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刺身 6
“那我先说。”厉無伤找出手机里的照片，开口道：“余峰，男，21岁，九龙理工大学数学系大二学生，于4月20日从寝室出门后去落藤花园西面的向阳体育场打工，至今没有消息。”
沉江国问：“两者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失踪的事是周祺最先发现的。原本因为7·6案的被害人均为女性，失踪者为男性，所以没有在意，但是今天我们在翻找其他被凶手丢弃的碎肉时发现了两只断手，两只断脚和一整个完整的肺部，处理方式和十年前7·6案凶手的手法相同，送到法医那边检测后的结果证实断肢和内脏的主人为男性。”
“我这边也是。”黎旭道：“我们二队在搜查时也发现了人体组织，只不过里面没有肉，是被剔光肉的男性下肢，没有双脚。我们俩队找到的残肢是否来自同一个人还不确定，正在送检。”
厉無伤说：“我这边只知道是男性，具体身份不清晰，所以我立刻想到周祺曾经和我说的失踪者余峰是男性。目前杨瑞宇正在想办法采集余峰爷爷的dna，送回来后就可以和找到的残肢进行匹配。”
沉江国点点头，说：“周祺正在找余峰？”
“算是。”
“余峰的家人委托了周祺？”
厉無伤解释道：“不是，余峰的家庭情况很一般。余峰失踪之后，家属也是去了当地派出所报案，没有找侦探。周祺之所以会找余峰是因为他正巧遇到了粘贴寻人启事的老人，觉得他需要人的帮助。”
“那周祺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这件事我刚好想说。”厉無伤拿起手边的牛皮纸袋，里面是关于十年前7·6案和现在的剔骨案的全部资料。他走上台，拉过白板，将里面四名被害人的照片按死亡顺序依次排开，在最后一名死者林乐华的后面用黑色的白板笔画出一个同照片一样大小的方框，标注「？男」，表示最新发现的死者。准备好一切后，他转过身，站在一旁看着办公室里所有的刑警问：“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共同点……沉默了半晌，金飞道：“都是女性？”
“除了这点。”
这年龄，出生年月，家住所在地，平时活动的范围，被抛尸的地点……全部都不一样，那到底中间的共同点是什么？
黎旭站在最前面，从厉無伤提问之后他就一直站在原地没说话，双手抱胸，眯着眼盯着白板上的四名被害者。
忽然，他灵光一闪，松开紧皱的眉头，看向厉無伤：“好看，她们都长得很好看。”
此话一出，所有刑警的关注点瞬间变换。
从7·6案发生之后，仅仅是听过凶手极其变态的杀人、剔骨、碎尸的手法都会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他们都亲眼见证过原场面，任谁也没心情考虑被害人是否好看。
“没错，就是长相。”随后，厉無伤将手机打开，找到相册里余峰的寻人启事，他滑动拇指和食指，把余峰的照片放大，举到四名女性被害者的照片旁边，道：“所以，但从长相和失踪的两条线索上看，我认为余峰的事和7·6案的凶手脱不了关系。”
沉江国同意，“那现在我们只要等技术和杨瑞宇的结果，就可以判断这次的死者到底是不是余峰。如果是，我们必须要在凶手找到下一个目标前将他揪出来，绳之以法。如果不是，那么余峰就是我们找到凶手的突破口。”
沉江国话音刚落，台下，一只手默默地举起来，是金飞。
“怎么了？”
金飞立即站直身，道：“报告沉队，关于林乐华和李爱丽的社会关系已经查清了，结合十年前的两名死者，她们四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共同的朋友，所以我们二队认为凶手手法残忍的原因和寻仇报复没有关系。”
“这个消息不意外。”
随后沉江国从一旁将另一块白板推过来，上面贴着一整张九龙市老城区的地图，地图上面还有不大不小的黑点，是记号笔留下的。
沉江国在所有同志面前将地图上的黑点连接起来，收笔之后，一个不规则的图形出现了。
随后，他把第一张地图翻开，下面又是一张九龙市新开发区的地图，和第一张一样，上面也有不规则的黑点，圈起来，又是一个图形。
沉江国把第一张地图翻下来，指着上面的点说：“根据你们调查到的信息。第一张，老城区的市中心，上面的点分别代表着十年前两名被害人的住所，单位和平时频繁活动的范围还有被凶手抛尸的地点。”随后他翻开第二张，“第二张，十年后的被害人，新开发区，标点位置和前一张的理由相同。通过这两个圆圈，我们可以基本判断凶手的大概活动范围。”
“一个新区一个老区，这移动的范围还不小呢。”
“案发之后搬家了呗。”
“看来凶手手段残忍，心理素质还没有那么强，说到底还是害怕自己会被警方逮捕。我可在网上的重案实录里看到过，凶手犯案之后就住在原地，整整二十年，直到死了才被发现。”
台下的刑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案情，只有高振盯着白板上的地图，说：“既然凶手已经从老城区搬到了新城区，那么老城区的线索基本就没什么用了。”
金飞说：“可以在老城区的范围里调查十年间搬走的人家，没准中间谁就知道自家的邻居搬到了新开发区呢。”
“那工作量也太大了吧。”高振指着第一张地图上的四不像形状，说：“这形状在地图上看着不大，实际上有多大，里面又有多少户人家。别说十年过去会不会有人还记得邻居搬走的事，就算记得，这要问到什么时候？”
金飞感觉高振说的有道理，这不是工作量多少的关系，也不是说他们做刑警的不能豁出去一家家地找，而是时间拖得太久，很可能会走漏风声，要是消息传到凶手的耳朵里打草惊蛇，恐怕想抓住他就更难了。
“都怪现在搬家随意，都不报备，不然就简单许多了。”一旁的刑警开口。
沉江国轻咳一声，办公室瞬间肃静，“行了，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一家家地找是我打算最后的方案……”
“等等。” 厉無伤回身翻开地图的第二页，刚刚在沉江国画圈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刚刚他好像瞄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怎么了？”黎旭上前。
厉無伤看着第二页的地图，九龙理工大学的名字正好被沉江国圈在范围之中。
“你们看。”厉無伤指着地图上的九龙理工大学，“这是余峰的学校。”说完他顺着附近找，车距三十分钟，上下左右一圈。“余峰家境一般，打工是为了学费和生活费，所以车距一定是公交车，公交车三十分钟，算上上下车步行时间的话，大概四到五公里左右……这！”
众人一眼看去，厉無伤指的位置是一片未开发的空地。
“这是哪啊？”黎旭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向阳体育场，余峰打工的地方。”
“体育场这么大个地标，地图上为什么没写？”
“因为这是一个月前刚建好的，而沉队这张地图还没来得及更新。”
“那你怎么知道向阳体育场就着这片空地上？”
“看比例尺。周祺去过九龙理工大学，找到余峰的室友打听余峰的消息，他室友曾说余峰打工的地方是落藤花园西面新盖的体育场，车距半个小时，公交车半个小时大概会跑五公里左右。”
黎旭盯着地图上被厉無伤用白板笔点下的两个新点，一个是九龙理工大学，一个是向阳体育场，很不爽的是，这两个地点就在凶手作案的范围之内。
这下更加确实了余峰的失踪和7·6案的凶手有很大的关系。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沉江国问。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那我接着刚刚的话说完。画出凶手的行动范围，一家家地找是我决定的最后方案，不过幸好厉队长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消息，所以我打算被动变主动，让凶手成为鱼，我们变成饵，引诱他自己出现。”
沉江国的想法是所有人没想到的，十年前无论警局怎么查都没有线索的狡猾犯人，如今又怎么会主动出现？
“接下来分配任务。”沉江国侧过身，看向厉無伤和黎旭：“黎旭，从今天开始你暂时代管一队，把他们分成两组，一组继续搜找被凶手扔掉的尸骨，另一队负责调查两个圆圈中的卖肉商户，屠户等一切会剔肉的相关人员，只要有手艺就要调查，不管现在是否改行。至于厉队长，我需要你单独行动，这次的计划究竟能不能成功全靠你了。”
厉無伤一脸疑惑，他只知道沉江国这么说一定是叫自己执行他想出来的计划，“做饵？”
“没错。”沉江国指着第二张地图上的范围，说：“我要你租房住在新开发区，假装是为了上班方便搬家的。工作的事我会给你安排，总之，演技自然的同时，使出浑身解数，引起凶手的注意，让他主动找上你。”
厉無伤点点头，他清楚的知道沉江国把任务派到自己身上的重要性。
十年的悬案，这不仅仅是为了替枉死者伸冤，更是为了给所有曾经为了此案劳心劳神，退休的老刑警们一张满分的答卷，了却他们多年的心愿。
“是，我明白。”
厉無伤神情严肃，他心里重视，紧张，沉江国都看在眼里。
他拍了拍厉無伤的肩，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只要竭尽全力去查，去办，相信，邪恶终将败给正义。”
忽然，话锋一转，沉江国顿时乐了，说：“只要凶手还在我画的范围里活动，不出三天，他一定会主动现身。”
“沉队，你怎么这么肯定？”
当年黎旭还是师父身边什么都不熟练的小徒弟，碰到碎尸剔肉案也没机会上前。
他记得，当时的沉江国还只是一队队长最得力的帮手，两人联手不知道破获多少起案件。可面对7·6案依旧是没有查出有用的线索，败给了凶手。
当时都没有办法的他，很难想象现在居然一脸自信，放下三天之内凶手一定会出现的狠话。
“当年的两个受害人都是女性，长相颇为清纯，但是我们都没往长相这方面想。一是因为当时找到的残肢实在印象太深，另一个就是案件太残忍，任谁也没往两个被害人的长相上想，最后一点就是十年前和现在，最大的区别。两个女性被害者样貌不错可能是巧合，但四名被害者个个都长相不俗，那就是凶手的选择。”
“嗯，这些我们都知道了，那三天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黎旭还以为沉江国有什么神探思维，推断出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至关重要的线索。
“想知道？”
“当然想！”
“很简单。”只见沉江国嘿嘿一笑，说：“就按照厉队长这帅气的样貌推算出来的。”
……
黎旭真是后悔，带着一队和二队的所有人去研究下一步行动计划，临走时还不忘抱怨一句：“我就多余问。”
众人走后，厉無伤也按照沉江国的话暂时回家准备行李，等待他安排好一切的通知。
「最晚也就是今天晚上，我就会把房子的地址发给你，之后一切就拜托你了。」
晚上，厉無伤刚把所有行李都放在车的后备箱里，手机就响了，是杨瑞宇。
经历了一大天的角色扮演，dna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怎么样？”
“师父，结果刚出来，断掉的四肢和肺还有二队找到的无脚下肢，全部系为一人，不是余峰。”
“好，我知道了。”忽然，厉無伤想起开会时杨瑞宇没在，“开会的事……”
“师父，我都知道了，我拿着样本一回来就碰到了沉队，连黎队长也联系我了，我知道之后都要做什么，我会好好配合黎队长的。”
厉無伤点点头，语气中带着欣慰：“那就这样吧。”
“等，等一下。”见厉無伤要挂电话，杨瑞宇立刻叫住了他，他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师父，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