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前尘往事（2）
七亿公里，人类首次在宇宙中航行如此远的距离，肉眼常见的蔚蓝色星球，已被这颗由氢和甲烷所包裹的棕色气态行星代替。表面的大红斑，像巨型死亡蠕虫，此刻正张开巨口，等待着猎物上钩。
“近距离看还挺美，你说是吧。”梁显诚看着木星上缓缓旋转的红色风暴，心中暗自感叹自然界的伟大。
“木星大红斑风速超过600km/h，“句芒”号进入其中，都很难坚持三秒，如果把这风暴放在地球上，任何一切都被摧毁殆尽。你现在还觉得它美丽吗？”苏慨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这数据都过时多久了，最新数据显示，大红斑风速已经突破700km/h了，不过不妨碍它的美，就像夜空中划过的闪电，虽然它破坏力惊人，却总有人会为了它的美而不停追随。”
“如果你也想拍下来，等会出舱时可以拍个够，我已经向指挥中心发起出舱指令了，两小时后行动。”苏慨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着。
“还需要出舱？我以为咱们只需要开着探测雷达在周围转上一圈，然后收工回家，木星这么大，想全面探测是不可能的事。”梁显诚有些不解。
“探测整个木星确实无法做到，我们只需要探测大红斑那片区域就足够了，毕竟不明飞行物是在那发现的。不过，要想抵达那个位置，首先得穿过一片小型陨石带，虽然“句芒”号的能量护盾足以让它硬生生撞进去，但会消耗全舰总能源的百分之一。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舰长那老头，把能源看得跟命一样重要。”苏慨向他解释道。
一提到“句芒”号舰长，梁显诚不得不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星舰上开party时的画面。
那是“句芒”号远航的第100天，梁显诚他们这帮年轻人，因受够无聊而又枯燥的旅程后，他们决定在观景舱开场party，以唤醒体内年轻的热血。
刚开始，这帮年轻人还十分拘谨，聊天话题都还是些广义相对论，量子力学，天体物理学等，如果现场再多两块白板，整个氛围就像在酒吧中举办的学术研讨会。
梁显诚觉得再这样下去，之后准备的酒不如换成笔记本更实在一些，于是他决定，将自己压箱底的技艺展示出来。
他来到观景舱中央，将从酒吧借来的电吉他连通音响，滋啦声环绕着整个舱室，所有讨论声戛然而止，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咳咳”
梁显诚清了清嗓子说到：“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夜我们齐聚一堂，将脑中知识抛开，把欢乐留下来，鄙人不才，曾梦想成为一名rappre歌手，无奈因个人原因不得不暂时放弃。但是！放弃不代表抛弃！在这里，我将重燃梦想，为大家带来一段简单的表演，献丑了！”
随着梁显诚一顿扫弦，电吉他独特的金属声，瞬间点燃现场的环境，众人跟随节奏开始摇摆，眼瞅着梁显诚开始进入主歌部分，只见他深吸一口气。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两眼是独相随，我只求他日能双归”
“……”
“梦外我望明月，只为一人情！难！却！”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现场爆发出剧烈掌声，眼见气氛已慢慢燃起，梁显诚将酒吧的乐队请到中间，由他们继续活跃气氛，而他自己则走到苏慨身边，拿起酒杯闲聊起来。
“怎么样？我这开场够不够炸？”梁显诚笑嘻嘻说着。
“你确定你刚才的表演形式是rap而不是喊麦！？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吉他！？”苏慨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吉他是刚学的，从计划party开始，我就偷偷向酒吧的吉他手请教过，至于是rap还是喊麦，那些书呆子们也分不清的，总之效果已经达到了。”
见他那副得意样，苏慨心想那些是书呆子，又不是呆子，给你掌声是怕你尴尬，刚才自己身旁的书呆子都笑他笑得合不拢嘴了。
party气氛被点燃，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现在放肆大笑，整个观景舱好不热闹，在酒精的催化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么久以来，咱还没看到过舰长的样子，快去把他请来一起嗨啊！”
然而正是这句话，这场狂欢party提前宣布结束。
“你们开派对我不反对，但是，观景舱四周都是玻璃，无论哪个角度，太阳光都能照进来，你们呢？又打开遮阳板，又打开照明系统，我星舰的能源都快给你们嚯嚯光了。这不是在地球，这是在宇宙中，万一有遇到什么危险，可能缺的就是现在你们浪费的能源呢？……”
“当时他教育我们快两小时了吧？”苏慨淡淡说道。
“准确来说，是一小时五十一分二十八秒，从他拿起话筒到放下。”
“嗯，他这人挺吝啬的，我记得有人插了句，之所以拉起遮光布，是想要黑夜的感觉，然后被他痛骂一顿了。”
“我猜他这人在指挥室里也不开灯，全靠设备台上反射的光就足够了。”
其实梁显诚还真猜对了，“句芒”号舰长在上任时就说了，一切非必要的地方，能省则省，包括指挥室也一样，如果光线足够，能不开灯就不开灯。
如果有人从外看向“句芒”号，就会发现，整艘星舰像漂泊在海上的“幽灵船”，黑暗且神秘。
“听说舰长打算让四艘“天兵”级，一艘“天将”级空天战舰为我们护航。在这方面他还挺大方的。”梁显诚站起身来，为出舱做着准备。
“这是科学院向天际指挥所争取来的，不然你以为，他会派这么多空天舰给我们吗？他可是铁公鸡啊，这一下就把他的毛拔了一半啊。”
“句芒”号星际战舰，是除开“元始宫”这类星际母舰外，第二大星舰，它整身长5000米，高1000米，周身装备二十门激光炮，能扫清方圆十公里内的一切障碍，一门巨型粒子脉冲炮。足以将一颗直径1000米的陨石击碎在一千公里之外，如果目标是星际母舰，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它射穿一个洞，那也是轻轻松松。除了自身装备的武器之外，内部配备十艘“天兵”级空天舰，以及两艘“天将”级空天舰，这是它的杀手锏，在你探测到它的行踪时，殊不知，它的空天舰队早已将你团团包围。
等梁显诚和苏慨搭乘电梯来到停放空天舰的舰舱中，瞬间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那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空间，里面停放着十几架空天舰，每架身长200米，宽50米，尾部的单发引擎正在工程师手中吐出蓝色火蛇，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两艘“天将”级空天舰。从外观上看，它只有“天兵”级体积的一半，全身涂装黑金色颜料。与“天兵”级区别在于，它更小巧，更灵活，武器更先进，最主要是，它能够随时转换成空天机甲。
一开始，工程师将它研制出来时，天际指挥所的指挥官就抱有怀疑，他称这小东西，还没“天兵”级一半大，所能搭载的武器虽强但少，实在搞不懂它有什么用，直到工程师摁下变形按钮，三秒的时间，空天舰就变成了一台空天机甲，尤其是它将背部的巨剑拔出时，缠绕着金色电弧的剑刃让指挥官心中的怀疑烟消云散。在战场上，当空天舰的远程武器全都消耗完后，“天将”级仍能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近身搏斗。
当梁显诚两人还沉浸在震惊之时，一位军官模样的男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同志你好，我是负责本次任务安全的梁晨中尉，也是空天舰队的副队长。”一大早，梁晨中尉就在舰舱内等着他俩了。
“你好你好，我叫苏慨，这位是梁显诚同志，这次任务辛苦你们了”苏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笑着和他握手。
此时梁显诚也回过神来了，他一脸兴奋的问道：“梁中尉，待会我们是坐哪一艘空天舰啊。“天兵”还是“天将”？”
“都不是。”梁晨摇了摇头，指着角落里一艘不起眼的椭圆形飞船：“待会你们坐的是这艘，宇宙探索者300。”
“你管这奇趣蛋叫飞船？”梁显诚看一眼后，立马把心里话吐了出来。
“你别小看这奇趣蛋啊，它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在速度和防御上还是比较突出的，主要它还有一对灵活的机械臂，操控它就像操控自己的手臂一样。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个毛线啊。连你都认可它奇趣蛋的怪称了，还能厉害到哪去”梁显诚在心中默默吐槽。这次他没有脱口而出。
梁晨见他们无语的样子，连忙解释道：“这奇趣……这宇宙探索者主要用于探测工作，它搭载的探测雷达都快接近“句芒”号的探测强度了。空天舰主要工作是护航，且本身操控性比宇宙探索者难度更高，没经过专业训练，很难将它开动，再说了，你见哪个科学家出任务时，会乘坐战斗机？”
梁晨的话很有道理，一下子就把他两说服了。反正他们的任务只是探测而已，有什么危险，也不需要他们担心，空天舰队会帮他们搞定，如果不行，“句芒”号上的粒子脉冲炮随时能发动致命一击。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去准备一下，然后我们就出发了。”梁晨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苏慨也拉着梁显诚往装备室做准备。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惊讶？”梁显诚一边套上厚厚的辐射防护服，一边问着苏慨。
“没什么好惊讶的，当他指向那个奇趣蛋的时候，我就不惊讶了，因为那玩意儿是我们科学院造出来的。”
“什么！？你不早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出发前我还看到奇趣蛋正躺在科学院里面，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弄上来的。不过梁晨中尉说得没错，它除了不能攻击在，其他方面真的很强。”
“那为什么会设计成奇趣蛋的样子？”
“当初我们想设计成水滴的样子，《三体》看过没？设计灵感就源自于这本书，只不过我们技术不够，加上那玩意儿谁也没见过，所以造着造着，就成了这副模样。”
“你们总喜欢把虚构出来的东西弄进现实。”梁显诚笑着说道。
“不是我们喜欢，是人类喜欢。科技总在进步，思维也会跟着进步，既然能想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做出来？当年人们还觉得上太空很难，可现在我们都已经能飞到木星上了。”苏慨把辐射防护服的拉链拉上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两位科学家，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通讯器里传来梁晨中尉的声音。
“走吧，祝我们一切顺利。”梁显诚拍了拍苏慨的肩膀。
“一切顺利。”苏慨也回应到。
两人登上宇宙探索者，在轨道车的运送下，来到了密封跑道中。两艘“天兵”级空天舰已经出发，他们作为探路者，负责在前方侦查。剩下的空天舰作为守护者，负责为宇宙探索者保驾护航。
“三，二，一，脱离。”
宇宙探索者从星舰内释放，智能驾驶系统会将他们安全带到指定位置。三架空天舰将他们包围在中心，此刻，他们正接近小型陨石带附近。
“你管这叫小型陨石！？”梁显诚透过驾驶室玻璃，看着眼前一块块直径在500米左右的陨石，大叫起来。
“跟“句芒”号比起来，它们确实挺小的。”一旁的苏慨依旧十分淡定。
他们的宇宙探索者长30米，宽10米，高度也才5米，跟眼前的陨石比起来，就像儿童玩具车和飞机一样。
“我有点后悔没把遗书写好了。”梁显诚哭丧着脸。“这要是撞上了，能不能留个全尸？”
“淡定，不会撞上的，智能驾驶系统会和这些陨石保持1000米的距离，就算真撞上了，只会让陨石留下个大坑，探索者一点事也没有，你要相信，华国制造，绝对可靠。”
听完苏慨的话，梁显诚才稍稍定下心来。他望着窗外的陨石，每颗都有毁灭人类的能力，虽然现代科技已不惧怕陨石冲向地球，但在几百年前，人类对这种陨石仍旧束手无策。好在有木星这样巨大的“盾牌”，为地球挡下这些太空中的不速之客。
“休息一下吧，还有二十分钟，我们才能穿越这片陨石带。”苏慨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你的心真大，这种情况下也睡得着，我要能像你一样淡定就好了。”梁显诚没心思睡觉，他打开星联，将周围一切拍了下来，顺带拍了几张苏慨睡觉的丑照。
宇宙探索者在陨石带中穿梭，仪表盘上的智能驾驶系统不断更改着航向，如同苏慨说的一样，它总能与周围的陨石保持1000米的距离。
渐渐的，梁显诚也不在担忧，他观察着陨石形态，心中不禁感慨，再没被木星引力捕获之前，这些陨石一直在宇宙中游荡，它们见过无数灿烂的星系，见过各种奇怪的天体，如今被困在此处，如果没有外力的影响下，它们的最终宿命，都会向着木星坠落。
二十分钟转瞬即逝，他们已经穿过了陨石带，抵达了木星环上。所谓的木星环，都是由冰晶和细小的尘埃组成，它不像土星环一样清晰可见，它更像一层薄薄的面纱，若隐若现。
“醒醒，我们达到目的地了。”梁显诚推了推已经打呼很久的苏慨。
“啊？哪有大猪蹄？”苏慨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神迷离的看着前方。
“睡傻了吗？”梁显诚哈哈大笑。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苏慨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受到苏慨的哈欠传染，梁显诚也觉得有些困了，其实他昨晚也没睡好，很奇怪，如果知道第二天要去做什么事情，当天晚上总会莫名兴奋得睡不着觉。
等苏慨缓了一会后，他揉了揉眼睛，打开了宇宙探索者上的探测器，这种探测器，能探测周围500公里内的所有东西，出发前，他把源晶外层的金属物质信息输入到探测器当中，只要发现相同物质，立马就会发出红色警报。
当时华国的太空望远镜“千里眼”在大红斑上空发现一大片不明飞行物，他们猜测，这及有可能与源晶来自同一外星文明。说不定，源晶正是从这些碎片中脱离出来，坠落到地球之上。
“梁晨中尉，我们会在这个位置上开始探测，大概需要一天时间，辛苦你们了。”
“没问题，你们忙，我们舰队会在周围巡逻。”梁晨驾驶着“天将”级空天舰，嗖的一下，从探索者跟前冲了出去。
“我好想坐在上面感受一下。”羡慕的眼光在梁显诚眼中转动。
“我也是，就算不能坐，能看看变形也好啊。等探测任务结束后，我去问问梁中尉，能不能变成机甲，给我们开开眼。”苏慨同样充满羡慕的眼光。
机甲是男人的浪漫，哪有男人不喜欢机甲。他们总是幻想，如果有一天，怪兽入侵地球，自己能驾驶机甲，与怪兽相互抗衡，保护人类的安全。他们想像着，用钢铁巨拳砸烂怪兽的脑门，用手中的巨剑切开怪兽的胸膛。当怪兽被打败时，他们会走出机甲，在万千人民敬佩的目光中，牵着心爱女孩，来到夕阳下的海边，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别害怕，有我在。随后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倒在女孩怀里。这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也是苏慨和梁显诚的梦。只是眼下，他们正驾驶着宇宙探索者，在荒芜的大红斑上空探索外星文明痕迹。
“很无聊，无聊到想睡觉。”梁显诚盯着探测器面板，上面依旧没有任何显示。
“无聊的话，看看这红色风暴，你能看见的每道闪电，都有地球上一座大型城市这么粗。我数了数，一共有325道闪电生成。”
“很恐怖，但是又很假。你觉得呢？”梁显诚有些疑惑。
“当然恐怖了，这红色风暴能吞下三个地球，但是你说的假又是什么意思？”
“它不像自然形成的，更像是有人放在那里的，从人类第一次观测开始，它就没怎么变过位置。刚刚我发现，你记录下的闪电之中，每三十秒在相同位置上，总能生成一模一样的闪电，丝毫不差。这有点不科学。”梁显诚将图片发给苏慨看。
“像重复的幻灯片？”苏慨也发觉有些不对劲。
“没错，我感觉，有人把一台巨大的投影仪放在了上面。”
“要我相信这是人为的，我更愿意相信这是猫和狗能繁衍出后代，毕竟，谁能造出这么大的投影仪？那得投射出三个地球那么大的画面。”苏慨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观点。
这时，探测器发出红色警报，屏幕上显示，有大量不明飞行物出现在500公里处，此刻正向宇宙探索者方向接近，同时，通讯设备接收到一组奇怪的信号。
“梁晨中尉，在我们十点钟方向上，探测到大量不明飞行物向我们靠近，你们能否前去查看？”梁显诚向梁晨报告情况。苏慨正修改宇宙探索者的航向，让它远离不明飞行物的轨道。
“梁显诚同志，那是一堆金属残骸。长度有一百公里之多。”梁晨的空天舰队在残骸周围飞行，把了解到的情况反馈给了梁显诚他们。
“梁晨中尉，有没有什么特殊发现，比如光，或者颜色。”
“有，有块残骸发着蓝色亮光，它……”
通讯信号突然中断，梁显诚在检查哪里出现了问题。这时，苏慨突然脸色大变，他惊呼！
“地球好像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