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打消
“孙大人请说。”
“能否请盛公迟些再进宫面圣。”
忠叔先是一怔,既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孙大人是还没想好?”
孙行简如实点了点头。
忠叔也颔颔首,“孙大人放心,老奴会将您的话原样转达盛公,若无其它要交待的,老奴便回府复命了。”
众人目送忠叔离开后,一直看他们打哑谜的卫萍有些沉不住气了,好奇问道:“那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卫政看她一眼,觉得此事倒也没必要瞒着,且原本就对卫萍有几分愧意,便如实相告:“是让行简袭爵。”
“袭、龚爵?”
卫萍一脸错愕的将目光转向孙绿蓉,她一直以为孙绿蓉就是小门小户攀上了卫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故而对其格外痛恨。总觉得自己伺候那老虔婆这么多年,都是代她这个亲儿媳受得过,却没想孙绿蓉娘家还有爵位在身!
“不知弟妹的父亲是什么爵位啊?”她又试探着问道。
孙绿蓉虽从不愿张扬这些,但当面问到脸上了,她也不好不理会,淡声回道:“家父乃是平阳侯。”
竟是位侯爷!
卫萍被孙绿蓉这来头震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竟还是位侯府千金呢?卫萍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又移至孙行简的身上,双眼豁地瞪至更大。
这么说来,眼前这位就是未来的平阳侯了?!
午饭过罢,孙绿蓉便带孙行简去看昨日就让人收拾出来的院子。
这间院子不大,统共三间屋,一间是堂屋,另外两间收拾成卧房刚好够安置孙行简和薛沦。
“委屈你了,原本是有两间大院子的,可适逢老夫人过来,便分给了老夫人跟长房,只剩下这间小的了。”孙绿蓉言语间略显歉疚。
孙行简四下看看,却很是满意:“这里可比边关条件好多了,再说有间院子还能供我和沦儿切磋拳脚,有何委屈?”
听他如此说,孙绿蓉倒是舒服不少,而后姐弟两人烹茶细聊这些年的事情,最后聊到不日前卫家才经历的那场牢狱之灾。
孙行简眉头深深皱起,自责起来:“那时我正在前往盛京的路上,若脚程能再快几日,便可更早赶来的……”
“你赶来又能如何?”孙绿蓉嘴角噙着一丝苦笑:“那时连盛公入宫,圣上都不肯准见,可见谁来了也没有用。”
“不过总算有惊无险,看来小谯川王算得上卫家跟孙家的恩人!”
孙行简此前自然听过小谯川王的大名,只是还未有缘得见,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情,这回总要去拜访一趟。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想探探这小谯川王的意思,他是不相信此人真为因为一次相救之情,就能将谯川王府的保命符掏出来。
其实孙绿蓉也一直有此担忧,不过眼下谯川王府的人也没提出什么要求,她也不好妄自猜疑,便先将话题揭过,问起另一桩事来。
“行简,你方才让忠叔转达盛公暂缓入宫,可是不想袭爵?”
孙行简垂下眸去,面对自己的阿姐自是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干脆实话实说:“我原本的确是不想袭这个爵的,可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为何?”
“卫家如今在盛京岌岌可危,即便有小谯川王出手相助,可幕后使坏之人却无法铲除,留着总是祸害,日后还指不定再使多少回坏!我若袭了爵,往后便是平阳侯,也算是阿姐和晚晚未来能够倚仗的母家。”
孙绿蓉有些动容,最后只道:“你自己决定便好。”
似是觉得这话题沉重了,孙绿蓉又打了个趣:“不过你以后真成了平阳侯, 是不是也该尽快娶个平阳侯夫人回来?”
孙行简无奈的笑笑,却不置可否。
而门外卫萍举到一半的手,在无意间听清楚最后这句后又收了回去,满面红光,不由神往。
先前在席间她小酌了两杯,偏偏不胜酒力有些上头,便叫厨房煮了点醒酒汤。又想到方才孙行简饮得颇多,就想作个人情将剩下的一碗给这位未来的平阳侯送来。
谁知刚要叩门,就听见了孙绿蓉的那句:“你以后真成了平阳侯, 是不是也该尽快娶个平阳侯夫人回来?”
果然,孙行简并未娶过妻,而且如今正好有娶妻的打算。
而自己呢,又刚好要跟一事无成的废物夫君和离……
一个鳏夫,一个离妇,同一日来到卫家。天呐,这是什么样的神奇缘分?她这是撞了大运,难道真是应了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揣着莫名的心思,卫萍突然觉得二房的人也没这么令人憎恶了,也许上天要以另一种形势补偿自己也未可知呢。
从小院出来后,卫萍面上的红光渐渐消散,酒劲儿也散得差不多了。她仔细想了想,以孙行简这样的条件,三十有四还未娶妻,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可这事她总不能直接去问孙行简,更不好去向孙绿蓉低头,卫萍思来想去,觉得可以去浮曲轩走一趟。
今日席间她看得出,除了孙绿蓉,孙行简就跟卫菽晚这个侄女最亲了,还听他二人说时常通信,那么想来卫菽晚应当了解舅舅不娶的原由。
于是卫萍便干脆又端着那碗醒酒汤往浮曲轩去了,正好方才卫菽晚也饮了两杯。
卫萍过来时,卫菽晚正觉头有些不舒服,坐在圈椅里由着妙香帮她按柔头上的穴位。
丫鬟进来禀报“姑娘,姑太太过来了”时,卫菽晚一睁眼,卫萍已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卫菽晚只好先让妙香停下,疑惑问:“姑母来找晚晚是……”
卫萍将食盒放到屋中间的小圆案上,取出里面的醒酒汤,献宝似的端至卫菽晚眼前:“晚晚快,喝了它,头就不疼了!”
卫菽晚垂眸一看见那棕褐色的药汤,胃里就掀起一阵翻腾,一边示意妙香接过,一边微笑着道:“谢过姑母,放凉一些晚晚便喝了它。”
卫萍点点头,反正她也不是真为了送这碗汤药来的,喝不喝也不干她的事,她只消问清楚孙行简的事便没白来这趟。
只是这种话题不好直接切入,卫萍先是漫不经心的闲叙了几句温凉,才转入正题:
“晚晚,姑母见你同你舅父的感情很是不错?”
“自然。”卫菽晚淡声应道,对于卫萍为何会突然过来,心中已隐隐有了个猜测。
“那你可知你舅父为何已过而立之年,却还不曾娶妻?”
卫菽晚笑笑,捏着帕子轻轻揩拭唇角,想到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中伤舅舅之嫌,也是有几分心虚的:
“好男儿心怀天下,舅父他立志保家卫国,故而未顾及自身,始终没有娶妻生子。不过姑母也知,军中男子血气方刚,即便未成家的,身边也不时会有几个贴心人……”
为了打消卫萍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她也唯有对不起舅舅一回了。
这话不用说太透,谁都明白边关将士不易,随时有丧命的风险,故而为了不拖累家人许多人不敢成亲。因此朝廷特设营妓,以慰藉军士。
卫萍明明听得明白,却有意装糊涂,只笑道:“这么多年都挣不来个名份,可见那些贴心人也不见得真贴心。”
非但没有因此打退堂鼓,还争风吃醋上了……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卫菽晚的预料。
不过想起先前在膳堂时,卫萍得知舅舅极有可能袭爵成为平阳侯时的神情,卫菽晚便知她是冲着什么来的。
如此,她就更不可能促成他们了。
只是卫萍好歹是个长辈,还是身份如此特别的长辈,卫菽晚不好下逐客令请她走,只好动些别的心思。
她转头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醒酒汤,咂吧咂吧嘴,极不情愿的吩咐:“妙香,那醒酒汤想是差不多了,拿过来吧。莫要放凉了,辜负姑母一片好心。”
妙香重又将那碗汤给端了回来,递到卫菽晚的手中,卫菽晚如临大敌,却也不得不应战。
她喝下这碗汤,再佯装不适干呕几口,然后请来大夫,大夫必然会叮嘱她多多休息。介时卫萍再没眼色也该走了。
就在卫菽晚闭上眼,准备将那碗药一口闷了之际,紫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姑娘,您请的牙行的人来了,可要叫他直接进来?”
这简直是天降的救星!卫菽晚睁眼看向紫俏,故意道:“将人先带去花厅等一会儿吧,就说我这里还有客,一时走不开。”
话说到这份儿上,卫萍如何还能赖在这里不走,便即窘迫起身,喃道:“既还有庶务,那晚晚你先忙吧,姑母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先回了。”
“无妨的,姑母当真不再坐会儿了?”卫菽晚假意挽留。
卫萍边说着边往外走:“改日吧。”
人总算是打发走了,卫菽晚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道:“行了,把那牙侩带过来吧。”
紫俏却狡黠一笑:“牙侩还没来呢,刚刚遣人来递了信儿,说是半道马车被人撞了,正理论呢,估摸着要晚到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