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徒 3
说实话，这个结论周祺也没有想到。
“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
主动挑衅警方的凶手他们见过，但是会绕过警察，去挑衅侦探的凶手，实属罕见。
“可能是凶手坐不住了。”得知结论，再去反推凶手的意图，这种事一点也难不住周祺，“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是第一次犯案。”
“理由。”
“很简单，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角度看这件事。如果我是凶手，我第一次杀了人，并且还想到了一个藏尸的绝佳地，别人的棺材里，这么完美的地方一般人都不会发现，我真是个天才！可是如果没人发现，那犯案的乐趣就不见了，没了乐趣，还不能说出去，这不是白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事吗？如果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有趣，就是要让人发现尸体，让警方发现尸体，让新闻记者报道尸体，让周围的人讨论尸体，但唯独我自己知道这件事的全貌，我知道这个死人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他是如何被拖进棺材的，当我把棺材里的白骨拿出来，把昏迷的张盛铭扔进去后，我封死了棺材，我坐在一旁，等着他醒来，听着他惊恐的，惨绝人寰的尖叫，看着他求生时对棺材拳打脚踢却毫无用处，等着他耗尽体力，耗尽氧气，渐渐地里面杀猪一般的嚎叫声越来越小了，但坐在一旁的我却越来越兴奋，因为我知道，我终于杀人了。我内心充满期待，期待不久的某天会在手机电视甚至报纸上看到这则消息，可等了又等，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蠢猪？连个死人都发现不了，如果我的作品不能被人发现，那么谁又会知道做出这件事的人是天才呢？忽然，我的脑子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尸体一辈子都没人发现怎么办？如果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死人本身就属于那口破烂的棺材又怎么办！不行，我不允许，我没办法再等了。既然全世界的人都是猪，那么我只能亲自出手，再给他们一个提示，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意思，只有张盛铭被挖出来了，而我却没有被警察逮捕，这场游戏才能算是我赢。”
周祺缓了一口气，从凶手的角度里出来后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大概就是这样，如果我推理的没错。”
一时间，厉無伤和黎旭都沉默了，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周祺用一口气说出的长篇大论。
半晌，厉無伤先开了口：“如果真的向你分析这样，那就真的不妙了。”
“可不是，你们啊，要遇到大变态了。”
“靠……”黎旭垂下头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恨不得在头皮上拽下几绺。除了骂人的话，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张志案的凶手到现在一点下落都没有，走访群众也因为张志生前虐待动物，激起民愤，所有人都有意一问三不知。直到一个小时之前，他还以为这案子真像沉江国说的那样可以转换心情，如今看来，明显比杨志案更让他闹心。
“我申请帮你。”
黎旭猛地抬起头，他盯着说话的人，不太敢相信：“你手里阴阳面具的事不还没查清？”
“不耽误。”厉無伤看了看着周祺，继续说：“如果棺材案不破，你也不会放他走吧。我需要这家伙协助我一起调查阴阳面具的案子。”
向来骄傲的厉無伤居然会主动找别人帮他破案。黎旭扫了一眼在两人中间看戏的周祺，看向厉無伤，问：“他真的有这么神？”
厉無伤轻笑一声：“在李刑案之前，我也没有想到他能有什么大用。”
听完，一直紧绷的黎旭放松了不少，他慢慢靠回椅背，无奈地摇摇头，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周祺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他本来不想说，但结合两人的表情和厉無伤说自己的话。
真不知道破案的刑警把他们这些业余侦探都当成什么了。
“哎哎哎，你们俩注意点，我还在这儿呢。”
得知情况后，沉江国同意了厉無伤的申请，但是需要厉無伤对自己手下的人进行合理安排，阴阳面具的案子也不能耽误。
思来想去，厉無伤决定把案子暂时让杨瑞宇负责，并嘱咐他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和他汇报情况，一个字都不能遗漏。
见厉無伤决定单枪匹马，黎旭也不服，转手就把金飞撤出了棺木案，让他继续沿着之前搜集到的线索调查杨志案，一旦有进展立刻汇报。
到最后，两人斗来斗去，留下破棺木案的人就只有三个，厉無伤、黎旭和怨种侦探，周祺。
周祺坐在侦探社的沙发上，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位光杆队长，脑袋嗡嗡的。
“不是，你们俩怎么说也是个队长吧，手下的人可以随意安排吧，那你们这是在干嘛？提升游戏难度？”
“我觉得我们三个人足够了。”说话的是黎旭。
“足够个屁啊！”周祺真的很少说脏话，此情此景他是实在忍不住了。
昨晚他对于张盛铭的案子仔细研究了一下，制定了之后的调查方向，明明算到了今后查案会发生和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情况，唯独就是没算到厉無伤和黎旭这两个大聪明。
“张盛铭是做二手车的，他接触的人形形色色，做什么的都有，其中有联系过谁又得罪过谁，这里面要查的人有多少你们知道吧，就咱们三个，要查到什么时候？等我们问完所有人，恐怕杨瑞宇和金飞都把案子破了，你们俩队长等着给他俩打下手吧！”
“你先别激动。”厉無伤说：“你以为我们俩真的有这么没正事？面对案子，即便我们有梁子也会立刻放下，公事公办，更何况，我们没梁子。”
“那为什么？”
“因为我们俩昨天在警局熬了一晚，已经把调查的范围缩小了。”
黎旭拿起身边的档案袋放在茶几上，说：“你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两年来张盛铭所有的二手车倒卖交易记录，里面圈红的，是有矛盾的。”
周祺抽出文件吓了一跳，因为张盛铭性格暴躁，他想过会得罪人，但没想到白纸上的圈圈点点的数量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得有五十来人了吧。”
“五十二个。”
“……这么多，怎么才死啊。”周祺笑了，语气中全是嘲讽和无奈。
“那你呢？”厉無伤看着周祺说：“我不信你昨天决定加入之后什么都没做。”
那是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周祺拿出一张名片和一张彩色照片放在茶几上，照片上的男人带着银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从面相上看，他不但比死者张盛铭大，还大了不少。
“之前黎队长不是和金飞同志一起在二手车市场打听张盛铭了吗？那么你们应该听说了这个人，他叫陈江平，也是做二手车的，只不过他负责的不是销售，而是介绍渠道，和张盛铭属于比较密切的合作关系，据二手车市场的人讲，两人经常在一起出入，几乎可以说是最佳合作，形影不离。所以，张盛铭失踪这么多天，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听到周祺的分析，厉無伤和黎旭相视一眼。厉無伤说：“你就不问问我们怎么会有张盛铭的交易清单？”
周祺愣了一下，说：“你们见过陈江平了？”
当初他找了好久的人，一点线索都没有，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厉無伤和黎旭找到了。中间，最让周祺意外的是，昨天他离开警局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竟然这么快。
“你不用感觉意外，要是我们主动去找也未必能这么顺利。”
“什么意思？陈江平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厉無伤点点头：“没错，直到现在他还在局里赖着，不敢离开呢。”
“他害怕凶手会来杀他，就像杀了张盛铭一样。”
“嗯，不过也多亏了他，让范围缩小了不少。”
周祺无奈却也是没了办法，只得点点头，哪怕缩小了一点，也算一点，总比大海里捞针要强。
“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把着五十二个人都见一遍，怎么分组？”
“你不能单独行动。”厉無伤看向周祺，这句话明显就是给他这个一招不会的“凡人”听的。
黎旭伸手从周祺的手上抽出两张文件，起身要走：“我自己查这些，剩下的交给你们。”
黎旭的行动力很强，说完就头都不回地离开了。周祺有些担心，可厉無伤倒是没在意，拍拍裤子起身，也要行动。
“等一下。”周祺冲大门口仰了仰头，问：“他能行吗？一个人。万一遇见凶手出事了怎么办？”
“没事，黎旭只是脾气不大好，除去这点，无论是行动力还是武力智商，都不差。”
“真不敢相信你会赞扬他。”
厉無伤耸耸肩，说：“要是没有他，每年的大比武还真没什么挑战。”
两组，每组二十六个人，除去不在本市的七个人，两天的时间，他们把能问到的问了一圈，可是最不爽的结果就是，四十五个人里居然没有一个特别像凶手。
“还真是能耐啊。”周祺看着自己手里文件，在张盛铭两年的交易记录里，的确时不时就会出现倒卖事故车和水泡车的记录，可是最有意思的事，这些车经过他的二次三次甚至更多次的修理，不但顺利地卖出去，还没出过什么大事，要不是周祺三人找上门，那些倒霉的车主还被蒙在鼓里。
厉無伤赞同地点点头：“从调查的结果上看，这些车之前的确出现了事故，只不过都不严重，所以经过张盛铭和陈江平的操作，才会转卖出去。”
“看来他还是个纠结的人，想赚黑心钱又害怕真出事。”
事件调查结束之后，黎旭也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周祺的侦探社。“我这边也一样，这些车主几乎都没发现车有问题，唯一两个发现的，还气呼呼地问我张盛铭在哪，剩下的没什么过节。”
三人面对面各自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忽然，周祺抬起头，盯着他们问：“你们为什么会排除陈江平的嫌疑。”
从陈江平主动找到警察提供线索来看，他的确像是个害怕被报复的受害人，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他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想洗脱自己就是凶手的嫌疑。
“因为法医判断死者张盛铭的死亡时间在五天前，也就是4月17号，那天陈江平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黎旭说。
“可是张盛铭是被关在棺材后死亡的，也有可能是陈江平先把张盛铭弄昏，做好一切后迅速离开，准备了假的不在场证明。”
厉無伤道：“很可惜，那些天陈江平正好有事，从4月15号的中午就坐飞机离开了九龙市，直到前天20号的时候才搭乘飞机赶回来，在得知张盛铭死了后，拿着线索立刻来报案了。”
“谁能证明？”
“陈江平之所以会离开九龙市，是听说他母亲生病住院的消息，为了照顾她赶回去，所以他的母亲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士，同屋的病友、家属，都可以证明陈江平这几天的确都在老家，而非九龙市。”
“找了半天，明明一群嫌疑人宁是被我们都排除了。”黎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南京佳品，抽出一根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中间，说：“介意吗？”
周祺点点头，心里还是对黎旭这个人的品性犯嘀咕，说他有礼貌吧，眼看着就差点点火了才问，要说他没礼貌，刚刚那句话也大可不必。
“好抽吗？”
黎旭表情有些意外，随后又重新掏出烟盒扔给周祺：“试试。”
两个人一人一根烟，不一会儿就把整间屋子搞得烟雾缭绕，这让从来烟酒不沾的厉無伤很是头疼。
“你们俩不抽烟不能破案了是吗？”
周祺倾身，把手肘放在大腿上，说：“你不懂，像我们这种抽烟的人，抽上一根对于专注思考很有帮助。”
厉無伤无奈极了，要是真的因为一只烟就能让他们找到新的突破口，他挨一顿呛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