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48分 2
“你来了……”周祺开门，肉眼可见的憔悴。
厉無伤愣了一下，想起电话里说周母来了的事，顿时明白过来，笑道：“毛被拔光了？”
“你看我这样你还挺爽是吧。”
厉無伤把菠萝和芒果放在桌子上，毫不遮掩地点点头：“是。”
周祺气得咂了一下嘴，抬起手就想给厉無伤一下子。
“干嘛呢你！”周母听到开门声抓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的水还没干。“小时候就算了，你都多大了，还欺负小厉！”
“我欺负他？他是九龙市公安局刑警队一支队的队长，每年大比武个人、团体的冠军，我还有能耐欺负他。”
“呦，真的呀，小厉也太厉害了现在。”
“还行。”说着，厉無伤拎起桌上的水果，笑容阳光灿烂：“这是给阿姨买的，您最喜欢的菠萝和芒果。”
“正好正好，我在泰国旅游的时候就想给你们做一顿芒果糯米饭了！”
周祺坐在老板椅上，端起桌上冷掉的咖啡茶猛喝一口，从小俩人一见面就这样，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儿子，谁是谁妈。
不出一个小时，周祺看着饭桌上摆好标准的，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平时他无论早中晚，三餐不是吃外卖就是随便找点吃的垫一下肚子，这么华丽的场面真是久违了。
配上菜，周祺连干了三碗芒果糯米饭。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周母实在看不下去她儿子的吃相了，反观旁边的厉無伤，慢条斯理的，看着就舒心。
周母原本还想着能在旅游的时候用名片把自己儿子介绍出去，现在看来，介绍一个能吓跑一个。
“小厉，你有名片不？”
厉無伤一愣，那种东西他自然没有。
周祺夹了一只虾，一边剥皮一边道：“他的生意不用宣传，有困难打110就行。”
“你闭嘴。”周母可嫌弃死他了，“我不是要宣传，我是想问问小厉有没有女朋友，养老院、孤儿院和聋哑学校的护工和老师都有单身的，合适的话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行了妈，他……”周祺忍不住笑场：“天天一脸缉拿犯人的相，谁能跟他。”
“都稀罕跟你，行了吧。”
“哎，这话我可没说，您说的。”见自己的妈又要蹦他，周祺赶紧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周母碗里，转头对厉無伤说：“你别忘了，一会儿吃完就走。”
厉無伤嗯了一声。
“你们上哪去啊？”
“查案。”
周母顿时脸色有些不好，“什么案子啊，危不危险？”
“不危险，但是案子是秘密，不能说。”
吃过饭，两人就开车去了那片找到鸟鸟的老居民区。这块居民区最近还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找到鸟鸟，发现虐猫的人，还有陈芸的尸体……连续几天，周祺有空就过来看看，他知道就算自己找到了虐猫的人也没办法对他怎么样，但不找，他总是会心里不安。
还未走近，周祺的心脏就开始蹦蹦乱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如同雨后春笋，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随着他的靠近，迅速长大。
厉無伤察觉到周祺的变化，问：“怎么了？”
“有种不好的感觉。”
话音刚落，随着周祺转动方向盘，车头拐进目的地的胡同，里面挤满了人。
“怎么了？”周祺抻长了脖子。这里他来过很多次，没有一次里面会有这么多人。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的预感成真了。
“靠边停。”
厉無伤和周祺走过去，两人一眼就看到人群对面，有一张熟悉到不行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厉無伤问。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在问你。”
杨瑞宇还没反过劲儿，指了指楼道里面，“又死人了。”
厉無伤脸色一变，一把拉起刚扎好的警戒线冲进去，周祺紧随其后。
等两人都走进去，杨瑞宇才反应过来：“哎，周大哥！你不能进！”
案发地就在一楼进门的楼道里，等杨瑞宇追进去，周祺早就到了。
尸体是男性，以匍匐的姿态趴在地上，没有明显外伤，左手弯曲，右手伸长过头顶，虎口处有两个小血孔。重点是，他身后的门开着，很明显是从这件开门的房子里出来后倒在楼道里身亡。
“他住在这里？”周祺问。
自从上次陈芸案，沉江国已经认识了周祺，见到厉無伤与其一同进来，就没有赶他：“从里面的照片和证件看，是。”
那天夜里，周祺与他打了照面，可惜的是外面的灯光昏暗，加上他戴着帽子和口罩，除了他住在这儿，他的脸，周祺根本就不知道。
“这是，蛇的牙印？”厉無伤注意到法医燕洋正在端详着死者右手虎口上的小血孔，“居民区还有蛇？”
燕洋说：“正常的话当然不会有，更何况是毒蛇。”
“那就是谋杀案了。”厉無伤说：“一会儿收队我跟你们回去。”
“不用了。”沉江国说：“你这个不要命的终于知道休息了，我可不想再把你召回去，这案子不用你们一队，我已经联系二队了，他们今晚就能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休息去，下一个案子给你。”
厉無伤走，周祺也没有理由不离开。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周祺扶着方向盘，手指不安地敲着：“不会又是报复吧。”
“你有头绪？”
周祺想起这男人喜欢抓流浪猫吃的事，结合之前李盼男灭门的事。
世界上有一个李盼男很难，只有一个李盼男更难。
做多了亏心事，伤害了他人，被报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等见到二队的时候告诉他们一声，从附近养猫的人查起，尤其是丢过猫的。”
“你知道什么？”
“你还记得李盼男吗？”
厉無伤点点头，那个人的确很难让人忘记，明明自己还是未完全成年的小姑娘，居然还能做到给一家四口灭门的事。
“今天死的这个人，我之前遇见过他。”
“什么？你们有接触？”
“算不上接触，一句话都没说上。”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李盼男灭门的当天晚上，还记得我给李盼男连续打了三个电话，最后一个是你接起来的，当时我刚和这个人打过照面。”周祺望向另一边，“顺便走访一下群众，调查一下那栋楼的一楼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难道……”厉無伤忽然想起陈芸案结案的时候周祺问自己关于虐待动物立法的事，“你的意思是刚才的那个人虐待动物？”
“是，是我在找鸟鸟的时候听周围大爷大妈说的，听说他之前也被人举报过，只不过因为没有立法所以只是被民警批评教育过，不能判刑，周围的邻居恶心他，但拿他没有办法。当天晚上，我之所以会遇到他，是因为他准备了抓动物的机关笼子，抓了鸟鸟。”
“我知道了，我会把所有情况都告诉黎旭，只不过这是他们二队的事，除了提供线索，我不能参与太多了。”
周祺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这次他不希望是另一个李盼男做的，为了一个人渣付出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这根本就不值得。
等到周祺到家的时候崔银萍已经离开了，茶几上躺着一张他从小就总能收到的纸条。小时候，崔银萍上班或者去菜市场买菜，总是担心独自在家的周祺会不知道饭菜在哪，不知道自己去了哪，所以喜欢把自己想要告诉周祺的事都写在一张纸上，放在显眼的位置，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哪怕现在是随时都可以发微信留言的时代。
周祺从卧室的衣柜下面翻出一个大收纳箱，最下面的文件袋里收纳着母亲从小到大写给他的所有纸条，还有过年的压岁红包，背面也有母亲亲手写下的祝福。
把一切都放回原位，周祺走到厨房按老样子，煮一杯咖啡茶给自己提提神。
按下开始按键，周祺转过身靠在大理石台上，一眼望到冰箱贴下也压着一张纸条。
「你冰箱里的茼蒿和蘑菇烂了，土豆有点生芽，都不能再吃了，我扔了，买了一些新菜和我带来的特产放在一起了，记得吃。
你最伟大，最酷的妈妈。」
看到落款，周祺终于忍不住笑了，打开冰箱，里面可以说是满满登登，和之前空荡荡的冰箱简直两个样儿。
周祺随便拽出一袋土特产，东北黑木耳、野山菇还有……一只熟食叫花鸡。
这也是土特产？
周祺看着这些心里五味杂陈，“什么啊，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待这么一会儿。”
嘴里忍不住抱怨，但心里他还是很支持母亲退休后到处旅游的，只要她开心就好。
晚上，周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距离上一次失眠已经过好久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睡着了，等到他再次醒来，是被那通奇怪的电话叫起来的。
“喂，你在哪？”
“……我在家啊。”厉無伤的声音慵懒极了，全然不像他平时一板一眼。“怎么了？这么早？”
“出事了，我刚才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非常诡异，我在电话里面听到了枪声，我想给我打电话的人现在凶多吉少了。”
听到这儿，厉無伤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你等一下，我打给局里，看看有没有人报案。”
周祺在电话里问了好几次，对方都没有告诉他他是谁，他在哪，只是说在家，可是周祺并不认识这个人，更不知道他的家在哪。
但凡听到过那通电话的人都没办法坐住，周祺迅速记下来电号码，套上衣服准备去找厉無伤。
无论打电话给他的人是死是活，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周祺刚把车开出小区，电话就响了，是厉無伤。
他立即接起电话，只听厉無伤道：“查到了，我现在去警局，你……”
“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
“好。”
当周祺把车停在九龙市公安局门前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玻璃窗一闪，厉無伤的车也到了。
“什么情况。”
周祺跟着厉無伤，一发生案子，厉無伤的脚步就变得飞快。
“刚刚接到的报案，吞枪自杀，死者是我市著名企业家，郑耀荣。”
“郑耀荣！？”
周祺听到这个名字心脏顿时漏了一拍，他立刻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给母亲崔银萍。崔银萍的声音很正常，只是有点消沉，因为她早上也得到了活动群里的通知，说是原本今天要去云妃山的活动要暂停，什么时候会恢复还不知道。
周祺嘱咐母亲好好在家，并反复强调要注意最近的新闻后挂掉电话。
活动暂停和主办方董事长郑耀荣之死一定有关，幸好他们还没有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进刑事大队办公室，沉江国就递给厉無伤一个档案袋：“给，说好的，下个案子给你，郑耀荣自杀案。”
“确定是自杀？”
“燕洋已经开始了，刚刚下的初步判定。其实也不用她来判定，有这个。”说着用下巴指了一下杨瑞宇，杨瑞宇会意，立刻点开视频，调出其中一段，正是郑耀荣吞枪自杀的一幕。
沉江国已经用快进看了一遍，说道：“自杀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在于，他在自杀之前打过电话，手机已经被带回来，号码还没查，查出来，看看接电话的人到底是谁，或许跟郑耀荣自杀有关系。”
“不用查了，是我。”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一并投过来。
“你是……找到陈芸案证据的人。”
“是我，我叫周祺，是个侦探。”
“你说郑耀荣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
“没错。”周祺举起小小的银色的u盘，道：“电话的录音在这里。”
“你认识郑耀荣？”
“我不认识，不但不认识，我从来没有和他接触过，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我社里的座机号码，为什么会在死前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
沉江国向身旁的刑警点头，那人立刻接过u盘去查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