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徒 6
“能有用吗?”
“放心,我最近见过她,那件事对她的确产生了不小的阴影,但她并不是讨厌警察,更不会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自己冷眼旁观。”
黎旭看着纸条点点头,想要演好这出戏,引出凶手,也只能这么办了。
自从三人合作破案开始,为了方便,厉無伤和黎旭一直在周祺这里小住。
第二天一早黎旭就动身去找加念,留厉無伤和周祺在家吃早饭,等他的结果。
从昨天周祺就想找机会问,只是这个机会一直都没找到。
“为什么加念能办这件事啊?”他认识加念,但也只是大学时去厉無伤学校见他的时候偶然见过几次,除了她是厉無伤的学妹,一个喜欢脸红害羞的姑娘之外,周祺可以说什么也不知道。
“加念的亲哥是市长的秘书。”
“这么大官啊。”
“嗯,他哥从小就非常优秀,小学毕业就入了党,之后也是品学兼优,一路正红,自然就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也就是说,只要黎旭去找加念,把事情的严重性和他哥一说,他哥再找相关部门一说,就成了。”
“没这么简单,看起来程序的确就那几环,但最后是否真的能够通过,还需要很多手续要走,不是谁说几句话的事。”
“好麻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行吧,道理我都懂,墨菲定律,很多事办起来的时间总要比预估的时间,长。”
“你明白就好。”厉無伤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问:“只是,如果时间太长,会不会错失良机。”
“这倒不会,消息那边什么时候传出去都可以,只要你们警方不要把找到张盛铭遗体的消息抛出去即可。”
黎旭去忙,他们俩也没闲着。吃过早饭,厉無伤去找陈江平,说服他从今天开始要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而周祺则去了一趟尚原的家,想提前把尚原的思想工作做好。
开门的是尚原的妻子,张丽。
见到周祺,她又惊又喜,“是不是爷爷的遗骨找到了!”
周祺摇摇头:“很抱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线索。”
听到周祺的坏消息,张丽的表情明显失望不少,她侧开身请周祺进屋,望了望里面禁闭的卧室门,说:“尚原在客房里,已经两天没出来了,饭也不吃,话也不说,就想等一个好消息,可雇佣的人一个接一个,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能找到凶手,需要尚原帮忙。”
“只要能抓到凶手,找到爷爷的遗骨,我相信无论是什么忙,尚原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忙。”
“我不同意!”尚原紧绷地身体,情绪激动,“你叫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说得轻巧,你叫我们怎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周祺能理解尚原,如果说有人告诉他,叫他放下激动地情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淡定地演一出戏,恐怕他也很难做到。
“只是你必须要做,如果你还想找到尚国军老爷子的遗骨。”
……
“假如这次你没有配合我,错失了抓住凶手的机会的话,后果你应该比我还懂。”
尚原坐在沙发上弓着腰,痛苦地抱着脑袋,把脸埋进膝盖。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尚原终于抬起脸,看着周祺,说:“只要抓住他,一定就会找到的是吗?”
周祺不敢肯定,“我没办法保证一定把遗骨原封不动地找回来,但至少我们知道遗骨还剩多少,被藏在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尚原心里千百个不乐意,只可惜,面对问题他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从心底里,他也同样认为抓住凶手问出遗骨的所在,是最好的办法。
终于,尚原同意了周祺的计划。
周祺的任务算是提前结束了,等他回到侦探社,厉無伤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了。
“这么快?”他原以为,厉無伤去做胆小怕事的陈江平的工作会更难。
厉無伤倒是悠闲,说:“比想象的简单。”
“你做了什么?严刑拷打?恐怖袭击?”
厉無伤耸耸肩,“我只是和他说明了现在严峻的情况,说如果他不配合叫凶手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一定会再次消失,到时候张盛铭的死成了悬案,他也跟着别想过舒坦日子。”
“就这样?”
“就这样。”
“不科学啊。”对于见过一次的陈江平,周祺说不上了解,但是根据他识人的经验,陈江平连杀张盛铭的人是谁都没有范围,居然还会被吓成那样,整天躲在屋里不出来,就连日常需要都是靠着外卖送上门后让小哥帮忙放在地上,直到从猫眼里看不到任何人,才敢开门把东西拿进来。
“只不过这几天我需要跟着他。”
果然。
“你要当他保镖啊?你为什么要同意,我们就三个人,还有很多事要做啊。”
“没办法啊,要是不答应,他就不答应配合。”
“那行吧,反正我们也只剩下等黎旭的好消息,联系电视台的事了,之后就都看我的了。”
“电视台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只要黎旭那边说可以,随时都可以播放新闻。”
当晚,黎旭的好消息就传来了。
政府答应配合,电视台趁着晚间新闻的时刻立即发出了划地动工的相关新闻,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等着目标自投罗网。
消息发出后,三个人都很紧张。
说到底,一切计划都只是周祺根据凶手的犯罪心理进行的推测,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他想的发展,他也不敢保证。
可为了重新获得线索,这是他必须要走的赌局。
凶手的心理年龄远没有他想出藏尸地点那样成熟,挑衅警方,故意和侦探暴漏自己,说明他真的很在意被他埋在土下的被害人究竟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生怕就这样无人发现后不了了之。
凶手的希望越大,就越好。
想要凶手再次联系自己,他必须走一步险棋,反其道而行,用尽一切刺激他,让他暴漏更多给自己。
滴答!
等了两天的时间,只要手机一响,周祺就如同惊弓之鸟,像做了弹簧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抓过手机。
「怎么样了。」
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果真来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从两天前就开始保护陈江平的厉無伤和一直在坟地里蹲点的黎旭。
周祺平复激动的心,非常自然地回了一句「请问你是哪位?」
「看来周大侦探的业务很多,工作很忙,居然已经想不起我是谁了。」
「很抱歉,您这个号码在我这儿没有备注,所以我实在没办法知道您是谁。」
「我找张盛铭。」
真的是!周祺紧张地动了动喉咙,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
「很抱歉,张盛铭的下落目前毫无头绪。」
几经对话,凶手果然对周祺一点都没有张盛铭的消息表示失望。无论周祺怎么解释自己真的有认真调查,实在找不到,想要把委托费退回去的时候,电话那边的人就是不肯放弃。
「请问,您和张盛铭先生真的很熟吗?会不会是您搞错了,会不会是他已经离开了九龙市,又或者是他已经改名换姓,所以找不到?」
一些天马行空的猜测,周祺一股脑地发给他,上面有几条的荒谬程度就连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果然,对于周祺随意的推测,电话那边的人非常生气,他不但没有回答周祺他与张盛铭的关系,甚至直言自己一定没有搞错,找不到只是因为周祺是个骗子,一个什么本领都没有的,愚笨的假侦探。
周祺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字里行间都是愤怒。
他的目的达到了。
趁热打铁,周祺立刻舞动手指,表示自己就是一个为了赚钱生计才会选择开侦探社的个体户,还嘲笑对方是不是小说电影看太多才会对侦探有这么厚的滤镜。
此话一出,对面瞬间暴怒。
「你懂什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侦探,简直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是,你的命一文不值!果然,所谓的正义一方永远都是一群黑白不分的白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他的垃圾!」
周祺盯着屏幕上的“他”发呆,明明就是凶手给自己发的信息,那么不可能把自己称为“他”,那么这个他,又是谁?
忽然,手机一声震动,又来一条信息。
「找不到,你就去死吧。」
这是死亡威胁?周祺还真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就算是之前印着荼蘼花火漆印的信封,语气也没有这么激动。
当晚,周祺正常开张,他坐在老板椅上,望着窗外白柔的月光发呆,思索如果这次凶手只是单纯地发信息咒骂他,之后就消失不见的话,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周祺陷入沉思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来电显示:厉無伤。
“喂,有情况?”
听着周祺着急的语气,电话那边的厉無伤很遗憾:“没。”
“又是空号?怎么会这么快。”
“不,这次不是空号,但这次的电话卡是在火车站的地摊上买的,是现成的,注册电话的人叫王娟,摊位上很多卖出的,没卖出的电话卡都是用她的名字注册的,只是一个贩卖手机卡的摊主,不是凶手。”
这个消息还不如之前的空号,最起码他能从中获取一些线索,而不是现在这样,人海茫茫,就算调出所有火车站前的监控器,也未必能找到一点外貌特征都没有的凶手。
周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
“别气馁,还有机会,毕竟你说过,只要张盛铭的尸体不重见天日,凶手就不会罢休。”
“但愿吧。”周祺顿了顿,又问:“你和黎旭联系了吗?”
“联系了,目前一切正常,他还在蹲守。自从你说凶手有可能会亲自去验证尸体是否存在而重返案发现场之后,他暂停了二队手里还在调查的杨志案,把金飞他们全部都调到墓地去了,只要人一出现,绝对逃不掉。”
“这就对了,早就该这样。”周祺瞟了一眼挂钟,晚上十点十分,“陈江平那边呢?他在干嘛?”
“回家了,老婆回了娘家,孩子在外地上大学,目前是独居状态。”
“那你呢?”
“我在他家楼下,模仿你。”
紧绷的气氛被厉無伤一句“模仿你”打破了,就在十分钟之前周祺还沉浸在凶手今后可能再也不会和他联系的担忧里。
“那行,你慢慢学,我挂……”
啪一声!周祺还未说完,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只剩背后窗子外投过的白皙月光,像一层刺骨的薄冰罩在周祺的背上。
“……周祺?”
是跳闸了吗?周祺没有说话,全部的集中力都在思考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他清楚地听见一声啪的声音,那不是拉闸的声音,是照明开关被按下的声音。
可他的眼前,这间屋里,明明就没有人!
周祺站起身,环视整间屋子,最终视线落在他所在之处唯一看不见的死角位置,玄关。
在玄关进门的地方,鞋架的上面正好有一处照明开关,控制的正是接待委托人的客厅。
“出来吧。”
周祺边说,边移动着手臂,咔哒一声,拉开办公桌旁边的落地台灯,橘黄色的灯光将半个屋子重新点亮。
“你就是我的委托人?白天我们刚刚联系过的,是你吧。”
对面依旧没有说话,随后咔哒一声不大不小,大门锁被关上了。
嗒——嗒——嗒
一步,两步,脚步声渐近。
周祺动了动干涩的喉咙,一颗心狂跳起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即便他最近抓过几次杀人凶手,但这是第一次,凶手直言叫他死,也是第一次,遇见丧心病狂到活埋别人的凶手。
他模拟过凶手的犯罪心理,所以更加了解,一会儿将要出现在他眼前的人,究竟有多疯。
终于,玄关里的人走进来了,当他正式出现在周祺面前的时候,周祺狂跳的心脏如偷停一般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说起来不信,眼前的画面曾经在他的脑海里演绎过无数次,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