口水便收了个干干净净。“还是算了，如今大雪封山，大家都没有营生，难得混口饭赚了点钱，得攒着过年。”
这种攒巴着过日子的话荣礼桓是听不进去的，趁荣老七出恭的功夫，荣礼桓直接拿四百文换成了牛肉，老乡和他多说了几句，两人熟了，就给他打了折，末了还添了一斤，下来一共有十斤呢。
荣礼桓为了以示感谢，花了点功夫按照老乡的喜好将肉切的漂漂亮亮，码的整整齐齐。
一般的屠夫，能帮你杀好就很不错了，切好码整齐就别想了。
走的时候，老乡递给他一碗白开水，“小礼老板，过几日我杀猪你有空吗？”
荣礼桓端碗一饮而尽，“提前一天打招呼，抽出时间杀猪问题不大。”
干掉一个大家伙，荣礼桓下午便没有忙，回去歇息了。
小睡了个午觉，荣礼桓换了身居家的衣服将那十斤牛肉处理了。
他们老家以前没到过年总会酱些牛肉，或做配菜，或当凉菜，或是做汤，都很好吃。
荣礼桓打算将这十斤牛肉做成酱牛肉。
荣礼桓是从刚过午时就开始做的，一直炖到了下午。出锅时，他小尝一口，酱香十足，软嫩可口。
荣礼桓将之一分四，每一份都是两斤多些的样子，他给自己留了一份后便给荣老七曹先生和周和家送了些。
曹先生难得没在给赵玉开小灶，他颤颤巍巍的剪着纸窗花，是个大大的福字。荣礼桓敲门进来时，他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先生，这是我做的酱牛肉，使了不少香料，炖的软嫩多汁，配着粥最好吃了。”
“牛肉可不多见。”曹先生稀罕的看着牛肉。
荣礼桓笑道，“是我帮人家杀牛的时候买了十斤，拿来尝尝鲜。先生我还要去我七叔家，东西就给你放下了。”
说完，不等曹先生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北风呼啸，门整日整夜被吹的哐哐作响，又是吱呀一声响，曹先生只当还是北风在作怪。
不想，吱呀一声后，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卷入一屋子寒气。
因为门被人关住了。
“先生，你可休息了？”
“赵玉。”
“是我，本不想在这个点打扰先生的，只是昨日先生替我写的稿纸我忘记带回去了，特意来取。”
“我替你收起来了，你等等，我这就帮你来拿。”曹先生披上荣礼桓给他扯的厚袄子起身。
赵玉在桌子前坐下了，只等着曹先生把稿子给自己找出来。突然，一阵浓浓的香气入鼻，赵玉左右寻索，很容易就将目标锁定在眼前用白布遮住的篮子里。
“这是什么？好香啊。”赵玉动手打算掀开白布，曹先生却早他一步将篮子抱住了。
“是学生送的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
这还是第一次，曹先生对赵玉藏着掖着。以往他有了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先想到的就是赵玉。
赵玉扯了扯嘴角，终是没扯出好看的弧度来。
先生这是防着他？
其实严格说来也算不上防着他。只是赵玉最近日日待在曹先生身边，所谓日久见人心，曹先生就算再无私再爱才，也偶尔会被赵玉的“天真”伤到。
赵玉有多天真呢？
他从小便习惯了别人对他好，不管是父母，先生，爱慕他的小哥儿，还是想将儿女嫁给他的村民们。这么多人捧久了，赵玉难免生出一些优越感，他觉得自己是与村里旁人都是不同的。
对他好的人太多了，于是别人对他的好，就慢慢变得平常，不值一提起来。
很多时候，对别人好虽不是以希望得到回报为目的的，可若是一点回报都没有，日子久了，人心会累。
赵玉似乎对感恩这件事格外的一窍不通。
在赵玉心里，先生为了他卖地，为了他花光积蓄……他心里是没把先生当外人的，他笑了笑，“我还从未闻到这么香的东西。”
曹先生避而不谈，他将赵玉要的稿子拿给他，“你回去好好看看，尽早吃透这些要点。”
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接赵玉的话。
那是荣小礼那孩子给的。
赵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接过稿子离开了。他对那味道其实并不那么执着，他在乎的是曹先生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
可是为什么呢？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先生了？还是自己功课没做好先生不高兴了？
赵玉走回家都没想到所以然来。
去周和家时，家里竟没人，荣礼桓放下酱牛肉就先去了荣老七家。
想到周和，他心里记挂。
自从找了个猪屠的差事，他似乎已经好久没见到周和了，也不知他和孩子怎么样了？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去看他怪自己？
荣礼桓想再多也没用，周和此刻不在眼前，没人能替他回答自己。
荣老七一家刚准备做饭，见荣礼桓提着酱牛肉上门，荣老七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的拍了拍荣礼桓的肩，揽着他进了自家屋，眼神中多了些真诚，少了些算计，“先进家里，外面冷，别冻着。”
刚一进门，荣老七家的双双就嗷嗷的扑过来抱住荣礼桓的腿。
“哥哥~你今天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荣礼桓单手将小豆丁拎起，然后又单手托着他的小屁股将人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拎着酱牛肉，“双双，你怎么就知道吃，心里一点没记挂着我这个哥哥。”
小豆丁咯咯的抱住荣礼桓的脖子不说话，荣礼桓估计他是因为心虚的。
也不逗他了，荣礼桓将酱牛肉递给荣七婶，“婶子帮忙切一下，晚上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