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
日子一天一天过,夏言的伤势慢慢痊愈,黄庭处经脉、血管恢复如初,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通络、开窍。重塑经脉只是夏言开始修行的第一步,夏言出生时经脉尽断,即使重塑后经脉已经“修复”完整,但此时的经脉是堵塞、毫无生机和活力,并不能使天地灵气在体内自由流动,更别说凝成真气。所以想要修行,夏言还有凝聚丹田、通络、开窍三步险招要走。
通络对夏先生来说并不是难事,虽然通络丸在世间极为罕见,但他身边现在便刚好有一粒,就是那位老夫子临走时给他留下的那粒药丸。虽然两人最后不欢而散,但最后,老夫子还是选择了帮助夏先生,或者说帮夏言。通络丹配合着白露为霜,通络绝非难事。
某天下午,课程结束之后,夏先生将三个孩子叫到了身边。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按寸口脉,轻轻搭上了夏言的左腕,十息过后,他脸上再次露出久违的微笑,对着夏言说道:“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嗯,言儿,你这次是完全康复了。”
“修行之路极为坎坷,我看得出你的渴望。明天开始,我会离家一段时间,去寻访你聚丹、通络、开窍所需要的四味灵药”“父亲……”夏言泪眼盈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宇乾、小语,兵法和音律的书籍都在旁边那个小屋,接下来几天你们就自学吧,虽然我不在,课程可不能落下。”不理会夏言的凝噎,夏先生继续冲两个孩子嘱咐道。
“明白,夏叔叔(夏先生!!)”两人一起点头道。
第二天,嘱咐过夏言和苏语之后,夏先生便离开了原阳,一路向南。
七天之后,韩国都城新郑,一家比张扬在云中秀容旧址的那间宅院还要豪华不知道多少倍的宅院里,一个略显沧桑但眼神中又透露出些许坚定的男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奋笔疾书,模糊可见纸上零零散散地落着“明察”、“孤愤”、“朋党”“人主壅蔽”等几个字。
突然,男子抬起了头,看向门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盏茶过后,夏先生就从门外徐步走来。院子很大,南北长约百丈,可夏先生明明走的极缓、步子也迈得不大,三息之间,便已经从院外来到男子的面前。
“见过先生。”男子缓缓将手中的毛笔置于桌边,微微弯腰,轻轻点头,在夏先生面前表现得极为恭敬谦慎,却比政和烟多了几分淡然和傲骨。
朝桌边的纸笺随意瞥了几眼,夏先生露出了赞赏的表情:比西西的是差了些,不过比言儿的字儿可真是漂亮多了。“小非,这次过来,我是想找你取样东西。”他为人向来简单粗暴,从不拐弯抹角。
“火凤之睛?”被称作小非的男子似乎早就明白夏先生的来意,只是他似乎并不买账,简单的行礼之后居然再次举起毛笔,开始继续在纸笺上勾勒线条。
“不错。”
“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非笔走龙蛇,潇洒大气之间却隐隐露出几分凄清优雅,“先生,抱歉了。”确认夏先生果真是为此而来,非秀眉微蹙,长叹了口气。
两道暗黑和翠绿的微芒分别从夏先生左右两眼喷射而出,又很快消逝。“为何?”他没想到,对方态度居然如此决绝,毕竟眼前的这个青年,和夏家渊源颇深,没理由袖手旁观。
强烈的杀意一闪而逝,非自然不可能未曾察觉,但他毫不介意,继续临摹着:“先生,如果我把火凤之睛给您,天衍图、机关城、忘守坛便会招来灭顶之灾,说不定若水阁也会因此受牵连,非虽然也不想小师弟真的无缘修行之路,但绝不能因一己之私让道、墨和阴阳三家蒙祸。”
“愚蠢的仁念!我可以先把;龙心之屑、千年沉香和白露为霜夺到,到时再来取火凤之睛,看你给还是不给!!”夏先生语速越来越快,显然已是动怒。
“先手如果不滥杀无辜,事成之日火凤之睛非自然双手奉上。”
“和我讲条件,”白皙而又修长的右掌高高遮蔽了非的头顶,夏先生双眼微眯,掌风随时可能落下,“真当我不敢杀你?”
“先生不是不敢,而是不忍。”翠息和黑息开始在非的身周缠绕、微渗,恐怖的死意席卷而来,他却依旧不急不慌,只是笔和纸,却早已粉碎,“先生,我也是为小师弟着想。师弟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如果您跟三家结怨太深,将来……”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右掌缓缓撤下,略显狰狞的表情也很快回复,夏先生收回缠绕在非身上的恐怖气息,继续说道:“可以,火凤之睛拿来,此行只杀该杀之人。”
“先生,真当非还是当年的稚嫩少年么?”他似乎并不相信夏先生的承诺,决意不再对方取回其他灵药之前先将火凤之睛给予对方。
“好好想想他们近几年是怎么对你,这样回护他们值得么?”看非还是如此执着,夏先生不再和对方白费口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却无比雄浑的声音。
这一天,在闭门自学了近半个月后,夏言自作主张,带着苏语一起来到云中,开始了轻松而又愉快的休假之旅。两人并没有直接前往西兑的云中分会约会老朋友,而是在云中大道上随意的游购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云中郡衙。郡衙内外,人流拥挤,声音嘈杂,似乎是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今天是张扬一家三口被灭门案审讯的日子。张扬作为帝国第一黑帮东离的副帮主,身份隐秘而令人望而却步,但他明面上的身份确是一个来云中经商的巨富豪商,一个奉公守法、纳税巨额的良民。所以张扬一家灭门惨,在当地还是引来不少人的关注。毕竟在秦国,云中郡的人口、经济都极为落后,一家三口惨遭杀害这样一个影响极其恶劣的恶性案件,闲来无事的普通百姓没人愿意错过。
夏言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只是小语执意要看,再加上无意间听到旁边一个同样拼命朝里挤的中年肥胖大妈提到“张扬一家三口灭门惨案”,心中放心不下,便牵着苏语的玉手,小心翼翼地猫到一个位置偏僻、人流较少的巨石之上,远远眺望着官司的进展。
威~~~~~武~~~~~~~
威~~~~~武~~~~~~~(注)
杀威棒节奏感十足地开始敲打着地面,“回避”、“肃静”牌仗在郡衙竖起,压迫而又威慑力十足的堂威从衙内传向四周,若市的郡衙内外,寂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云中郡的郡守叫冯唐,是一个相貌即为丑陋的干瘪老头,作为闻杏书院最早的一批法学毕业生,他深知庭审中心理战的重要性,无论原告被告,对受审讯者必要的心理施压有利于案件的明察。本来可以由郡丞审理的案子他经常会亲自下堂,还在燕云十六郡中率先引入“堂威”这一帝国领先的审讯制度。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惊堂木重重落下,冯唐一字一顿、语速极欢地开始询问,官威十足。
“大人,小人李解,乃是张扬张大哥的结义把兄弟,小人告这恶霸大奔和林晓峰于九月二十晚杀我大哥一家三口,制造灭门惨案一事!”说完,恶狠狠地瞪着大飞和林晓峰,眼神中夹杂无穷恨意。
那日,被大奔狠狠羞辱后李解并未离开,也不敢回到斧头帮继续狐假虎威,而是在云中城中暗中游荡,直到听说张扬一家三口一夜惨死之后,他心灰意冷,准备离开云中,离开咸阳,和张扬再续前缘。他心灰意冷,不再隐匿身形,而是如行尸走肉般缓缓朝西城门外的云中河走着,很快到了堤岸,一只脚已经迈出,将要湿靴。
突然,一匹亮白色良驹停在他眼前,风尘仆仆的小四适时赶到:“李大哥,你想为张副帮主报仇雪恨么?”
“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右脚入水,李解继续行动,仿佛根本没听到小四的问话。
“东离一家亲,张副帮主的仇家,也会是我们柯副帮主的死敌,不死不休。”小四翻身下马,一个摔抱将李解扑倒在侧,也脱离了危险水域。
“有证据么?”
“没有。”
“那我们一起找!”
……
“哦?你是说张先生一家惨遭灭门的凶手是林先生和大飞先生?”冯郡守看了一眼李解,转而向大奔和林晓峰问道,“大奔、林晓峰,李姑娘告你二人九月二十晚杀害张扬一家三口,你三人是否认罪?”
“大人,小的冤枉!这李解前几天在街上掳掠民女(赵小邈)被我二人制止,故怀恨在心,所以诬陷小人。”
“大人,小的,小的确实前几天在街上做了些错事。”提起赵山河的掌上明珠,李解便慌了手脚,甚至忘记了除了张扬和赵小邈没有任何人知道案子是他做的,“但小人绝对不是诬陷!这大奔,林晓峰和我张大哥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是被张先生害死,他有犯罪动机!而且大哥去世前,他们和小的还曾发生过一些冲突,小的,小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裆部,慢慢的失落,“他们嫌疑最大!”
“你放屁!”提起小华和子妮,大奔彻底失去了理智,起身便要暴走李解。还好被林晓峰及时出臂,拦住了暴躁的弟兄。“大奔,别冲动!”林晓峰拦住了?
“大人,我们有不在场的证据。”林晓峰继续说道。
“你放屁!你在撒谎!你在撒谎!”大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紧张了起来。
注:“威武”出现于北宋开始出现,这里只是创作情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