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知府千金·玉佩现身
苏攸攸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连忙下楼告知师父,文斐当即派了一名家丁前去书院打探消息,不多时家丁小跑着回来道:
“回叔老爷,苏姑娘,书院被围了,里面的人只能进不能出,是以小的也没敢进去,只在门口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书院丢了贵重东西,报了官,官府的人正奉命逐一搜查……”
苏攸攸越听越是觉得蹊跷,既是在书院丢了贵重物品,那多半也是书院的学子,为何不在书院内部解决,而是要大张旗鼓地惊动官府?
如此一来,不但偷盗者会身败名裂,书院也会因此而受到不良影响。
那失窃者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真的只是想找回失物那么简单吗?
文斐皱眉道:
“可知是什么人报的官?”
“报官之人并未现身,不过搜查文书应当都有的,否则院长也不会任由他们进去搜查。
想来也非是了不得的大官司,叔老爷无需担忧。”
文斐默然点头,且静观其变吧,遂继续指示家丁丈量尺寸。
苏攸攸心念电转,经由师父那么一问,似乎抓住一个关键,报官者并未现身,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报官者并非真正的失窃者,而是出于某种原因,想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别有用心之人?
那便说得通了!
猛然间她想起文之宁丢失玉佩一事,难道说……
不管是不是冲着文之宁来的,想法子应对一下总是好的。一时间,苏攸攸能想出的最佳解决方案,就是将自己这枚玉佩送去给文之宁,以便否认她丢失玉佩的事实。
问题是,怎么送?
考虑过让家丁带着玉佩去书院找文之宣,就说是苏姑娘给的,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但如此一来,必然瞒不过师父,倘若今日这事并非冲着文之宁来呢?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让师父知晓此事。
主意已定,苏攸攸打了个哈欠,含糊道:
“师父,徒儿有些困了……”
文斐毫不意外,道:
“就知道会如此,行了行了,这里你也看得差不多了,去马车上眯一会儿,或直接回府踏踏实实睡吧!”
“那徒儿便先回去了,这里就有劳师父了!”
文斐摆摆手,苏攸攸走了两步又回头道:
“师父量好了也早些回去,咱们还得赶图纸呢!”
……
离开四方茶楼,苏攸攸并未上马车,而是快速穿过巷口,来到青云书院门口。
此时除了守门的几名官兵,门口也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平民百姓,甚至还有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
正在苏攸攸犹豫是直接闯进去还是避开官兵偷偷溜进去时,华丽马车里下来一位华服少女,兴致盎然地在丫鬟的陪同下,旁若无人地径直往书院大门走,却被一名侍卫拦下。
少女板着脸,神情倨傲,丫鬟道:
“你可看清楚了,我家小姐你也敢拦!”
侍卫显然不认得她家小姐,待要发话,另一名侍卫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神情随即变得恭谨起来,道:
“原来是知府家的千金孙大小姐,卑职奉命行事,书院只进不出,小姐非书院学子,恐有不便……”
“既是可以进,那便进,有什么不便的,我们就是进去看个热闹,热闹不看完,也不急着出去。”
官兵无奈,实在不敢得罪这位知府千金,她既说了不急着出去,那也就不会给他惹麻烦,遂放了行。
后面的人见那主仆二人进去了,自然也想跟着凑凑热闹,男男女女一哄而上,官兵这回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统统拦了下来。那位前脚刚进去的孙小姐见状,眼珠一转,对官兵道:
“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本小姐倒是喜欢人多一些,一起看才有趣!”
“可这……”
“放心,只要我不出去,他们也定不会出去,秋霜。”
孙凌珊向丫鬟秋霜使了个眼色,秋霜会意,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塞给了几位守门的官兵。
如此,苏攸攸便也跟着看热闹的人,顺利混进了书院。
一走进书院,苏攸攸便发觉孙凌珊似乎目的非常明确,直奔藏书阁方向而去,心中不禁有了猜测,看来她可不是只看热闹那么简单。
时间紧迫,她定要赶在孙凌珊之前见到文之宁,遂避开人群,提气狂奔,不消片刻,便来到藏书阁。
藏书阁门口也有两名官兵把守,苏攸攸躲在藏书阁侧方回廊的柱子后面探头探脑,一时犯了难。
与此同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逼近,待要出声,被身后之人率先捂住了嘴,苏攸攸瞪大眼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她要找的人之一,传说中斯文有礼的文二公子文之宣。
“你怎么在这?”
二人异口同声,苏攸攸来不及解释,直接道:
“事不宜迟,你可知除了正门,还有何处可进藏书阁?”
“你去藏书阁做什么?”
“我就问你,你想不想救你姐姐?”
文之宣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钟,神情莫测,二人距离很近,近得连彼此瞳孔中映出的各自的影象都看得一清二楚,就在苏攸攸急得想要上去给他一拳时,文之宣终于开口道:
“随我来!”
二人飞快跑到藏书阁后身,抬头可见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樟树掩映下,藏书阁二楼撑开的窗户仿佛在向他们招手。文之宣提气纵身一跃,在横斜于窗口近处的树干上落了脚,同时回身向苏攸攸伸出手,苏攸攸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提气一跃,伸出手被文之宣一把抓住手腕接应了上去,二人快速越窗而入。
文之宁听到动静,跑过来便瞧见这一幕:文之宣一只脚蹬在窗台,弯着腰伸长手臂托起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的苏攸攸的腰身。
苏攸攸一见到文之宁,立马挣脱文之宣的怀抱,稳了稳身形,二话不说,摘下颈间玉佩,塞给了文之宁,道:
“快戴上这个!”
文之宁愣在那里,不自觉地看向文之宣,难道是这小子将她挟持而来不成?
文之宣则呆望着那枚玉佩,心头一颤,她果然,竟是为此而来!
文之宁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倒也不像,罢了,她深知情势严峻,戴好玉佩,看着苏攸攸道:
“攸攸怎会来此?只你一人吗,阿遥她们可也来了?”
苏攸攸端起案上半杯凉茶咕咚几口喝下去,长舒一口气,才道:
“就我一人,阿遥她们应当还在家中睡午觉。
适才我与师父在四方茶楼丈量铺子,恰好瞧见有官兵进了书院,我想着……过来瞧瞧,便趁机进来了。”
“小叔公……可知……”
“师父不知我来书院,我只说困了想回去睡觉,便来了。”
“那玉佩……?”
“玉佩的事,那日清早,是我无意间听到你同彩墨的话方才知晓,不过你放心,我并未告知任何人,包括阿遥和若溪,还有我师父,他们都不知晓此事。”
不等文之宁发问,苏攸攸噼里啪啦一通说,把事情一股脑儿说了个清楚明白,因为她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下一步,这些事早说明白早了事,不应浪费过多时间。
姐弟俩还在消化她说的话,苏攸攸突然一惊:
“那些官兵来搜藏书阁怎么办?我是说这些书籍若被他们乱翻一通岂不糟蹋了?”
文之宁傲然道:
“哼,给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藏书阁!”
苏攸攸不解,文之宣道:
“藏书阁乃书院圣地,内有先帝题字匾额及亲笔批注的藏书若干,非皇命不得以任何缘由进驻官兵行事。
适才在院长室那边看过搜捕文书,他们说这次主要搜查后方寝舍,已与父亲打过招呼,这些官兵不会进藏书阁。”
苏攸攸安下心来,又想起那位知府千金,问道:
“对了,你们可认得江宁知府家的千金,孙大小姐?她也来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藏书阁了。”
文之宁眉头紧锁,默然不语,苏攸攸心道肯定有情况。
文之宣皱眉道:
“孙凌羽的妹妹孙凌珊?她来做什么?”
苏攸攸看着文之宁淡淡道:
“说是来看热闹的,还特地让守门的官兵开门放行,让更多外面的人进来看热闹,一进来就直奔藏书阁,我怀疑她与那报官之人脱不了干系。”
文之宁不禁扶额,这兄妹俩真是阴魂不散。
文之宣忍不住问道:
“阿姐,这孙凌珊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文之宁便将之前发生的事简要说与二人。
原来早在半个月前,文之宁与段宵作为掌书和经长,奉院长之命在藏书阁整理一批典籍。
那孙凌珊先前不知如何与段宵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可谓一见倾心,三五不时来书院找人,段宵每次都避而不见。
孙凌珊屡次无功而返后,得知他除了上课便一直呆在藏书阁,后来有一日,就是苏攸攸来金陵的前两日,孙凌珊带着丫鬟秋霜,直接去了藏书阁,恰好瞧见文之宁与段宵正在一处阅读同一本书籍,还不时谈论着什么,顿时妒火中烧,将案上东西摔了一地,为了保护书籍,文之宁不惜被掉落的砚台砸在身上,泼了一身的墨。
文之宁无奈,去三楼一间休息室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之后,一切恢复如初,那孙凌珊主仆已不见踪影,而她的玉佩也在那时不见了。
也是在那一日,阿遥假扮学子来书院,路上遇见孙凌珊哭哭啼啼向朱瑞倾吐着委屈,朱瑞忿忿不平要找段宵算账,结果被阿遥教训了一通,惹了院长知晓此事,阿遥便因此被禁了足。
苏攸攸恍然,她记得之前萧渐遥曾说过,段宵深受众多少女青睐,其中就包括知府千金,听文之宁这么一说,原来如此,只不知那玉佩会出现在哪位学子的寝舍……
未及思考,便听到楼下有吵闹之声,三人不看也知,定是孙凌珊带着那群看热闹的人找文之宁来了。
“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得进藏书阁!”
孙凌珊见两位官兵油盐不进,一时气极,扬言过了今日要将二人革职治罪。
两名官兵对视一眼,依然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抱怨,门口那几个货,放这么多人进来,是脑子进水了吗?
在这金陵城当差时间久了,多少都会知道,哪些事情碰不得,比如,这青云书院,能不碰就别碰,好吧,就算今日奉了那位才上任几个月的朱同知的命,前来青云书院搜捕盗贼,但这藏书阁却是万万碰不得的。
别说这知府千金,就是知府大人亲来下令,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虽说横竖是个死,怎么也得选个更值当的死法。
不是他们瞧不上这江宁知府,而是与之相比,他们更加畏惧皇威。
周围看热闹的人,只要有热闹看,才不管在哪里,当场就议论起来。
“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值得这般兴师动众的呀?”
“听闻丢的是只镯子!”
“什么镯子,我分明听闻是只玉佩呢!”
“玉佩倒罢了,那镯子可是女子随身之物,这书院里都是男子,又哪里偷得女子之物……”
“那报官者究竟是何人呐?”
“难道不是书院学子?”
孙凌珊听着议论之声越发跑偏,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别管那报官者是谁,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这玉佩或是镯子到底是何模样?我倒是想要去见识见识!”
说罢,最后瞧了一眼藏书阁,心道不进去也罢,且在后头等着便是,于是率先向寝舍方向走去。
其余人瞧这主仆二人走了,自然也跟了上去,毕竟他们之所以能进来看热闹,皆因这位官家小姐带的头,有热闹自然不能落下。
……
因刚过晌午,大多学子都在寝舍午休,萧渐逸虽不住在这,但每日午间他都会与文之宣一起,到谢恒与孟灏的寝舍去,只是今日文之宣被院长叫去,说要迟一会再来。谁知他们没有等来文之宣,却等来了来搜查的官兵。
先是包围寝舍、限制学子出入,再由三个官兵为一组,共两组,同时挨门挨屋地搜查,用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便搜查到了他们这边。
“我等奉命搜查,几位学子还请先移步门外。”
谢恒开口道:
“这位官爷,不知这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主人又是谁?谁报的官?总得知会咱们一下,好让咱们也想一想,到底见没见过……”
官兵不耐烦道:
“少罗嗦,速速出来配合搜查!”
萧渐逸一听就不干了,他与谢恒自幼在皇城长大,这种场面也是见多了,区区一个小官吏又哪会放在眼里,遂直白道:
“凭什么你说要搜老子就得给你搜!”
那带头的官兵见状,也收了先前那颇有几分礼貌的态度,不再跟他们客套,换了一副面孔道:
“哟,这是不打算让我们搜了?怎么,做贼心虚了?”
孟灏面色阴沉,谢恒与萧渐逸站在门口,没有半分移步的意思,反倒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来人,给我进去搜!”
带头的一声令下,两个官兵提剑上前,刷拉一声拉开剑鞘,本是作势吓唬他们一下,就不信区区两个嘴硬的学子,见了真刀真剑会不害怕。谁知萧渐逸与谢恒两人竟然毫无惧色,依然守在门口。
官兵心中也在犯嘀咕,上头交代,书院的学子伤不得,但谁知今日竟碰上这种刺儿头,正合计着要不要豁出去,给他们点教训,却听另一位始终一言不发的学子开了口,淡淡道:
“你们两个退后,今日莫要在此动手。”
孟灏是冲着谢恒与萧渐逸二人说的,果然两人听话的后退至屋内。官兵心道还是这位识时务,刚要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却听他又开口道:
“都听好了,这屋里的东西,他们碰了任何一件,格杀勿论!”
仍是淡淡的语气,嗓音低沉浑厚,动听得很,门外三人却是如闻丧钟般不寒而栗。
细听起来,这话也是古怪,既然不让那二人动手,那他这是在跟谁说呢?看样子不像是吓唬人的,气氛莫名古怪,大热天的,感觉阴风阵阵,脊背发凉……
就在三位官兵细思极恐,却又硬着头皮僵持在那里的当口,隔壁屋传来捷报:
“找到了,找到了!赃物找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寝舍内学子纷纷跑来围观,寝舍外的人也陆续向这边蜂拥而来,孙凌珊率领着一众人首当其冲。
一时间,消息传遍整个书院。
而隔壁剑拔弩张的三位官兵也松了口气,谢恒向他们投去一个眼神一个耸肩,三人这才神色木然地转身去了隔壁,也说不清究竟是谁放过了谁。
谢恒与萧渐逸也是充满好奇地跑去隔壁,孟灏则在人都走后嘭地一声将门关起,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二人回头看了一眼,知道他的脾气,也不理会,挤到隔壁人堆里,只见一只绢帕包裹着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只翠玉手镯,另一样是一枚白色玉佩。
萧渐逸道:
“那玉佩,总觉着有些眼熟……
对了!文老二,这玉佩和文老二戴的那个一模一样!”