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猫启事 2
还未等周祺开口，李盼男先开了口：“周祺先生，我知道侦探的费用不低，以我的能力恐怕拿不出很多的钱，但是我会倾尽我所有的存款，只要你愿意帮我。我没办法把她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想到数九寒天，外面还下着大雪，鸟鸟随时都有可能饿死，冻死，就难受的不行，我实在是太想鸟鸟了。”说完，李盼男刚开始干涩的眼圈又湿润了。
李盼男的话和脆弱的精神状态全都在一瞬间化作一块巨石，压在周祺的胸口上，把他所有想拒绝的话都堵在嘴里，想说也说不出。
周祺懊恼地挠了挠头，像是豁出去一般在心里嚎了一声，冷静之后，说：“我要提前和你说好，就算我答应你的委托，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找到鸟鸟，如果我周祺大运在身，真的找到了，费用再算。”
听到这番话，李盼男的眼睛顿时亮了，她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激动的差点要给周祺跪下，嘴里不停地叨咕着谢谢，几遍，十几遍。
周祺被她重视鸟鸟的心吓到了，赶紧拦住她，生怕她真的跪下。
“我真是佩服你，为了鸟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放到从前，宠物和主人，周祺简直想都不敢想。
经过交谈，李盼男逐渐对周祺打开心扉，毫不隐藏她对鸟鸟的感情。
“鸟鸟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只猫，但我眼里，她是一直陪伴我的家人，陪我度过被父母抛弃，失去邻居奶奶之后的一个又一个孤单的夜晚，看我上班，等我下班，和我哭，跟我笑，陪我过生日，看着我许愿，陪着我过年，过节，和我一起坐在电视前等着新年敲钟，说一声新年快乐。只有鸟鸟在身旁，我才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我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曾经我们都是被抛弃的，是最合适在一起相互取暖的。”
经过周祺再三劝说，李盼男终于答应和周祺一起行动。周祺开着车，不停地刮着雨刷器，雪越下越大，雪花片片落下犹如鹅毛，世界被染成灰白色。
李盼男心里的焦急紧张都分毫不差的映在脸上。周祺瞟了她一眼，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凡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明白，这样的天气即使外面有流浪猫也只会选择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根本就不可能轻易出现。可李盼男的心理状态显然不能保持冷静，更听不进去周祺的任何一句话。一个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为了活着辍学打工，只有一只猫陪着她，治愈她，三年里她宁可自己吃不好也要给鸟鸟买正规，好一点的猫粮和零食，要是鸟鸟真的从此不见了，她的世界也就跟着崩塌了。
所幸天如人愿，大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祺为了找鸟鸟想了许多办法，除了叫李盼男继续贴寻猫启事之外，他又买了一袋猫粮和零食，零食是罐装的，周祺没见过，但看上去就和人吃的鱼、肉罐头没什么区别。在鸟鸟被抛弃的地方寻找附近的流浪猫，找到一只就悄悄跟上一只，观察他们的活动路线和大致范围，相继分几个小点，把罐头的肉挖出来，蹲点投食，守株待兔。
几天下来，周祺和李盼男一共偶遇十二只不同的流浪猫，有些甚至遇到过两次甚至更多，可是里面就是没有鸟鸟的身影。
逐渐接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到第十二天的时候气温骤降，足有零下二十四度，一直在室内住习惯的猫是绝对扛不住这样的温度。李盼男从鸟鸟走失之后就夜夜难寐，眼睛的红肿就没下去过，经过这几天无果的折腾，精神都有些恍惚，有时候甚至听不到周祺在和自己说话，如今，她看着手机上鸟鸟的照片和一点点下降的天气预报，再也扛不住，昏了过去。
周祺把李盼男安顿在附近的医院后继续寻找。他站在鸟鸟被抛弃的地方，环顾四周，十二天过去了，这里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周祺暗暗感觉不应该继续留在这边浪费时间，鸟鸟不是这边的流浪猫，它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有融不进这个地区的流浪猫团体的可能，所以它只能离开。
那它会往哪边走呢？
周祺查着地图，这附近有一片商业区和一片政府办公区，剩下的一片就是老式居民区，是政府办公区在八九十年代用于给员工分配的家属楼。
商业区太热闹，流浪猫几乎不会出现。最有可能的就是政府办公的大院和居民区。
政府大院显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现在唯一能去的就只有那片老式居民区。
当周祺下车查看这片老式居民区时，他深深感觉，自己来对地方了。
这片居民区不像是传统的高层小区，用围栏围起来，大门有保安看守。这里是一片开放的区域，每栋居民楼最高只有七层，有楼号，没有小区名。建筑样式还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年代久远，窗户宽敞但紧凑，阳台又比新式居民楼的小，每个一楼的住户都有一个自家搭建的小院子，没有物业，有街道办，就连卫生都是大街上的环卫工人直接清扫，里面住的大多是在养老的退休老人和在附近上学的孩子，很少有年轻的夫妇。
这么静谧，干净又开放的地方，应该最适合流浪猫居住了。
这些天周祺大抵上摸清了一点猫咪的习性。他贴着墙边走，很快就在雪地上看到一串串圆圆点点的足迹，显然这么小的足迹不可能是人类留下的，只能是趾行足动物留下的，除了狗就是猫。这乱中有序的步伐，像是艺术家的画作，留下印记的小东西必然性格沉着冷静，身体轻盈。
一定是猫。
周祺顺着足迹一路向下，刚走到几步兜里就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周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皱了皱眉头，“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李盼男果然不出周祺所料，刚清醒就要找他汇合继续找鸟鸟，无论周祺怎么劝说就是不听。无奈，周祺只能勉为其难的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站在原地等李盼男过来。
他们一起找了十二天，在这之前鸟鸟已经走失了两天，一共十四天，半个月的时间，李盼男从头至尾一直都是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却只昏迷了两个小时。
如果一个人靠着执念强迫自己半个月的时间，她还能支撑多久呢。
很快，一辆出租车停在周祺面前，抬腕一看，仅十三分钟。
“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一下车李盼男就赶紧问，她以为她还要回她和周祺之前踩点的地方。
周祺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详细地说了一下，带着她走到猫咪脚印的地方。
“你认为鸟鸟会走到这边？”
周祺耸耸肩，“我不能肯定，但是现阶段离中心点附近流浪猫能去的地方就只有这里。”
李盼男面露难色：“要是在政府大院里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政府大院空旷，只有四周有绿化可以藏身，但里面却很难找到食物，没有这里几率大。”
两人顺着猫咪的脚印走着，算是熟悉地形，之后再用投食蹲点的方法。走着走着，一阵说话的声音引起两人的注意，抬头一看豁然开朗，一片片居民区之中有一大块被装饰好的空地，从各色的健身器材到棋桌，乒乓球桌。就算冬天，中午也有人在上面锻炼，遛弯，唠着家长里短。
“过去看看。”周祺说完就奔着几个正在空地上遛弯的老人，“大爷您好，我向向您打听点事。”
几个大爷看着小伙子面生，纷纷问他什么事，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没见过你呀。
周祺开门见山，直接把鸟鸟的照片从手机里翻出来，举到大爷们的眼前看个仔细，“有见过吗？”
大爷们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结果，只有一个大爷忍不住说道：“这样的狸花猫太多了，也没什么特征，这外面啥样儿的猫都有，溜儿溜儿跑，狸花猫更多，灰了吧唧的都长一个样，认不清啊。”
看着别的大爷都赞同的表情，周祺有些失落，原本他还以为跟一群老人唠嗑是获得情报的最快方式呢，看来又要延续之前的方法，继续蹲点，慢慢等，慢慢找了。
“大爷，您再想想行吗？”李盼男在一旁慌忙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了更多鸟鸟的照片给大爷们看。
“不行，不行，都一个样儿。”
“有点不一样吧。”
“你个老花眼四百度能看出啥啊，净吹牛。”
“嘿，我怎么吹牛了，她这个和他这个就明显不一样啊。”
大爷辩解着指着周祺和李盼男，脸顿时红到脖子，好像再多说两句就要气到背过去了。
明明他们俩拿出来的照片都是鸟鸟，怎么可能会不一样，看来还真是老花眼四百度，名不虚传。周祺看了一眼李盼男，她眼中期盼的光也随着大爷们无厘头的争论变得暗淡。
忽然三两个大妈瞧到热闹走过来，看着老邻居们嗓门一个比一个高，赶紧拉仗，“怎么了，怎么还吵起来了？”
其中一个大妈看着面生的周祺和李盼男，问：“你们有什么事啊？”
李盼男赶紧重新举起手机问大妈们有没有见过鸟鸟。只见大妈们看到鸟鸟的照片的瞬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这么明显的变化，不但周祺，李盼男也看个真切。
“怎么了阿姨，你们见过吗？”李盼男着急地问。
大妈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憔悴的李盼男：“孩子啊，猫这种动物是奸臣，狗才是忠臣，猫走了是回不来的，我劝你还是别找了，不行就再买一只嘛，现在一只小猫便宜得很，不要再找了。”
这种话李盼男哪能听得进去，刚想发作争辩就被周祺拉了回来。周祺看出大妈说这些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让李盼男放弃找鸟鸟，那么为什么要挂着怪异的表情劝说她放弃呢，只有一种可能，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周祺直言：“阿姨，您知道什么就和我们说了吧，我们找不到猫是不会放弃的，就算真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想知道个结果，心这么一直悬着，我们没办法安心。”
大妈看着他们两人，尤其是李盼男，非常明显的憔悴感让人不太敢说接下来的话。
“拜托您了，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无论生死，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个结果。”周祺口气十分真挚。
大妈思虑再三，终于完成了内心纠结的争斗，一狠心，说：“前几天我在垃圾箱里看到了一块猫皮，就跟你们手机上那个猫的花色一模一样。”
听完这话，周祺立刻看向李盼男，只见她浑身颤抖，呲目欲裂，眼白里顿时布满血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李盼男喃喃自语，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靠近透露消息的大妈，吓得大妈惊叫一声，赶紧向邻居们的方向逃开了。
周祺一把拉住李盼男：“你先冷静点！消息真假且不论，就像那个老大爷说的，狸花猫那么多，怎么能确定猫皮一定是鸟鸟的？”
李盼男的样子实在太恐怖，无论是谁别说靠近，就连远远的看热闹都不敢再多看，生怕她突然扑过来。
不论周祺说什么，李盼男都充耳不闻，身体从轻微的颤抖变成了剧烈的抽搐，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周祺简直气得要骂娘了，他扶着昏迷的李盼男本想再问点什么，可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靠近他们。周祺看着纷纷逃开的人，询问无望，只能选择先安顿李盼男。
这一次，因为精神长时间的紧绷，身体疲劳，李盼男在病床上整整睡了一天。
李盼男住院的这段时间，周祺也没有放松，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猫皮会出现在垃圾桶里。打听到的结果让他不但震惊，还有些恶心。
“我们这儿有一个吃猫肉的变态，喏，就住在前边儿那个楼。”
“确实了吗？”
“不但确实了，连警察都来过了，但没办法，谁叫杀了流浪猫吃不犯法啊。”
大爷大妈们坐在楼道门前，对于邻居里有专门抓流浪猫狗来吃的变态，都嗤之以鼻。
“杀了吃肉就算了，他还喜欢虐。”
“什么？”周祺震惊。
“那猫皮狗皮，都是活着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