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复仇 8
“就是这儿！”
姜凯阳带着周祺一路向生鲜楼层走去，直到最里面，一家名叫「海产大王」的商铺前停下。
周祺向里面一望，偌大的店面，只有一对儿夫妇在里面埋头忙碌着。
忽然，男主人从鱼缸里捞出一只新鲜的大龙虾，对着摆在支架上的手机刚想说话。他看到姜凯阳时表情一愣，随后点点头，在姜凯阳的示意下继续向手机里的网友们介绍自己的产品。
“这是直播？”周祺探头过去。
手机屏幕右下角的点赞数源源不断。
“网络时代，现在喜欢一边卖货一边直播的商贩多了去了。不但可以增加销售量，多赚钱，还可以消磨时间，简直不要太方便。”
说话间，男主人终于把龙虾介绍完毕，可是门口的姜警官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看就是不是寻常的溜达，而是有事要找他。
他把手机屏幕对准自家的店面，随后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手，向他们走过来。
“姜警官，怎么了？找我有事？”
姜凯阳向男主人介绍：“这是周祺，上面的人。这是老黄，可以叫黄老板。”
“哎呦，姜警官，你可别这样，这不是埋汰我嘛！”
老黄笑得憨厚可掬。
“黄老板，我是想和您了解一些事。”
“您说。”
“方便的话，可以把您的妻子也叫过来一起吗？”
老黄愣了愣，不知道这位姜警官上头的人要问什么，突然有些莫名地紧张。
他转身叫了妻子一声，招手把人喊过来。
周祺问：“每天大概早上几点上班？”
“我们这行比较自由，多干多得，我们夫妻俩卖的还算不错，产品质量好，经常有人找我们进货。所以基本一点多的时候我们就出门了，两三点钟怎么也到这儿了。”
“那么前几天，28，29号的时候，你们几点到这儿的？”
“两点半。”老黄的妻子想都没想。
“这么确定？”
28日到今天已经过去四天了。
“不但她，我也确定，我们从上个月联系了一位每天都来进货的商贩后，就开始固定时间了，每天都是两点半到，他三点钟准时来取货，我们俩要提前准备。”
“两点半已经在摊位里了？”
“不是，两点半我们刚进市场。”
“那，那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夫妻俩面面相觑，都摇摇头，“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比如说，平时遇不到什么人，那天就遇到了。又或者有什么人做了什么特别的事。”
听周祺说，老黄夫妇俩还是想不起来任何奇怪的地方，纷纷摇头表示都很正常。
没有问到线索的周祺和姜凯阳只能谢过夫妇俩之后离开，刚转身，周祺就开始叹气了。
“别灰心啊大侦探，这市场里每天凌晨就出来干活的人多了去了，这才是第一家。”
周祺担心的当然不是没有人问，而是其他。
“我担心的是，就算是凌晨两到三点，如果某个人没有做一些奇怪的举动，你也不会注意到他，所以，换位思考，假如我找到你，问你某天清晨你上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人，你会怎么想？”
“如果我上班的时间，那的确记不住。大街上的人可多了去了。”
“那这样，我问你，你值夜班吧。”
“当然。”
“那半夜你在派出所值班的时候，凌晨两三点钟在一楼大厅里的监控器上路过一个人，两个人，且他们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事，仅是路过，你会记住他们的特征吗？”
周祺这个比喻倒是很生动形象，听得姜凯阳的眉毛开始打架。
不得不说，就算是以警察敏锐的直觉，他的确会在人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看一眼，只要一眼，只要判断此人十分正常，只是路人，他就会立刻继续手上的事，绝对不会盯着他，记住他的所有特征，并且一记就是四天。
“那怎么办？还问吗？”姜凯阳询问周祺的意见。
“问，万一呢，反正我们现在除了这块也没有其他可以突破的地方了，既然如此，哪怕最后没有结果，我们也不能只问一个就放弃。”
连续沟通了好几家商户，周祺的心也逐渐从原本的期待慢慢掉落，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哪怕他问过所有人都不会有一点线索。
直到。
“是有个人，挺奇怪的。”
“你说真的！”周祺的嗓门立刻拔高了几度。
店老板姓李，是一个专门做羊肉生意的，早上起来的也非常早，几乎每天都在两点钟到达市场。
激动的周祺着实让坐在摊位里扇风的李老板吓了一跳，他看了看熟人姜警官，以眼神求助。
姜凯阳收到信号，立刻笑了笑，说：“没关系，他只是有些激动，别害怕，你看到什么，如实说出来就好。”
李老板回忆29号的凌晨，大概两点左右的时候。前一天，他接到了一笔大生意，是市区一家羊肉店的单子，要的很多，并联系他说凌晨两点半之前会来取走。
“这么大的生意，我当然要有眼力了。我们在二楼，我就帮他们搭把手，一趟一趟地往下运货。”
李老板加上来取肉的两个工人，上下楼三趟才把所有羊肉搬到车里。
送走「大单」之后，李老板感觉他后腰都硬了。
“当时市场里还没几家过来，我本来想着绕着市场转一圈活动活动，结果前一天风沙特大，凌晨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散干净，我就上楼了。”
在楼梯拐角的地方，他面对窗子，一边望景一边伸伸腰，捶捶腿。
“就在我活动的时候，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法？”
难道是x宽大的黑色袍子？
“一身西装，戴着眼镜。”
听到这儿，姜凯阳懵了，他还以为这次他们真的问对了人，找到了线索。
“我说老李啊，一身西装戴着眼镜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啊？”
“不，的确有些奇怪。”周祺拦住他，沉吟道：“你想，一般穿西装的人都在哪上班？”
“写字楼……商业圈……金融大厦？”
“所以，凌晨三点的时候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上班？”
姜凯阳明白周祺说的话，他惊讶地张了张，说：“也就是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问的人！”
“只是有可能。”
即使半夜，大街上有人也并不奇怪。
“他长什么样？”
李老板摇摇头：“看不清，我虽然不近视，但是他戴着口罩啊，看不到脸。”
“说些具体特征也可以！”
李老板依旧摇着手里的扇子，望着天花板，回忆道：“男的，岁数不大，一身西服是蓝色格子的，白衬衫，和西服差不多颜色的领带，短发，黑色皮鞋……走路很快……大概就这些。”
“眼镜呢？”
“眼镜怎么了？”
“是什么颜色的？”
“没啥颜色。”
“无框的？”
李老板不是很懂眼镜的样式，他糊里糊涂地摇摇头，“我不太知道这些。”
周祺立刻掏出手机，从购物软件上搜索眼镜，将常见的眼睛款式都给李老板看了一遍。
“好像是这个。”
李老板指着一个银色框架的眼镜。
周祺立刻从买家秀里面找出一张照片，希望能给李老板灵感。
果然，当李老板看到买家秀时，他摇了摇头说：“还有点不像，这个有些亮。”
“亮？”
“李老板的意思应该是，银色戴在脸上色差会很大吧。”姜凯阳补充。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很会表达。
亮……戴在脸上的色差……
周祺恍然大悟，他立刻点开「立即购买」四个字，在选样列表里找到金色后，又同样找到一张合适的买家秀，给李老板看。
“是这个吗？”
李老板看到瞬间激动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看着挺贵气的。”
周祺看向姜凯阳，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点点头。
“金丝框眼镜？”
周祺忽然想起什么，他立刻打开手机相册，找到其中的一张照片，放到李老板跟前，道：“是他吗？”
李老板盯着看了半天，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摇摇头：“他带着口罩我实在没看清，不敢认，万一认错人，你们都是警察，冤枉谁可咋办。”
一天下来，厉無伤和黎旭也都把自己负责的那片排查过了， 姜凯阳完成任务，回到派出所继续上班。
周祺，厉無伤，黎旭围坐在侦探社的委托专用沙发上，汇报他们一天下来的调查结果。
周祺自信满满地拿出一张他整理的线索，“一个身穿成套西装，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年轻男人。”
厉無伤和黎旭看着周祺的线索面面相觑，随后黎旭道：“看来常在河边走一定会湿鞋啊。”
“什么意思？”周祺不解，“难道你们调查出了女人？”
“没错，就是女人。”厉無伤说：“29日凌晨大约三点半到四点的时候，有人看到一个女人在临江区洛阳街道派出所和市场中间的垃圾站点里翻垃圾。”
“翻垃圾？”周祺不明白：“那不是很正常吗？拾荒的老人常有，我们家楼下就不止三个，有什么好奇怪的？”
“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女人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出来拾荒的。”
“很有钱？”
“那倒是算不上，只是全身干净利落，根本就不像一个会翻垃圾的人。”
“具体特征呢？”
“年纪看不出，因为当天的风沙，她戴着口罩。身高很普通，不高也不矮，穿着灰色长裤和梅子色的运动外套，梅子色的运动鞋，盘发，脑后夹着一个乳白色的发夹。”
“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也问了，商贩说因为她买了同款的发夹，但是还没到货，所以忽然看到有人夹着一样的，难免会多看几眼，然后就都记住了。”
周祺点点头，不得不说，现在他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一个半夜穿西服的精英更奇怪，还是一个不像是会拾荒的女人在翻垃圾更奇怪。
两人沉思，只有黎旭俯身向前，将双手手肘放在大腿上，托着下巴说：“所以，他们俩究竟会不会有人就是我们要找的x？”
x！周祺差点忘了这事。
经过调查，他感觉之前他的推理方向应该是错的。
只是黎旭是因为听到x才会立刻停止二队的所有调查过来帮忙，现在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明这个噩耗。
“我认为都不是。”
厉無伤突然的发言让周祺吓了一跳，这也太直接了吧。
黎旭抱着脑袋向沙发靠背上一卧，说：“行吧，我也这么觉得。”
“啊？”
“你啊什么？”
周祺惊了，“你居然想到了？”
听这话黎旭不愿意了。
“嘿，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怎么说也是凭实力坐上市公安局刑侦队二队长的位置，这点事我还看不清楚？连环杀人犯作案都有一定的规律，或者留下同样的标记，无论是杀人方式，目标，凶器，作案动机……总之他不会想让人把他犯下的所有案子当成不同人犯下的。经过杨志案和刘媚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作案动机和王磊欣、刘媚口中的宽大黑衣。今天找的这个，只有作案动机符合，凶手的穿着完全不同，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和x没关系。”
黎旭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周祺并没有感觉多惊讶，而是话锋一转，道：“你之前不是说我怀疑刘媚，杨志的凶手是同一人太牵强了吗？现在怎么回事？”
黎旭眨了眨眼，磕巴道：“我现在觉得，也有可能不行啊？什么结论都可以假设啊。”
周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心里向黎旭致敬，佩服他这种能屈能伸的品质。
“那你还要继续参与吗？”厉無伤问。
黎旭摆摆手，起身要走：“既然不是x就算了，你们查吧。等一切结束，过来帮我查x。”
“那是当然，刘媚的案子是我的。”
黎旭走到玄关穿上鞋，留下一句「知道就好」后离开了。
厉無伤看着茶几上他们的线索，摇摇头：“太笼统了，这样根本就找不到人。”
“不一定。”
厉無伤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周祺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照片。
“这是……张美琳夫妇？”
还是用周祺侦探社里的监控器录像截图拍得。
厉無伤看着照片上的两人，刚想问清周祺是什么意思，忽然他的眼神盯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成套的西装，年轻男人，金丝框眼镜。
“魏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