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刺身 4
“余爷爷是哪天来找余峰的？”
童心想了一下，说：“前天下午。”
“余峰失踪的第二天？”
“对，有什么问题吗？”自从童心知道周祺是侦探后，态度那是180度大转变。他向周祺的方向俯着身，盯着周祺的脸，眼底流出的都是期待。“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祺不禁向后靠了靠，无奈道：“我知道什么啊？”
“两条线索，你肯定已经分析出不少东西了，是不是！”
童心，周祺看着这个男大学生的脸，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我爱看推理。
“我的确已经得出了一些结论，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和你们直说，理由的话……”
“我们明白！”童心一脸兴奋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不能走漏风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穿蓝色背心的男生实在忍不住了，他半抬屁股，拉起板凳往周祺的身前凑了凑，低声问道：“那你分析出的结论里，余峰他还能回来吗？”
终于看到一个正常的。
“我不知道余峰遭遇了什么才会失踪，所以我不能保证他还会回来，但是只要你们配合我，把知道的事统统说出来，余峰的生机就会变大。”
听到周祺的话，三个男生齐刷刷地点头，保证一定会将所有线索都告诉周祺和警察，对其他人保密。
“落藤花园西面的体育场……”
周祺坐在车里按着手机导航，他打算亲自去一趟余峰打工的地方，亲口问问老板关于余峰失踪当天的情况。
隔着大门就能听到里面孩子跑步的声音，一声声口号清澈洪亮，让人不由的热血沸腾，想跟着他们挥上几拍。
“是来打球的吗？”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黑色运动裤搭配白色t恤，满面春风，简单随意。
周祺看了一眼他脚上的板鞋，问道：“您是这里的老板吗？”
男人笑了：“是我。”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老板听到周祺的话，表情逐渐没了原本的欢喜。还以为是来了生意，没想到竟然是问事的。
“什么人？”
“你们这儿的羽毛球教练，余峰。”
“余峰？那个理工大学的学生？”
“没错。”
“他不会惹什么事了吧？前两天他室友刚过来找过他，现在你又来……”老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过后立即向周祺摆摆双手，撇清关系，“他不是我们这儿正式工，就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过来兼职，混点钱花，只有周六周日过来教课，要是他惹了什么事，可跟我这俱乐部没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的算，要等具体的调查结果出来再判断。」
周祺心里默念这句话，心想，要是厉無伤在这儿的话，随便掏出警察证怼在这老板的脸上，就会说这句话。
可那是警察才配拥有的台词，他周祺一个无名侦探要是这么说，估计连根头发都问不出，就会被人赶出体育场。
周祺笑了笑，故意摆出一副歉意的表情，说：“你别紧张，我是余峰的朋友。来这儿找他是因为我去了他的学校没找到人，除了这儿还真不知道他还会去哪，所以就过来了。”
老板上下打量一圈周祺，直到他感觉眼前这人真的不是什么讨债公司或者流氓混混之后，才开口说：“他的情况我刚刚也说了，就周末在，平时不来，他干什么去我也不知道。”
周祺点点头，他没指望能从老板口中问道余峰平时的去向。
“余峰平时上下班有人跟他一起走吗？”
“没有吧，每次我都是看他一个人背着包袋，出门对面就是公交车站，正好到他们学校。”
“那他跟学生和家长的关系怎么样？”
“都挺好的啊，因为那小伙子长得白净，不但不错，还有点受欢迎。”说完，老板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周祺，说：“我怎么感觉你问话的方式不像他朋友，反而有点像警察呢？”
这是第二次了……周祺抿了抿嘴唇，想着以后再出来调查案子一定不能再假装朋友，他不擅长，容易露馅。
“我找不到他，你又不知道他去哪了，他和室友的关系有很一般，所以我只能试着问问你，没准你们这兴趣班里真的有人和他关系不错，找到他，我不就联系到余峰了嘛。”
眼前的人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逻辑。老板点点头，说：“表面上课的时候我是每天都在的，几乎没有感觉到他和其中的谁关系好，但私下，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上周末，余峰穿着什么衣服？”
“不记得了，但我们上周末恰巧做了一个宣传片，上面有余峰，只不过当时余峰穿的是练习时的运动服，不是常服。”
和老板谈过后，周祺从体育馆的楼梯走到二楼的观众区，下面坐着零零星星地几个人是陪孩子来上兴趣班的家长，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坐在一块说话，有的则拿着三脚架和单反照相机，对着场下运动的孩子一顿乱拍。
单反照相机……会不会拍到过什么？
周祺刚想走下台找那位摄影的大哥唠唠，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怎么了？”
“你在哪？”厉無伤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厉無伤本来声线就低，周祺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今天，当他从听筒里听到周祺的声音时，还是不受控制地拿开手机，重新看一眼来电显示。
是厉無伤没错。
周祺再次把手机附在耳朵上，问：“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了？比抑郁的人还抑郁。”
厉無伤没心思和周祺开完笑，从挂掉和周祺联系的上一个电话后，他就带着一队的人全市跑，垃圾站，下水道，河水湖水，死水活水都在翻，腿都要断了。
“我们这儿有个新发现，有可能和你跟我说的人有关。”
和厉無伤说的人……周祺一愣，随后连忙问道：“余峰？你们发现什么了？”
“是不是他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的死者是个男性。”
周祺握着手机，听到厉無伤的话心脏一颤，“你现在在哪？”
周祺挂下电话，打开相机模式，偷偷地对着整个观众席拍了一张照片，他总感觉观众区星星点点的家长之中，藏着他没有发现的秘密。
当周祺打开自家大门时，他的好友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看着厉無伤微微抖动的右腿，周祺更加意识到即将面临的案子有多么棘手。
“很少见你会这样。”
“你还记得十年前7月6日九龙市发生了什么事吗？”
十年前……那时候周祺和厉無伤还是个高中生，才17岁。
“记不得了，怎么了？”
“7·6杀人碎尸案，凶手先后将两名被害人杀死，分尸，煮尸后，混着生肉熟肉用黑色旅行袋抛尸，这件案子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有被绳之以法。”
“悬案……”周祺眉毛一皱，问：“之前通电话的时候，你和我说你要调查杀人碎尸案，难道是7·6案的犯人又出现了？”
“可能性很大。”
“怎么说？”
厉無伤将从刑侦队法医燕洋那边分析到的信息和周祺原封不动地说一遍，尤其是杀人分尸的工具和凶手不喜欢把尸体分成块和片，而是喜欢剔肉，从骨头上把肉刮下来，人体的骨架基本上没有变动。
“还有包扎！”突然门口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喊吓了周祺一跳，一抬头，厉無伤的小徒弟杨警官从玄关跑进来，手里还掐着一个牛皮纸袋。
“师父，找到了。”
周祺抻长脖子想看看里面的资料，又想知道杨瑞宇口中的包扎，这是左右为难，眼神从杨瑞宇和厉無伤之间来回扫描。
厉無伤立刻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对上了。”
“真的有！”
“有什么啊？”周祺赶紧起身绕过茶几，坐在厉無伤旁边，“这是什么？”
“dna检测报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在找凶手丢弃的人肉嘛。被害人有两个，一个已经查出，名叫林乐华，是正街口旧书店的老板娘，不过她已经交给了黎旭。剩下的就是这个人。”
周祺接过报告单，上面的人名叫，“李爱丽。”
“对，17岁，九龙大学附属中学高二三班的学生。”
报告是和她的亲人进行dna比对的结果。
“他们家人报了人口失踪？”
“对。”
在发现无名尸体，又没办法通过脸和身上的证件确认尸体身份时，最好的切入口就是将市内所有派出所的失踪案调查一遍。
周祺惊叹，“你们居然把所有报失踪的家属都查了一遍dna？”
还真是声势浩大。
“没办法，7·6案已经十年了，是许多刑警的心病，这次他好不容易再次出现，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这不仅仅是为了填补警方的遗憾，更是为了惩处奸恶，给九龙的百姓一个安稳，太平的生活。”
周祺看着厉無伤和杨瑞宇坚定的眼神，笑了：“行吧，看大家都这么有斗志，我也尽我所能，帮忙。”
“好。”
“那你们现在可以排队地告诉我，你在电话里告诉我发现了男性尸体是怎么回事，还有杨警官口中的包扎是什么意思。”
随后厉無伤和杨瑞宇交换眼神，顺序就由厉無伤开始。
“我今天带着一队所有人在九龙市全城进行了地毯式地搜索，想要找到被凶手丢弃的其他碎肉，不管是李爱丽还是林乐华。后来，在城东区的垃圾站里终于找到了一包被丢弃的人体组织，只不过经法医检验，死者不是凶手以往的女性目标，而是男性。”
“会不会并不是7·6案的凶手？”
厉無伤摇摇头：“不会，切割手法和痕迹上看，和7·6案的被害人基本一致。”
“换目标了……”
“余峰，早上你和我说的那个人。现在我有些怀疑尸体是不是就是他，所以我需要你把寻人启事给我，找到他的家属，进行dna比对。”
回想当时在寝室里，周祺向余峰的室友打听过余峰家里的情况，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患病的爷爷。
“余峰家里只有一个爷爷，年纪大了，身体还不是很好。想要采集他的dna可以，但是我认为在没确定尸体就是余峰之前，需要你们警方去他家演一场戏。”
随后周祺把目光转向一旁呆懵的杨瑞宇身上，补充道：“我觉得杨警官就很适合。”
“……什么意思啊？”
“除了你再带一两个人，最好里面有女警，这样看着整体温柔度会提高，威胁性会降低，更容易让余峰的爷爷相信，你们就是一群志愿社区关爱孤独老人的大学生。”
“啊？”这下杨瑞宇彻底懵了，“就算我们是志愿者关爱老人也没理由采取dna啊。”
厉無伤明白周祺在想什么，说：“指甲，带毛囊的头发，口腔粘膜，理由自己想办法。”
“很简单啊，老人都有老花眼的，帮忙剪剪指甲，打扫卫生，找找头发。你们甚至还可以拓展，找个人扮演医生，上门做检查，采取口腔黏膜。你放心，只要你们和社区沟通好，带上个熟人去老人家，看到你们热心肠，老人是不会拒绝的。”
杨瑞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实话，骗人演戏这方便，他实在不是很擅长。
在他出发之前，周祺特意嘱咐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余峰没有消息，余爷爷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很有可能没有心情和你们交流，所以在检查身体采取口腔黏膜、剪指甲和打扫房间中间，我更建议你们从头发找起，他想说话就不要打扰他，实在不行再执行另外两个办法。”
杨瑞宇走后，周祺把大门关上，落锁。
“现在你可以和我聊聊关于包扎的事了。”
“包扎是燕洋发现的新的点。从十年前开始除去凶手用的工具和切割手法，在每个被害人身上，凶手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改变，只不过这些改变都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