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荣老五心里很害怕, 小礼这是把村里人都得罪了呀！
“小礼哎！以后你在村里可怎么过呢？”
荣礼桓可没这个烦恼，虽不知那些人为什么要针对他家，但大概还是能猜得到的。
无非荣老太太荣良, 还有老族长。
“父亲，你别为我操心了，以后我不同他们往来就是了。咱又不倚靠别人过日子, 干嘛要这么忍气吞声？”
“话是这么说，可……”
“对了, 我那七个叔伯怎么没来？”
他七叔他是知道的, 不缺那口鱼吃, 四伯家也还行，别的叔伯家里就不那么宽裕了。
“唉，早些时候他们也去的，但每次你奶奶都让交给荣良, 一来二去，他们就不愿意白干了。反正自己家也吃不着, 不如不去。”
荣礼桓把人扶回了家。
幸好家里烧着地暖, 荣老五一回去就换了湿衣服, 也没冻得太厉害。
刚换完衣服，荣阿爹就抱着刚换完尿布的牡丹过来了。
周和这几天不在家，孩子都是荣阿爹在带。隔壁村有个周父的熟人，是做豆腐的，最近日子渐冷了, 也没什么别的菜，所以豆腐买的特别好。所以豆腐坊缺人啊，就把周和叫了去打工。
荣礼桓本不想让他这么辛苦，可周和实在闲不住, 荣礼桓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闷在屋里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再加上干的活也不重，就让他去了。
于是乎，现在整个荣家只有周和一个人在工作。
荣阿爹见了他们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领到了几条鱼。”
荣礼桓一摊手，“一条鱼都没有。”他把今天发生的事跟荣阿爹讲了一遍。
荣阿爹心疼的拉着老伴的手，把荣良和癞子好一通骂，末了关切道：“你没冻出什么好歹吧。”
荣老五看的很开，他拉着牡丹的小爪爪逗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精神，“没事，我结实着呢。”
看了眼荣礼桓，有些可惜，“可惜没弄到一条鱼。”
荣礼桓哭笑不得，他老子这心可真大啊，“父亲，往后我不吃鱼了，你犯不着穿着湿衣服像他们要鱼。”
荣老五瞪他，“说什么呢？这才多大个事，就为了这个以后不吃鱼了？男子汉，气量也忒小了。”
荣礼桓知道这是独属荣老五安慰他的方式，乖乖的举手投降，“是是是，是我不对。不过以后咱们家捞鱼别和村里那些不常打交道的人搭伙了。”
荣老五点点头，抱起牡丹，难得从他身上看出来落寞，“我老了，以后就只管把孙子和地侍弄好，其他都不管了。”
荣礼桓听在耳里没当回事，正要出去，就先被荣阿爹拽了出去。
荣阿爹还在替他们委屈，“村里那些人的嘴脸以后能不理就不理。只是我没想到，赵玉他爹平时看着那么和善的人，如今也变得……唉，他家如今有举人老爷，咱们心里知道他们不可往来就行。可面上你也别得罪他，咱得罪不起。这样，明天你带几斤肉去给赵玉他爹赔罪。”
荣礼桓不乐意，“阿爹，不就是个举人吗？有什么好怕的。”
“呦呦呦，还不就是举人？”荣阿爹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可别说大话，那将来都是做官的，得罪了他们，咱们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荣礼桓揽住他爹的肩，“他，他现在只是个举人，又不是进士，还不一定能放官呢。将来我也给你考个举人回来，咱不得罪他，他也别得罪我。”
荣阿爹噗嗤一笑，“举人是嘴上说说就能考上的吗？不是阿爹不信你，只是你看看自己，虽说现在也不重视看小人书了，偶尔也看看带字的书。可你自己拿自己和赵玉比一比，你有人家勤奋吗？”
荣礼桓没想到亲爹居然这么打击自己，“阿爹我能不能行得问曹先生。”
荣阿爹完全不抱希望，“小和都比你多读两年学堂。”
荣礼桓无奈了，“赵家我肯定不会去的，姓赵那老东西明显在拉偏架。再说了，周和以前和赵玉有过婚约，我有理反去道歉，平白低赵玉一头，这让周和怎么想我。
不去。”
荣礼桓没去，第二天竟仿佛丝毫没受昨日的事情影响。花了四十两在村里买了十亩块地，和之前的五亩地相邻。站在田埂上，一大片地都是他们家的。
这十亩都是沙地，以往的价格都是五两银子一亩。但是村长昨日参加完婚礼，听说了村里发生的事，对荣礼桓他们心怀愧疚，就给了他一些实惠。
土是十亩不错的砂质土。
用来种西红柿和西瓜最为适合。
西红柿不必说，荣礼桓自己育苗种植授粉都熟，不怕卖不出去。
西瓜是后世经过改良的优质种，比市面上的西瓜都甜，想来也不会让他亏本。
地买下了，荣礼桓只跟荣老五他们说了之前五亩上等田的事，没跟他们说过这十亩沙地的事。
原因在于，他买地之前跟荣老五两口子说过。说要买沙地，种些外地的稀罕果子。荣家老两口听了强烈反对，觉得他在胡搞。
说他年轻，打小没下过地，连粮食都种不好还想种外地来的稀罕果子。万一种死了咋办？
不提那十亩地，荣礼桓只拿出了五亩地的地契，他在荣老五两口子的眼里瞬间变得靠谱很多。
荣老五这几天没出去，一直心情不大好，难得今天高兴的抽了几缸烟。
晚上的时候，周和也回来了。
提了块豆腐，还提了条鱼。
那天没领到鱼，荣礼桓表面没说什么，可周和还是看得出来，家里气氛不对。今天发了工钱，特意买了条鱼。
豆腐呢，是老板送的。
“小礼，家里好久没吃鱼了，你今天做豆腐鱼汤吃，好不好？”
豆腐鱼汤，周和听荣礼桓说过，但是一直没买豆腐，就没做过。
荣礼桓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还会点菜了？”
说着，荣礼桓把豆腐和鱼接了过来，进了厨房。
这顿饭一家人吃的挺开心。
被荣老五两口子看得紧，荣礼桓最近都没怎么做大鱼大肉，这顿饭算是久违的荤菜。
“味道怎样？”荣礼桓问周和，“和你想象的味道一样吗？”
周和摸着下巴认真品评，“味道还行，但是鱼肉味道不太好，太腥了。没有我们以前在江里捞的好吃。”他有些怀念的撑起下巴，“要等明年解冻了才能吃到江鱼。”
荣老五笑眯眯的看着小两口说话。
边看着，他还边数着荣礼桓吃了几筷子鱼。
一筷子，两筷子……荣礼桓吃的越多他越高兴。
说明臭小子没受那事的影响。
事实上，荣礼桓不但没受影响，还因为周和的话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谁说要等明年才能吃到鱼，我明天就去给你捞。”
周和就那么随口一说，连忙摆手，“可别啊，这鱼其实也挺好的，你千万别去。听说那江冻得可厉害了，人在上面跺脚都跺不动，那冰面得多厚呢。”
荣礼桓不以为然，“冰面应该有一米多厚，多花点时间肯定能凿开。”
荣礼桓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
周和有些头疼，“父亲，阿爹，你们看看荣小礼，那么厚的冰，他哪能凿的洞。”
荣小礼以前可是哥儿，这一年里虽然长壮了一点，可他还是不放心。
荣老五心大，笑呵呵的跟着看热闹。
反正冰厚，人掉不下去就行。
荣阿爹反劝周和，“别拦他，让他去，反正冬天也无事可做。等凿不动了他自己就回来了。”
除此之外天真的太冷了，有时候刚凿开，水面就很快解出一层薄薄的冰。
荣礼桓花了一天的时间准备好凿冰的工具和渔网。第二天就去了。
周和看着他就跟看傻子一样。
村里人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一来，一入冬粮食就少了，所以一般人家会控制饮食，不会吃那么饱，大多数人家冬天只吃一顿饭。哪有那个力气凿冰？
二来，冬天太冷了，人们祖祖辈辈身体就瘦弱，御寒手段也不多，一般在家窝着最安全。出来造作，搞不好会被冻死。
除非是那些有规模的商户才愿意这么做。
但也是寥寥无几。
荣礼桓呢，一日三餐吃着，偶尔还偷偷跑去岳父家、荣老七家或是曹先生家加个餐开开荤。每日除了窝在书房读书也鲜少有事情做，攒了一身力气无处使。
第一天去的时候，周和特意跟豆腐坊请了个假。
两人选择的地方也不远，靠近村子。
荣礼桓把凿子往冰上哐哐一扔，就开始凿了。
不一会儿，就引来一群闲人来。
这些人都是穿的起棉袄的，想来家境都不错。
“荣小礼，你凿冰干哈呢？”
别人主动跟他说话，荣礼桓也不会不理，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凿冰捞鱼啊。”
“冰面这么厚，能凿开吗？”
“是啊！小礼，要不别凿了吧。”周和也跟着凿了几下，就累的凿不动了。
荣礼桓凿这个本只是出于玩心，被大家这你一句我一句的“不可能”也激的起了战意。
“一米而已。”荣礼桓热得汗湿了衣服，他索性把脱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凿冰。
这可引得旁边一群老少爷们的围观，“这小子真莽。”
“一点也看不出是当小哥儿养大的。”
“小身板还挺壮实哈。”
周和脸黑了，硬垫着脚给荣礼桓披上，“这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多少穿一件。”
荣礼桓一把年纪，突然大男子主义有点冒头，这会儿非不听媳妇儿的，他一拍胸膛，“你相公我不怕冷，不用穿衣服。”
周和平时很好说话，可眼下担心他的健康，非让他穿。
“你冻死了怎么办？”周和带着哭腔，见荣礼桓没有很快妥协，他继续带着哭腔，只是语调变得有些恶狠狠的，“你要是冻死了，我就带着牡丹改嫁。”
引得一群老爷们哈哈大笑。
荣礼桓老脸一红，怂了。
虽然在这件事上闹了笑话，但在凿冰上，荣礼桓没闹笑话。
太阳下山的时候，荣礼桓终于快凿开了。
一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闲得慌，围着他看了一天。
这些人，一天只吃一顿饭可真任性啊！
见快凿开了，荣礼桓反而停下来休息，他们居然还在旁边催，“你别歇呀！你倒是快凿啊，马上就凿开了。”
周和拉着荣礼桓的手，边哈气边搓，“你们别催了，还不让人歇一歇吗？小礼累的不行了。”
荣礼桓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脸蛋，故意板着脸逗他，“胡说，怎么能说你相公不行呢？”
然后站起来继续。
倒不是真被别人的话刺激到了。
他只是想，眼看太阳下山了，不如一鼓作气，将冰凿开了。
荣礼桓弯着腰，站在坑边凿的台阶上，举起凿子，狠狠凿了下去。
人群躁动了起来。
“哎呦喂！”
“还真的凿穿了。”
“水都冒出来了。”
……
荣礼桓蹲下来，伸手感受了一下，水是暖的。
“周和，过来。”荣礼桓擦了擦汗，笑着喊他。
周和也好奇的过去，“干嘛！”
“把那个带长杆的小网兜拿来，第一杆你来捞好不好？”
周和也起了玩心，哒哒的跑去拿了网兜。
杆子很长，他站着就能够到。
一网下去，竟捞了不少鱼，不过都是小鱼。
但即使是这样周和就已经很开心了，他开心的不行，完全忘记了这一天他是怎么苦大仇深，又是抹眼泪又是撒娇的揽着荣礼桓了，他开心的声音都大了些，“小礼小礼，可以炸小黄鱼吃。你回去给我做好不好？”
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他是不是有点太馋了。
还被外人看到了。
周和有些羞涩。
荣礼桓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好，多捞点，够你吃一个冬天。”
周和羞涩又幸福的点了点头，把网兜的鱼倒进桶里。
不过连捞了几网都是小鱼，周和情绪变得有些低，“小礼，怎么都是小鱼？”
荣礼桓伸手，“你把杆子给我，我站在下面捞深处的。”
周和点点头，“你小心呀！”
荣礼桓把杆子送入水中，捞了几下，感受到杆子变得沉甸甸，便立刻收了回来。
“哇！大鱼，还是两条。”
“快把桶拿来。”
荣礼桓又捞了几杆子，只捞了十五条左右，鱼就不肯过来了。
荣礼桓擦了擦汗，“要捞大鱼得下渔网。”
周和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没事，十五条够我们一家吃了，还有很多小鱼呢。”
话音刚落，旁边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凑上来，“小礼，你可是叔看着长大的，给叔分点呗。”
荣礼桓回他一个笑，“那不行，叔！你们也一直在这儿看着，我花了这么大力气才逮到了鱼，自己都不够吃呢。再说我叔伯七个，他们都没送，就先白给你，这说出去不大好吧。”
白给？
那人眼珠一转，“白给？不白给，叔给你钱。不过咱们一个村的，你能给叔便宜点不。”
荣礼桓招呼他的小跟屁虫，“周小和，我再去下网捞，你给叔拿一条。”
江面瞬间热闹起来。
周和板着个小脸，一丝不苟的算账收钱，他还不忘给自己留一条。
十四条大鱼，一条十五文钱，还有些小鱼也有人要，很快鱼卖出去了，到手了二百五十文钱。
周和正在江上忙，荣礼桓突然看到水里有个黑影，他忙一捞，竟然是个老鳖。
周和也看到了，“哇！小礼，这是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荣礼桓把它从网里拿出来，众人瞬间看清了这黑漆漆的大家伙。“老鳖，看着得有些年纪了吧。”
“这玩意儿我吃过，吃了之后，嘿嘿嘿……”有个中年男人说道。
至于那嘿嘿嘿，配上那猥琐的表情，众人不难想得到他所表示的意思。
荣礼桓没接他的话茬。
“小礼，这个你打算多少钱卖。”大家也就问问，毕竟在座没几个人愿意去买。尤其是在这个人人都勒紧裤腰带的冬天。除非是村里的地主啊财主的。
荣礼桓递给在一群老爷们疑似不正经时就不吭声的周和，“看看外面怎么卖。媳妇儿，拿着收好。”
周和乖乖收了起来。
下了网之后，荣礼桓又在岸边蹲了两个时辰，这时候田都已经黑了，人群都散了，荣礼桓才开始收网。
他让周和叫了荣七叔和刘耕过来帮忙。
荣小宁好奇，也跟着来了。
当把渔网拉上来时，几人都有些沉默。
这也太多了，可怎么弄回去？
荣礼桓想了想，道：“去家里拿个大桶。”
周和点点头，屁颠屁颠的就又要跑回去。
荣礼桓突然把他拉住，把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下来披到他身上。
周和想说些什么。
荣礼桓不容拒绝道：“听话，我干活的时候一直出汗，不冷。”
黑夜里，周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往家里跑去，刚走一步，就摔了个屁股蹲儿。
周和下意识哇的一声哭出来声，刚嚎了一嗓子，可是突然想到正在忙，不是哭的时候，他便立刻收了哭声，把眼泪憋了回去。
看他穿了两件棉袄，胖墩墩的一只，爬起来都难，荣礼桓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将人扶起来，拉住他的手，“咱们一起去取吧，怪我太心急了，你一个人恐怕不好拿。摔着了没，屁股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4 13:02:20~2021-10-17 19:3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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